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徐伯文,便是最好的一麵旗幟!
兵權,要麽一點都不要,永遠不沾手。
要麽便是成為軍中肱骨,成為不可或缺的部分,如此日後如何抉擇,這個選擇權就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太守,”許褚見徐臻放下了手中的書簡,知道他已經安排好了所有的事宜,接下來恐怕可以休息了,當即上前抱拳行禮。
但徐臻直接起身道:“仲康,可是有話要說?”
“是,末將想問,原本在我麾下的鄉勇,要去何處領軍備?”
“日後如何出戰?我定為何職?”
徐臻當即揮了揮手,“走,我們邊走邊說。”
“去何處?”
許褚愣了片刻。
“到軍營,此時典韋應該與子脩搭建好了營房,我帶你去工匠處,將趕工的兵甲與兵刃都領走。”
徐臻一邊說著,一邊拉著許褚的手向外走,兩人腳步快速,仿佛一路而奔,感覺很忙碌。
直到這個時候,許褚才明白,太守根本沒打算休息。
他隻是解決了兵馬排布,和些許內政之事。
這麽看來,今夜都不一定會休息了,斷然也不可能飲酒。
許褚沉默寡言,不善多問,徐臻帶著他走自然是緊跟著一路出門去。
到大院騎上戰馬,狂奔至軍營處。
果然,剛到軍營就看見典韋正在幫著打鐵,身上肌肉虯結,宛若石塊一般,煞是健碩,其胡須與鬢角兩側被火烤得微微卷曲,也渾然不覺。
身上汗流浹背,更加顯得勇武傳神。
徐臻勒住韁繩,手持馬鞭往前一指,道:“那人便是我的宿衛統帥,典韋。”
“在我看來,曹營若論武藝,恐怕無人能出其右。”
許褚深深看了一眼,記在了心中。
“嗯,不錯。”
因為是徐臻如此介紹,雖然心中不服,許褚卻還是憋著點了點頭,但這句話卻記在了心中。
若是有機會,定要切磋一下。
他生平好鬥,但不懶鬥,可至今還真沒有遇到過對手,那典韋真要是無人可敵,日後許褚可是會敬佩之。
“但他前段時日輸給了我。”
徐臻微微一笑,神情倨傲,一副“可了不得”的模樣。
許褚:“……”
您成熟點。
原來在這等著呢……
“下馬。”
徐臻收起笑容,翻身下馬,大跨步走了過去,蒲風見到他當即過來,臉上大為欣喜,雖是汗流浹背但卻依舊充滿笑意。
“太守,多虧您派遣宿衛營來相助,有典將軍,進度快多了,今夜就可得甲二百副,兵刃隻需鍛造修複,要快許多。”
地上的兵刃有很多歪忸彎曲著的,也有木質把手開裂的,也有刃上遍布缺口的,這些隻需要補缺修複就能繼續使用。
進度應該會很快,三日之內,便能夠讓許褚麾下那些鄉勇全部得到軍備,至於多餘的補給,可能要再等待時日才可。
但今夜極有可能要行軍,並非是那麽容易。
“嗯,不必太過著急,新兵也不會立刻就上戰場,諸位可休息片刻再繼續行事!?”
“那不行!”蒲風當即擺手,神態無比鄭重,“太守都還未曾休息,我等豈能偷閑,當趕工出來。”
徐臻撇了撇嘴,伸出手拍打他的肩膀道:“我如此,自是有緣由,但你們不必學我,如此趕工已經足夠了,不可累壞了身子。”
“那不會!兄弟們,咱們必須要向太守學習!”
“不錯,俺本就是粗人,最大的本錢就是這身子了,不給太守還給誰?”
“你若是個美人,把身子給太守或許還要,粗胳膊粗腿,太守看不上哩!”
“哈哈哈!”
在場鐵匠不少人都大笑起來,那粗人更是弄得麵紅耳赤,狠狠地轉過頭去準備剜一眼,但都在大笑,也弄得忍俊不禁。
工匠與宿衛們氣氛一向很好,向來不會有衝突。
此前是宿衛,後來虎豹騎加入進來後,逐漸當年的仇怨也冰雪消融,開始和氣起來。
畢竟生死之戰經曆多了,活下來並且身負功績之人,都可互相說一句曆經生死,此前的仇怨早已經不算什麽了。
徐臻到了主營地,將自己的環首刀挎在腰間,穿戴整齊之後,對許褚道:“仲康,隨我巡營。”
“親自巡營?”
“不錯,你不是有話要說嗎?在路上便可說了。”
“誒,好!”
