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小吳予：這個比社交簡單多了！
坐在車內的陳默眉頭微皺，他扭頭看向窗外，看著那緩慢移動的建築物，再看看旁邊輕易超過去的轎車……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自己腳下這輛車的行駛速度，跟這個時代有點兒格格不入。
坐在前排的司機王叔，通過後視鏡看到這一幕，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冷笑一聲。
‘小夥子，你太年輕了，連基本的套路都不懂……難道不知道坐在別人的車裏，時間就不再是任由你支配的東西了嗎？現在啊，我司機老王才是主宰！’
王叔覺得，自己的良苦用心都這麽昭然若揭了，一定會把小領導感動到的。
“陳默，你……”
小姑娘猶豫許久，心裏反複斟酌徘徊了數次，才故作好奇的搭訕道：“你去電腦城是準備做什麽呀？要買什麽東西嗎？”
主動找話題和人聊天，而且還是在這種隻有兩個人的、狹小的私密空間裏，對於從沒談過戀愛、也沒有異性朋友、還有一點社交障礙的小姑娘而言，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內心猶豫猶豫再猶豫，推翻推翻再推翻，每一個問題都要過濾無數遍，才能挑出來那個符合心意的……
——盡管，她問的這些問題，換做旁人隨口就問了出來，根本就不需要有任何猶豫或思考。
對於社交能力正常的普通人而言，想問什麽就問什麽，想怎麽搭訕就怎麽搭訕，反正大家又不是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沒必要這麽的如履薄冰，哪怕真問出了那麽一兩個不合時宜的問題，那也是無傷大雅的，還有大把的機會可以補救。
可是對於那些具有社交恐懼症的人來說，這些都是非常難實現的難題，一不小心就容易陷入精神內耗……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他們在社交場合裏絕對會‘隻答不問’，問什麽就回答什麽，不問就不說……甚至如果可以的話，他們希望自己永遠都不要出現在陌生人麵前，永遠不要跟家以外的地方有任何瓜葛……
小吳予也很想這樣做。
但內心對於成為一個‘正常人’的渴望卻讓她止住了後退的腳步，尤其是現在，情竇初開的小姑娘第一次遇到了那個讓自己心生好感的男生，她覺得這個人哪裏都好，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就仿佛在寒冷的冬天擁抱著火爐一樣。
小姑娘那原本封閉的內心，開始一點點嚐試著打開，她有點兒期盼著、幻想著可以和這個男生發生一點點故事，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故事……
但同時，小姑娘又有些緊張忐忑，甚至是感到自卑。
她總覺得自己很笨很傻，什麽都不會做，甚至連說話都不會，大家（嘉賓們）一起聊天時，陳默和唐牧之間發生了那種衝突和算計，甚至自己被唐牧當眾示好……她居然什麽都沒意識到，還擱那個傻乎乎的想當好人。
如果不是段思琦和葉秋韻在事後幫自己‘複盤’，小姑娘可能到現在都意識不到這些，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陳默和唐牧為什麽後來都不說話了，唐牧為什麽會無緣無故的生氣……
甚至，如果當時唐牧邀請自己一起下圍棋的時候，自己出於好心（想交朋友的想法、想和大家搞好關係的想法）答應了他，那……
恐怕在場的眾人都會認為，自己對唐牧有好感，所以才接受了他的示好，願意和他互動……甚至就連陳默，可能都會這樣誤會、甚至是疏遠自己吧，……
社交真的好可怕，簡直就跟天書一樣！
為什麽身邊的所有人都能輕鬆玩轉社交，甚至是成為這個領域的大玩家，而自己卻表現的如此愚鈍？
為什麽這種大家都覺得非常簡單的事情，可自己卻連理解都難？
為什麽一句看似隨意的、笑嗬嗬的問候，會帶著這麽多的算計和心機？
為什麽一句簡單的邀請，裏麵都能包含著這麽多的心機和惡意？
為什麽……
