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抓什麽?

魏朝支支吾吾的不敢說,朱由崧衝著魏朝招招手,魏朝不明所以的把腰彎下,把頭湊到朱由崧的耳邊,此時就聽朱由崧冷冰冰的說道:“如果,這件事我去跟皇爺爺說,你以為你還能活嗎?”

魏朝咕咚一下跪倒在地:“小王爺,奴婢,奴婢不敢說啊!”

話雖如此,魏朝的眼睛卻向某個地方瞄了過去,朱由崧會意的丟下魏朝,走了過去,隨即在李諳的幫助下捅破了窗戶紙,用眼往裏望去。

等朱由崧適應了殿內偏暗的光線後,一眼就看見朱由校在一個俊俏的小內侍身上又親又抱著,好在還沒有劍履及地,於是,朱由崧倒退幾步,在外麵大聲說道:“什麽,茅房裏沒有找到元孫哥哥,那躲哪去了,趕快找!”

殿內的朱由校聽到動靜,一下子慌了神,立刻讓小宦官躲到神像後收拾自己,然後他整了整衣物,推開門道:“由崧弟弟,不要叫了,我不過也是困了,想找個地方眯一會,結果剛見著周公,就被你叫回來了!”

朱由崧之前故意把身子背對著偏殿,此刻聽到聲響,當下轉過頭來說道:“原來元孫哥哥躲在這裏呢,我還以為你突然就回慈慶宮了呢,來來,我們去玩二打三!”

朱由崧拖著朱由校就往牌局走,朱由校卻發現李諳似乎往剛剛自己玩小宦官的偏殿裏張望,急的滿頭大汗的他立刻向迎過來的魏朝擠眉弄眼,魏朝見狀,心裏苦笑,人家什麽不知道啊,可表麵上還得跟著演戲,垂首等著朱由崧和朱由檢過去之後,立刻跑去拉李諳。

朱由校扭頭看到魏朝已經拉住了要邁步進殿的李諳,心頭一鬆,全然不知道魏朝和福王府的人在做戲呢,反倒是來到牌桌前,被朱由楫指出道:“元孫哥哥,你衣服歪了!”

朱由校紅著臉狡辯道:“剛剛打了瞌睡,不小心弄歪的,好了,別說了,頑牌,頑牌。”

楊光夔又拿出一副牌,與之前的那副合在一起,重新洗過了,這是朱由校為了轉移朱由崧的視線,便問了一個他之前一直想問,但沒有問出口的問題:“由崧弟弟,未入流不是最小嗎?為什麽在二打一裏麵比國公還大呀!”

所謂未入流就是原來的典史牌,但考慮到幾個小孩子不了解大明的官製,所以朱由崧再一次改變了紙牌上的大小圖樣,直接用不入流到一品來代表一到十,然後用公侯伯等三級超品來代替K、Q、J,不過大小鬼牌還是用科道和廠衛來替代,從而將牌的總數恢複成了54張。

朱由崧看了看同樣想了解這個問題的楊光夔等人,解說道:“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未入流難纏的很,往往架空了主官,讓各級官員成了傀儡,實際主事成了他們,所以,我才讓未入流位居國公之上。”

朱由校仔細想了想,衝著魏朝問道:“魏伴伴,朝廷現在是這種情況嗎?”

魏朝瞅了朱由崧一眼,低頭應道:“小王爺說的極是,胥吏操縱地方,對上蒙蔽各級主官,對下魚肉百姓,奴婢家就是因為被胥吏欺壓,所以才把奴婢送進宮來的。”

在這個時代,貧民家庭要想富貴,是不能指望讀書的----大多數人根本連供子女讀書的錢都沒有----所以許多人才不得不狠下心來給自己或給孩子一刀,以希圖能籍此進宮求富貴;當然,其中絕大多數都不可能成功,但隻要成功那麽一兩個,就能引起極大的轟動和示範效應。

朱由校齜牙咧嘴的倒吸了口冷氣:“那,那沒人管嗎?”

魏朝無奈道:“管,如何能管得了啊,現在已經沒有海青天了。”

其實,好官不是沒有,但以大明的國土和人口來說,比例實在太低了,一下老百姓熬一輩子也熬不到一任清官到來,而且,更令人扼腕的是,清官多半是做不長久的,不是被不滿的士紳們扳倒了,就是被不滿的士紳們送瘟神一般送走了。

朱由校憤然道:“等我做了皇帝,我一定殺光那些貪官汙吏!”

魏朝當即跪倒:“元孫,慎言呢!皇爺可是要千秋萬歲的!”

朱由校摸了摸腦袋,尷尬道:“我就說說嘛,魏伴伴,你這麽緊張幹什麽!”

朱由崧也知道朱由校是三分鍾熱度,所以有意無意的衝著魏朝撇了一眼,這才叫道:“元孫哥哥你說完了沒有,開始發牌了!”

朱由校急忙道:“發牌,發牌,趕快發牌。”

小插曲似乎就這麽糊弄過去了······

等離開玉熙宮回到了福王京邸,李諳問朱由崧道:“小主子,今天為什麽不抓元孫一個現行呢?”

朱由崧也不裝傻充愣,平淡的回應道:“抓什麽?能抓住什麽?”

沒錯,這事說起來要怪楊光夔兄弟,但真要讓朱由崧抓到的話,那朱常洛父子就會遷怒於朱由崧和朱常洵了,這顯然與朱由崧最初與朱由校搞好關係的計劃不符了。

再說了,就算把事情捅到萬曆皇帝麵前,萬曆也不會因此剝奪了朱常洛的太子之位,反而會引來一群“正人君子”的反撲,要知道在正人君子眼中,皇帝親近女色是昏庸無道的象征,但皇帝玩小太監,走後門,卻是值得值得稱讚的----這是因為,這些“正人君子”也多數好孌童,自然希望皇帝跟他們一個德性。

李諳一時無語,好半天後才讚同道:“小主子高見!”

朱由崧搖搖頭:“其實我還擔心,真到了禦前,楊家兄弟會幫著元孫說話,到時候,我就成了誣告了。”

李諳聞言倒吸了口冷氣,情不自禁的看了朱由崧一眼,忽然流淚了。

朱由崧一愣:“李伴伴這是怎麽了?”

李諳抽泣道:“小主子天授智慧,可惜,王爺大事難成啊,奴婢這是為小主子委屈呢!”

朱由崧卻笑了起來:“李伴伴,大明已經病入膏肓了,那個位置不坐也罷。”

“可······”

“沒什麽可不可的,你需知道,出局才能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