許褚也不含糊,幹脆利落的戴上了頭盔,跟隨在徐臻左右,兩人一同出營帳去,山間雖然融雪,但此時在郊外的營地還是有許多積雪處。
兩人緩步行走著,在各營地巡視,同時聽取諸多曲軍侯與校尉所斬獲的功績。
是以,營地內的泥濘之路,被兩人一腳深一腳淺的踩著。
許褚也逐漸安定了下來,對徐臻更多是敬佩,才剛剛歸附,就已經將自己當做貼身護衛,如此信任坦**,堪稱君子。
他甚至不了解我的為人。
卻還敢如此信任,既然真心待我,我自也當誠心以待。
……
半日後。
曹操中軍已行進至潁川郡,並且全數接受了郡內城池,同時再向外擴張。
進入潁川後,曹操當即去見了還留在祖屋的陳氏中人。
年輕者陳群,年邁的父輩有陳紀。
一一得見之後,又商談了惠政於民。
同時召見了當地的名士與青年才俊,舉宴會而相慶,但除此之外,未曾有過多進取之事,仿佛在潁水安住。
又好像在等待著什麽。
此時衙署中,曹操召集文武商議春耕屯田之事,又是不緊不慢。
令人捉摸不透,又不好進言,身旁謀臣無法參透其心,隻能隱而不發,聽從調遣命令,做好分內之事。
但很快,一封戰報與書信,從門外送到了曹操的麵前。
他當即取來一觀,而後臉上神色逐漸變得精彩起來。
“好!!”
曹操在主位上,驚喜無比的站起身,麵向文武道:“伯文已擊潰了葛陂黃巾!汝南不日便可得!”
“好事!”
“如此虎豹騎又建功了,子和當真是福將。”
“子和雖統率虎豹騎,但不善攻堅,且伯文先行之時,可沒有帶上攻城器械,主公恐怕還是要援軍方可安穩。”
程昱當即拱手說道,他的臉色雖然還在平靜,可實際上已經太過羨慕了,如今黃巾餘賊逐漸被剿滅,或是歸附了各地的諸侯。
最不濟的也能與白波、黑山等軍聯合一起,盤踞在山林之中,如何清剿也難以根除。
想要再有這麽好的立功機會,不多了。
畢竟接下來,要對付的可大多是諸侯與各地太守、將軍的兵馬,這些人可不比賊寇。
軍備多是精良。
程昱如此想,實際上在場很多人也差不多如此。
他們不像是曹操這般高興,都看得通透,黃巾餘賊麽,虎豹騎實際上最會對付了。
因為他們之前就是賊寇。
現在有了軍備,打幾年前的自己人,可謂是知己知彼,按著亂打。
所以真要論下來,應當也是徐臻占了不少便宜,他運氣真不錯。
“伯文初次領如此多兵馬,能有勝績已然值得誇讚了。”
“文治武功,都有建樹,伯文不愧在家中常讀春秋。”曹仁也是樂嗬的笑了起來,自徐臻救下曹氏之後,又得曹昂一同共事,曹純看他也是越發的順眼了。
“嗬嗬嗬,命好,咱的命就沒那麽好,若是大哥也讓我去汝南打餘賊,豈非也能立下大功!”
當然此時將軍們或多或少心中有些酸楚,大多謀臣則是笑而不語。
此次曹操所帶在身邊的主要謀士有三人。
荀攸、程昱、郭奉孝。
而戲誌才則是身體還沒恢複,依舊不可舟車勞頓,行軍相伴左右,隻能說遺憾。
一番嘩然之後,曹操緩慢起身,背著手走下了台階,自文武麵前走過,將此軍報送到了哨騎的手中。
“將此軍報,傳遍潁川,彰顯曹氏之威,”曹操此時臉色微凜,嘴角下撇,自帶些許傲氣。
此戰雖小。
並非是得勝何等名將,不過是當年令人頭疼的頑疾葛陂黃巾,但是卻的確能讓曹氏兵馬揚名的豫州。
但此動作,一下子讓武將全部啞然。
這是為何?
程昱、荀攸、郭嘉等也都虛著眼睛,在思索曹操行事。
片刻之後,郭嘉忽然眼睛一亮,身姿飄逸而行,趨步到前,雙手排開又合攏執禮,深鞠一躬後朗聲而言:“主公英明之舉,民心將可安定,軍心自當提振,境內仁人誌士,當齊聲叫好,我軍之聲威當播海內!”
“片刻之內便掌控人心,主公之才當真令在下,目眩神迷!”
郭嘉當即走出來,深鞠一躬,臉色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話語分析細致入微,完全是真心誇讚。
曹操嘴角上揚了一下。
回頭來深深的看了郭嘉一眼。
很奇怪,別人說這話就是沒高興的感覺,但是被郭嘉如此誇讚,又恰到好處,總覺得心中如同湖麵丟下石子,泛起的漣漪雖不大,卻又難以平息。
“奉孝,不必如此,此為尋常之理也,我軍隨後同樣要清掃豫州周邊郡縣,若是有聲名可振,自當有所好處。”
郭嘉再微微鞠躬,收起敬仰之情,雙眸真誠的盯著曹操,接著道:“不過,光憑此尚且還不夠。”
“哦?奉孝以為何意?”