……
“去電腦城還能做什麽呀，肯定是買電腦了。”
陳默看出了小姑娘努力尋找話題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隨意說道：“現在網絡文學不是挺火的嘛，跟十幾年前的小打小鬧不同，現在已經發展成一個非常大的社會產業了，數以萬計的普通人靠著寫作實現了人生價值，甚至一些頭部的大作者，更是實現了每年以億為單位的營收……剛好我在這方麵也算是有點兒天賦吧，就想著試試看。”
“網絡文學？”
小姑娘有點兒疑惑，眉頭微皺，想了想，詢問道：“是跟思琦姐姐那種差不多嗎？”
段思琦的兼職就是寫作，而且她也是極少數兼職遠比正職厲害的人，靠著每年八位數的版稅，段思琦早已經實現了財務自由，倚靠著自己的努力實現人生價值、走上人生巔峰的她，更是被很多新時代女生當成了一杆大旗。
“不不不，雖然都是創作，但差別還是蠻大的。”
陳默搖搖頭：“網絡文學，是在互聯網電子閱讀平台上進行的內容連載，而段思琦那本《法醫記事》則是以紙質書出版為載體的內容連載……嗯對，她那種其實也算是連載了，一本書根據內容和字數劃分出幾本甚至十幾本，依次發布。兩種不同平台的文字產物，因為麵對的消費者不同，內容方麵也會有較大的差異……”
“哦～”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隨後又問：“那……哪種更好呢？”
“如果要說哪種更好的話，我是說不上來的，因為兩種類型麵對的消費者都不盡相同；出版書讀者覺得網絡文學太過於‘簡單直白’，沒什麽內涵。
而網絡文學的讀者，又覺得出版書的東西太過於晦澀、以及作者的私貨太多、總想通過文章表達什麽思想、為了增加劇情的深度，故意寫一些虐的情節，跟他們需要的那種……無聊時打發時間、看個樂嗬的東西完全不一樣。”
陳默侃侃而談：“而如果對作者來說的話，可能網絡文學會更友好一點吧，入行的門檻比較低、也更容易賺錢，當然，這個容易是相對的，不要相信網絡上那些人說的什麽有手就行，那都是在網文行業裏掙不到錢、特意忽悠別人入坑的，說白了就是報複社會。”
“報複社會？”
小姑娘驚了：“這麽可怕的嗎？”
就寫個小說而已，掙不到錢就換個行業唄，為什麽要報複社會啊？
不理解！
她不理解！
小小的腦袋裏，帶著大大的疑惑！
“網絡文學這個行業，自從大量資本入駐之後，就進入了高速發展時期，從過去的幾十萬用戶變成了幾千萬甚至上億……但這遠遠不足以滿足‘資本’的野心，他們迫切的希望能賺到更多，他們挖掘、打造出了一個又一個明星作家，想辦法讓那些明星作家一個個從幕後到台前，讓所有人都看到他們到底有多能賺錢、這個行業有多能賺錢……”
陳默笑嗬嗬的講述著這裏麵的邏輯和故事：“也正是這種資本特意放出來的信息，狠狠的刺激到了大批喜歡嚐鮮的年輕人，這也使得網絡文學行業的內容變得更加豐富，但同時……也變得更加浮躁；
不管有沒有寫作天賦，他們都要擠進來試一試……但這又是個淘汰率非常可怕的行業，100萬個新作者擠進來，幾年後能剩下兩三百就算很好了，而且其中絕大多數還不是那種能賺大錢的頭部作家。
那麽，被市場無情淘汰掉的那些人呢？
他們絕大多數都能夠接受這個現實，在度過一些失落和遺憾後，就會鼓起勇氣，以更加專注認真的態度去其他行業工作，最終成為建造這個偉大社會的一塊磚瓦。
但也有一些被淘汰掉的作者呢，他們自己沒賺到錢，又看到那些同齡人、甚至比自己還小的人，在這個行業裏賺到了錢、而且還是大賺特賺，所以心裏就不平衡了，產生一點點報複社會的想法，也很正常。
當然了——
他們其實也沒有什麽壞心眼，隻是一點點惡趣味罷了。”
說完之後，他扭頭看向小姑娘，瞧見對方一副發呆的模樣，歎了口氣：“好吧，你之前沒有了解過這個行業，可能聽不太懂……”
“唔……”
小姑娘皺著好看的眉頭想了想，搖搖頭：“不！我聽懂了的！”
‘這麽簡單的事情，可比社交簡單多了！’
她心想，這玩意兒不就是背誦曆史＋尋找市場規律的事兒嘛，小學生都會的好吧？
社交可比這個難多了，人家綿裏藏針的說一句話，我上網搜半天都不知道是啥意思，時間久了，還以為自己有被害妄想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