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真相?

“姓名?”

“小人名叫張差!”

“本籍?”

“啥!”

“你是哪的人呢,家住哪裏啊!”

“哦,俺,俺是營州右屯衛井兒峪人。”

“薊州那邊的?”

“是!”

“家裏還有幾口人?”

“爹娘早死,家裏窮也娶不到媳婦,家裏就剩下我一口人了。”

“都記下了嗎?”審訊官得到邊上書紀的肯定回答後,又扭頭向這位自稱張差的莽漢問道。“你知道,你剛才幹了什麽嗎?”

“俺剛才幹啥了?沒,沒幹啥?”張差裝傻充愣道。“俺就站在那發了會呆,一群人就衝上來打俺,俺就掄起棍子,把這些欺負俺的壞人都打趴下了,可俺正高興呢,不知道怎麽的就來這了,還把俺捆上了,老大爺,您是官吧,可不能冤枉了俺呢!”

審訊官聽到這番顛倒是非的話,不禁大怒,隨即一拍桌子喝道:“老實點,別裝瘋賣傻的,說,你怎麽進的皇城,又怎麽潛到東宮的。”

張差連連搖頭:“青天大老爺,您說啥呢,俺咱一句都聽不明白呢!”

審訊官一使眼色,邊上一名錦衣力士走過來,衝著張差就是兩個大耳括子,一邊打還叫:“叫你假癡不癲,說,說不說!”

張差一邊左躲右晃,一邊鬼哭狼嚎道:“別打了,俺說,俺說!”

錦衣力士在審訊官的眼神下退了下去,此時就聽張差說道:“俺說,俺說,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迷糊,人就出現在了那,然後有人就來抓俺打俺,俺就想逃,但正好手中有一根棍子,俺就便打邊逃,結果打俺的人越來越多了,俺就被他們抓來這了。”

審判官冷然道:“還敢胡編,再打!”

看著重新走出來的錦衣力士,張差大叫道:“我說真話,我說真話,是有人讓我去討債的,他們不給錢,還打人!”

“愈發的胡言亂語了,打,狠狠打!”

“慢!”錦衣力士剛剛想動手,邊上有人叫停道。“不能打了!”說話間,此人對著審訊官說道。“周公公,真要把人打壞了,拿不到可信的口供,隻怕會有人說你故意滅口啊!”

東廠六大襠頭之一的周英臉色一白,隨即壓低聲音問道:“劉禦史的意思是?”

負責巡查京城中部地區治安管理、審理訴訟、緝捕盜賊的巡城禦史劉廷元用同樣輕的聲音回複道:“這個案子,我們怎麽審,文武百官這邊都不會輕易認可的,搞不好還要三法司聯合查辦,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陷的太深呢!”

周英苦笑道:“廠公那邊可是要明確結果的。”

太子遇刺,內廷是沒辦法掩蓋的,所以為了讓口供的真實性得到確認,東廠便通知劉廷元來會同審訊,可沒想到,劉廷元也不想負責任,還出了一個禍水東引的主意,這讓周英為難起來。

是的,周英並不是不想甩鍋,但提督東廠的秉筆太監王國臣可是下了死命令的,劉廷元了不得到最後罷官免職,且日後搞不好還有重新起複的機會,可自己,那可是有可能把命都搭上的。

“一個人故意裝瘋賣傻,陛下來了,也審不清楚的。”劉廷元提醒道。“這種情況下,砸在我們手上,時間越長,對你我,就越是不利啊!”

周英思索良久,同意道:“劉兄此言極是,可廠公那邊怎麽交代。”

“我們再審幾個時辰,讓人犯多說幾句軲轆話,也好證明我們認真審了。”劉廷元建議道。“這樣,再移交給刑部,督公也是無話可說的。”

周英權衡了一會,同意道:“那就這麽著吧,不是我們不認真審,而是凶徒狡猾死硬,不肯開口······”

“什麽?有人闖入東宮,還打傷了一群東宮內侍!”東廠和巡城禦史聯合審訊剛剛開始的時候,翊坤宮已經得到了有人闖入東宮行刺的消息。“這算怎麽回事啊,怎麽就沒把朱常洛這個小畜生給打死了!”

“娘娘啊,你怎麽還幸災樂禍啊!”翊坤宮首領太監崔文升都要哭出來了。“外麵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說,說這件事是翊坤宮的手尾,這萬一皇爺相信了,怎生是好啊!”

“陛下不會相信的。”鄭貴妃蜜汁自信。“再說了,真要是本宮出手,又豈是一個持棍的莽漢呢!”

崔文升苦勸道:“話雖如此,可是娘娘,怕就怕有人在皇爺耳邊嚼舌頭啊!”

鄭貴妃寵冠六宮,自然也有無數的潛在敵人,因此崔文升這麽一說,鄭貴妃有些擔心了。

“也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來人,備輦,本宮要去啟祥宮見陛下······”

“娘娘,皇爺有令,今天誰都不見。”鄭貴妃的抬輦到了啟祥宮,但出乎鄭貴妃的意外,司禮監秉筆太監田宏親自攔住了她。“娘娘,別讓奴婢們難做,還是回宮休息吧!”

鄭貴妃的臉色一下子慘白起來:“陛下,陛下這是懷疑臣妾嗎?”

田宏也算跟鄭貴妃比較親近,所以寬慰道:“娘娘不要胡思亂想,這個時候皇爺不見您,也算為了您著想。”

鄭貴妃茫然無措的站在那裏,還是崔文升機靈,走上前拉住田宏懇請道:“春林,無論如何幫忙通報一下,拜托,拜托了!”

田宏無可奈何的走進去向萬曆皇帝稟告,幾分鍾後,臉色晦暗的田宏走了出來,衝著鄭貴妃和崔文升搖了搖頭,鄭貴妃一下子哭了出來,見勢不妙的崔文升立刻扶著鄭貴妃上了抬輦,然後灰溜溜的帶著鄭貴妃返回了翊坤宮。

“夢境回去了?”

回到內殿的田宏回複萬曆道:“回皇爺的話,貴妃哭著回去了!”

萬曆心中一疼,嘴上卻說道:“現在知道哭了,當初辦這荒唐事的時候,怎麽就沒想到現在呢!”

田宏一下子跪了下來:“皇爺,奴婢說句不該奴婢說的話。”

“不該說,你還說?”萬曆看了看誠惶誠恐的田宏,心一軟。“說罷說罷,朕聽著呢!”

田宏先磕了一個頭,然後才開口道:“奴婢以為,東宮遇襲應該與貴妃無關。”

“應該?你又知道了?”

“皇爺明鑒,貴妃雖然一心想讓福王成為太子,但要想針對東宮下手,老太後沒了之後就能動手了,何必拖到現在;再有就是,即便貴妃真的想要動手,也不會如此拙劣的。”

萬曆歎息道:“是啊,是啊,誰都能看清楚,可偏偏隻有你一個敢開口的,不過,既然有人敢布這個局,一定是已經把夢境給算進去了,她是在劫難逃啊。”

田宏賠笑道:“在不在劫,還不是皇爺的一句話。”

“太子羽翼已成,”萬曆搖頭道。“朕也隻能退避三舍啊!”

說到這,萬曆忽然提起了精神:“不過,朕還活著,自然還能報得貴妃平安。”

田宏暗自歎息,福王徹底出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