曹操轉過身來,笑吟吟的看著郭嘉,眼中多了幾分讚許。
“主公不光要提振聲威,還要征辟陳群入仕。”
“陳長文若是此時入仕,可令鍾氏慌亂,豫州寒門盡皆而踏,百姓之中,士民相投,如此有百鳥入籠之盛況。”
“趁伯文揚名之機,向潁水傳揚主公唯才是舉之心,可拿下潁川的諸多名士與士民,日後必當用人無憂。除此之外,公達本就為潁川名士,可再去勸誡陳紀任潁川守。”
要知道,徐伯文就是白身。
如今曹操直接命他令最為重要的虎豹騎,這是何等的心胸。
如此心胸,能夠折服多少士人歸附左右。
徐伯文,對於曹操來說當是一麵極其重要的旗幟!要讓潁川士人,無人不想成為下一個徐伯文才是。
“以除卻葛陂黃巾餘賊為名,讓百姓安心,推舉律己之風,隻要主公多次勸請,公達拜會,陳紀必然會有所考量,此後進而讓軍隊駐紮潁水一帶,糧草運送便可順水而流,耗損幾乎可不計。”
“而陳紀在任,兵馬駐渡口,可令境內名士不敢駁論。”
“潁川將完全歸附也,此地有一處縣,名為許縣,四條河流通其縣,周邊平原居多,可立高牆築大城,若以其為重地,可資豫州四麵禦敵。”
“在下,附議!”
程昱聽了半天,頗為心驚,當即拱手。
這番話,大半他都想說。
征辟陳氏為臣,請陳紀為太守,這樣一來整個潁川之中,還完全沒有背靠的便是鍾氏了。
他們家族如今之長鍾繇還在跟隨天子,如今還不知去向。
鍾氏將會何等慌忙?若是再不求見曹操,求得一位,恐怕將要在潁川沒有立足之地,四長家族曆年來始終還在爭奪首位。
如今鍾繇仍舊是大夫,如今卻落到最後。
荀氏早已在曹操麾下站穩腳跟。
郭氏又至北方冀州。
“隻是……這唯才是舉,主公早已宣揚過,何須再刻意宣稱。”
程昱表情迷惑,似乎不解也。
郭奉孝忽然轉頭看像他,此時表情居然有些邪魅,當即道:“非是當年的唯才是舉,而是此才,可真正脫離士族羽翼。”
“以往士族,以德行為主,又何嚐不是聽他們所品評?譬如如龍之升的月旦評,許氏兄弟光是品評其德,便可定其才與聲明。”
“如今唯才是舉,至少主公求賢若渴,會真正提攜人才!將人才,可讓主公握於掌中,此才是天下百鳥盡可棲息之神木,而諸君當可信主公,若得降人才於內,必然是盡其才,各司其職,豈不比士族附庸風雅高歌而詠,盡得沽名釣譽之輩好?”
他說到開握於掌中時,緩緩伸出手握拳在眼前,此動作,讓曹操看得滿眼,嘴角上揚,緩緩而笑。
他心裏自是更加開懷。
這位郭奉孝,今日慷慨之言,說明其口才,絕對在誌才之上。
郭嘉如此所言,讓程昱啞口無言,隻能呆滯點頭,道:“極有道理,奉孝若是這麽說,在下便明白了,此話,在下倒是也附議。”
此時,在三位謀者中間位置站立的荀攸本就在眼觀鼻鼻觀心的站著,聽完程昱的話,忽然笑了笑。
心裏聽得通透了。
你們這些話,怕都是在說給我聽的。
郭奉孝**敢言,但理念與主公極為相合,都不喜士族以及士族推舉而上的士大夫一黨把控。
要的是打壓。
所謂唯才是舉,說白了,已經不再是單單求才那麽簡單了,而是主公說誰是才,他便是才。
如此,無論士族、寒門、白身士民,都將要掌控在主公的手中,日後舉薦入仕的恩情,自然也不會再與士族之前察舉德行,明其風評有關。
這其中,徐伯文這個人的存在,就占據了極大的意義。
有名望而領軍,立功勳而大振其民。
乃是最好的旗幟。
沒想到,讓徐臻領軍,還有這一層深意。
荀攸更加驚異的是,這一層深意,郭奉孝居然立刻能懂,不愧是叔叔都看不透的摯友。
這曹營帳下,當真是龍虎相聚。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荀攸當即上前,對曹操拱手道:“在下願再去請見陳氏諸人,定不負所望。”
荀公達雖慷慨陳言,但心裏卻是哭笑不得。
一個郭奉孝,再加上個唱和的程仲德。
明擺著逼我去勸說陳氏。
你們是真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