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5
“呀——小璐,我把醋當醬油放了。”
“沒事,我一會把調味料重新和下。”餘小璐立刻走來收拾桑無焉留下來的爛攤子。她熟練的打了個雞蛋,然後加了點鹽,用筷子當當地攪和。然後償了償桑無焉方才煮的蘿卜湯,大概太鹹,又加水放回去煮。
本來廚房挺大的,可惜桑無焉往那兒一站,真覺得自己沒有容身之處,全是多餘。隻好縮到角落裏陪餘小璐聊天。
“蘇念衾去哪兒了?”她一回來就沒見這男人的蹤影。
“家裏有事,來人接他回去了。”餘小璐淡淡的說,一如往常。
“家裏?他有家?”桑無焉瞠目。
“怎麽沒家,獅山蘇家還憑空能消失了不成。他沒告訴過你?”餘小璐一邊下菜一邊有些疑惑。
“獅山?蘇家?”桑無焉不解。
這時,餘小璐停下手中的活兒,看了看桑無焉,猶豫著說:“如果他以前沒有給你提過,那麽我多嘴了。念衾大概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會再說他的事。”
“那你自己的事情可以說嗎?”桑無焉突然覺得她不應該再那麽被動。
“看是些什麽?”餘小璐說。
不知道她和蘇念衾是誰影響誰,某些地方竟然很相似,或者他們一家就是這個稟性。
“你們和蘇念衾是親戚?”
“是吧。”
“他說他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既然有家怎麽還被送去孤兒院?”
“呃——這個問題比較複雜,說來話長,你換個簡單的問。”
“他說他媽媽去世了。那爸爸還健在麽?”
“當然在。”餘小璐點頭,“但是,無焉,我隻回答和我有關的,這個也犯規了。算了,算我送你的。”
“你和他是什麽關係?”這麽一問出來,桑無焉又覺得不好意思,感覺就象在和情敵攤牌。
“小姨。”餘小璐不以為意,回答的很幹脆。
“小姨?!”
“不帶血緣關係的小姨。”
桑無焉的腦袋停在小姨二字上,半天沒有運轉過來。
“我姐姐是他的繼母。”
桑無焉呆在原地。
此刻,一輛香檳色的賓利行在離這房子一百米開外的拐角處,司機就聽蘇念衾在後排說,“就在這兒,不要開過去了。”
司機有些為難的從反光鏡看了看也坐後排的餘微瀾。
餘微瀾點點頭。
車緩緩停下間,餘微瀾說:“你父親身體不好,時常掛念你。多回去看看。”
蘇念衾沉默。
“聽小璐說你喜歡上的那個女孩很可愛,好好待她。”她年紀隻比蘇念衾長幾歲,說話的神色卻已全然一副長輩的模樣,還拍了拍蘇念衾膝蓋上平放的手。
“不必你說,我會珍惜。”蘇念衾將手縮開,然後下車離去。
“少爺。”司機本要去送他,卻被餘微瀾止住。
“算了,他自己行。”
桑無焉透過廚房的玻璃正好看到蘇念衾推開柵欄進了小花園。
她頓時慌亂起來,很多的未知讓她不知如何適從,於是突然就進房間拿上手袋,準備出門。
剛到門口碰到蘇念衾。
“無焉,去哪兒?”蘇念衾問。
“程茵找我。”她不敢看他,象在逃難。
“他們家有很複雜的人際關係。”咖啡廳裏,程茵說。
服務生走過來。
“我要草莓奶昔。程茵你喝什麽?”
“冰鎮酸梅汁。”
服務生記下來,“一杯草莓奶昔就沒有了嗎?”明顯對程茵的要求恍若未聞。
“還有酸梅汁。”桑無焉補充。
“還應該很有背景。”程茵繼續分析。能讓奔馳車接送的人家境總不會太壞。“聯係在一起就更沒疑問了,有錢人裏麵老夫少妻很平常,餘小璐肯定也沒有必要騙你。現在的問題就是:蘇念衾為什麽要瞞著你,對於我們這種現代女性來說,家裏有錢也是好事情啊,為什麽不說實話?”
“我有點生氣,難道我不夠資格讓他說實情,難道他還要檢驗下我是不是拜金女?程茵,我突然對愛情沒有信心了。”桑無焉抓了抓頭發,“我好苦惱。”
“是啊,以後錢多的沒有地方花的話可真是件苦惱的事情。我們要好好合計合計。”
“去你的。”
桑無焉苦著臉,心中的焦慮覺得沒有人能幫她。本來她僅僅以為一今就是蘇念衾,蘇念衾就是一今,這已經是她能享受的最大的秘密。
她打了個電話,讓李露露幫忙在網絡上查“獅山蘇家”是個什麽東西。聽餘小璐的口氣應當是有點名頭的,那還該查的到。
結果出乎意料地駭然。
一個富貴的家族,旗下包括聞名於世的RD化妝品。
“主要是化妝品?”
“不是,隻是這個我們最了解。其他的……”李露露移動了下鼠標,“還有石油鑽機。”
“石油什麽?”
“估計就是開采石油的玩意兒。專門賣給老外用。”
真是一個桑無焉無法想象的世界。
李露露問:“桑無焉難道你不準備工作,打算轉移目標調金龜婿了?”
蘇念衾母親早亡,從小長在孤兒院——這一直是桑無焉接受了的事情。而且自己和他在一起又頂著家裏這麽大的壓力,但是桑無焉一直覺得蘇念衾是她的私人獨享物。她了解他。
但是在一天之內,猛然發現,蘇念衾完全不是她以為的那樣。他不是孤兒,也不是孤苦伶仃,他有父親,有繼母,甚至還有一個顯赫非凡的家庭。幾乎是一瞬間,她所建立起來的認知通通坍塌。
而且第一個讓自己知道一切的,不是蘇念衾本人!
桑無焉坐在公園裏,忐忑的撥了家裏的電話,但願母親還要搭理她。
“喂——”
“媽,我是焉焉。”
電話的那一頭,停滯的一下,隻聽的見對方的呼吸聲。
見沒有回答,桑無焉忽然不知道要說什麽,“我……我看你們去散步沒有。”
“沒,我一個人在家,正要出去。”
聽到母親跟以前的話,桑無焉大大地鬆了口氣。“爸爸還在學校?”
“是,學校正搞教學評估,忙得很。”
“媽……”桑無焉說:“以後不用往銀行裏匯錢,我打工賺的已經夠了。”
“畢業考試一定要認真考,授學位的時候照的照片要寄回來看。”母親又恢複了媽媽本色,“生活費也會匯到你畢業,你打工那點錢才多少。女孩子一定要獨立,用自己的錢才抬的起頭臉來。”
“恩。”她懂母親的意思。那些教導從小緊記在心。
掛了電話才明白自己的不安是什麽。母親曾說即使他有錢有勢,我們也不妄想高攀他家的門檻。
母親從小隻願她平凡幸福,卻獨獨在念書方麵特別嚴厲。她說念書,上大學,找一個地位收入和自己相差不大的丈夫,才是幸福的基準。
而蘇念衾這樣的家庭,她想都沒想過。而他,又為什麽要瞞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