第七十六章 文王拘而演周易

子受哈哈大笑,指著姬昌笑道:

“好一個比孤早一日歸天。”

“你這是讓孤不能殺你,不敢殺你,還得把你保護起來啊。”

姬昌跪地道:“昌不敢。”

子受和姬昌的對話,聽得文武百官心中寒氣直冒,瑟瑟發抖。

姬昌說的每一句話,都如同行走在萬丈深淵,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

能和大王在這裏爾虞我詐,勾心鬥角。

不愧是一方諸侯。

子受笑道:

“把西伯侯鐵鏈去了,站起身說話吧。”

姬昌聞言一愣,沒想到子受態度突然來個一百八十度急轉彎。

子受話音落下,走出一名殿前官,取下了姬昌雙腿的鐵鏈。

姬昌連番跪謝,然後顫顫巍巍站起身來。

子受躺在王座之上,懶散的看著姬昌,道:

“西伯,孤也略通卜卦推演。”

“西伯侯的壽元,孤曾給你算過。”

“卦象顯示,你終年九十七歲,壽終正寢。”

子受話音落下,姬昌一愣。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子受,突然聽到他又緩緩開口:

“孤也給自己算過一卦,言國家隻此一傳而絕,所延不過四七之年,當死火光之中,不能善終。”

“西伯侯,孤算的準不準?”

姬昌剛剛站起來,筋骨還沒活絡,聽到子受的話,嚇得撲通跪在地上,以頭搶地,高呼:

“大王萬壽無疆!”

文武百官也被嚇個半死,齊齊跪在地上,高呼:

“大王萬壽無疆,豈可輕言殞命!”

子受撇了撇嘴,道:

“都起來。”

“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孤不過區區凡人,豈能萬壽無疆?”

“爾等以為孤是聞太師?”

“莫說萬壽,孤四十七年若還未死,隻怕天上的神仙,就要坐不住了。”

聞仲無語,心道:

老臣隻是能活千年,也不是王八。

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

姬昌的一雙手藏在衣袖之下,抖的厲害。

他這一刻終於明白了。

原來,大王什麽都知道。

大王知道自己的命數,甚至比他推演的還要精準。

難怪大王處處針對西岐,處處針對他。

姬昌心中驚疑不定。

為什麽大王也能卜卦演數?

難道,他也得逢仙人傳了先天之數嗎?

姬昌猜不出來。

姬昌胡思亂想之際,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誰曾想子受突然站起身來,聲音響徹在九間殿。

“西伯侯姬昌奉命北海平叛,途中遭遇叛軍,判斷錯誤,致使叛軍南下,擾亂中土。”

“孤治你貽誤軍情之罪,囚羑裏七年。”

“姬昌,你可認罪。”

姬昌聞言,頓時愣在當場。

帝辛沒有殺他!?

為什麽!?

不過,他知道現在不是遲疑的時候,趕緊跪地領旨謝恩。

“罪臣領旨謝恩!”

子受揮了揮手:

“帶下去吧。”

“崇州將士一路風塵仆仆,在朝歌休息幾天,再回崇州複命。”

子受見姬昌被押出了九間殿,淡淡開口:

“明日西岐之事,刊登邸報首頁,傳於天下。”

“聞天留下,散了吧。”

文武百官散去,聞天在殿前官的引領下,戰戰兢兢的跟著子受來到了禦書房。

他剛進禦書房,就看到那張萬年紫檀木的文案上,鋪開一張白紙。

紙上寫了幾句話,字跡潦草。

他隻是看了一眼,腦海就轟然一震,宛若炸開一個響雷。

這句話隻有寥寥幾字,卻字字充滿著陰謀詭計。

聞天不由自主就念了出來:

“西岐一滅,大勢改動,未來當有大變故,於我不利。”

“故挾公子高,擇一城定都登基,王妃子姝監國,國號東周,以分裂周方國運。”

聞天震念完,心中震驚久久不能平複,這時子受淡淡的聲音響起。

“哦?”

“這就是聞名朝歌的小閣老嗎?”

聞天趕緊跪地行禮,不經意間看到子受手中拿著一冊書,書上寫著兩個字。

“易經。”

……

翌日。

羑裏城。

押送官壓著姬昌到了禁足的府宅,路上滿是看熱鬧的羑裏軍民父老。

“看,這就是姬昌,放叛軍南下,把自己家偷了。”

“傳聞中的西方賢候,就這點本事……你看他身老體衰,精神萎靡,還不趕緊退位。”

“都說西伯侯參悟先天八卦,可占卜吉凶,名不副實也。”

……

姬昌聽著周圍鄉民的斥責,心裏總覺得莫名的痛。

這種感覺,就像冥冥之中屬於他的命運,從天空跌到了地府。

他一生愛惜名聲,賢名傳播四方。

此處迎接他的,不該是歡聲笑語,鼓樂驚天,鄉民牽羊擔酒,擒道跪迎嗎?

怎麽人人都在罵他?

他一生所作不過順應天命,究竟哪裏做錯了?

姬昌仰天長歎。

先天之數,不能演算人間之事了嗎?

在羑裏鄉民的圍觀之中,姬昌匆匆躲進了禁足的府宅。

深夜。

侍衛退去。

姬昌一人回想著此去北海的經曆,突然心有所感,灑下手中龜甲,占了一卦。

看著卦象,他喃喃自語:

“七載艱難裏城,卦爻一一變分明;玄機參透先天秘,萬古留傳大聖名。”

“這羑裏竟然是老夫枯木逢春福地。”

說罷,他看著地上的先天之數,陷入了沉思之中。

許久之後。

緩緩說道。

“今日初九,潛龍勿用。”

八字一出,西岐崩塌的國運為之一顫,在昊天敕令神差入周之後,再次漲了幾分。

火雲洞。

天皇伏羲手中龜甲突然一顫。

他目光中隱隱看到兩個字。

“周易。”

伏羲凝眉道:

“天命,又被撥回來了。”

“究竟是誰在撥弄封神定數?”

……

七日後。

朝歌城。

有一家茶館。

名叫同福。

這兒有一位說書人,每天說那天下大事,古書奇譚。

定光仙昨日已經聽過一日,頗感興趣,今日早早便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坐在最靠前的位置。

他前方,是一座高台,台上站著一位中年男人。

此人身著華服,胡子拉碴,不修邊幅,但樣貌英俊,氣質不凡。

雙目之中,桀驁不馴,頗有不把天下放在眼中的感覺。

他站在一方長桌前,桌上有一方橫木,一杯茶,一遝紙,手中搖著一柄折扇,口中侃侃而談。

高台下。

擺了幾十張桌子,圍了足足數百人,二樓三樓之上,也全是賓客。

甚至,對麵的酒館也有人占了位置。

他們此時全都聚精會神的聽著,竟然沒有發出一點喧嘩。

“朝歌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間造孽錢!”

“咱們繼續說那西岐。”

“話分兩頭!”

“且說那西伯侯姬昌被押解回朝歌,大王當朝讓他算一算,自己還能活多久!”

“大王說,你要算對了,孤就殺了你。算錯了,孤就如你所願。”

中年男人話音落下,場下頓時紛紛倒吸一口冷氣,有人震驚開口。

“這怎的算對了,還要殺了他?”

英俊的中年男人一瘸一拐,走到桌前喝了口水,道:

“當時我也有這個疑問,便問了大王,你們猜大王怎麽說?”

台下齊聲問道:“怎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