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李昭的醒悟
離開機械部回到廠裏，基本已經快到下班時間，各種圖紙果然被留在了機械部，應該是領導準備帶著向上級匯報，後麵推進項目的時候應該會下發複製的圖紙討論，短時間內是不要想著拿到圖紙了。不過也是沒有辦法，部裏的事情李昭也管不了，甚至最後怎麽安排估計他都沒有什麽發言權。
回到軋鋼廠，李昭還是要到安總工那去，沒別的，還是需要商量後續的任務安排，就和安總工一塊去了他的辦公室。落座後，李昭問道：“安總工，後麵你看我做什麽？廠區的情況你比我要清楚的多，你看看有沒有適合我做的。”
今天跟著楊廠長、安總工去了一趟部裏，這讓李昭明白楊廠長並不是一點技術都不懂，而廠區卻有這麽多的問題，肯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李昭最好還是問問比較好。
安總工見李昭問起這個，也就和李昭解釋道：“看你應該是感覺到什麽了？上次開會你還記得吧？就是領導參觀之後開的那次。領導說的超過五千的項目要報部裏批準，這已經實行快兩年了，廠裏是有很多問題，但是部裏不允許我們動用廠裏的結餘款項，所以很多改進都在兩年前停了下來，包括我主持的氧氣頂吹轉爐。經濟困難，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想的改進，隻能找投資很小的才行。還有，你想生產自行車的想法還是打消吧。”
這時李昭才反應過來，以廠裏這些人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生產自行車的利潤很可觀，但所有領導幹部都是隻推進簡單的那個播種機，不是他們不知道，估計是等著自己上報項目，然後讓自己碰一鼻子灰呢。
該怎麽說他們呢？都是人精，都等著看自己笑話呢，也可以說是準備好好給自己上一課。還好自己回家一趟，看到家裏的情況，感覺農村的艱苦，打消了生產自行車的想法，不然可真被他們給看笑話了。
而且他們還首先把自己安排在一個比較高的位置上，這是想讓自己一次摔狠一些啊，看著一個個慈眉善目的，都憋著壞呢。
看到李昭一臉便秘的表情，安總工也笑著說道：“你還年輕，很多事情看不清楚是正常的，生產自行車我們也打過報告，不僅我們，很多廠都打過報告，但都沒通過，就是因為自行車不是我們現階段急需的。而我們卻新投產了鋼型材生產線，而且這些還要進一步擴大，就是因為國家需要這些產品搞建設。”
“你的農機項目為什麽被重視，還不是因為能提升播種效率，能有效提升播種麵積嗎？我們同樣看到了廠裏的問題，但投資大的都沒有通過，你覺得哪些改進的花銷低於五千塊？”
“就說卷揚機和傳輸帶吧，需要的地方太多了，建設的時候你不能露天吧，過馬路需要走空中吧，算下來一米最少都要十幾二十塊，多的地方一米要幾十塊，廠裏全部改完最少也有幾千米，我們不是不想做，而是現在沒法做。再說鉗工車間的機床，我們也想換新的，但是一台機床就要幾千塊，廠裏實在換不起啊。”安總工語重心長的和李昭解釋。
“為什麽我這次那麽支持你搞電渣重熔爐？原因很簡單，鋼材出來後，運用到生產中，能有效提升我們廠的生產能力。受限於材料、精度的原因，我們很多設計並不能做到最好，很多隻能湊合。但有了好材料，很多湊合的地方就能改進，這樣設備的性能就可以有很大提升。我並不是因為你的項目才支持的，我是看到了提升我們生產能力的希望才支持的。”
李昭現在才明白這個時代人們的不同，他們是真的有那種愛國的情懷，特別是那些取得很大成就的人。安總工也是這樣的人，李昭的父親也是這樣的人，前麵李昭拿了五個名額回去，自己老爹愣是直接分了兩個名額給村裏的困難家庭，這是很難想象的，要知道李昭如果把這兩個名額拿去賣，最少都是兩三百一個，哪會像現在這樣，口袋裏隻有幾塊錢，還不敢隨便花。
說到最後，李昭都感覺有點羞愧了，本來還為自己的小聰明沾沾自喜，現在才明白，別人早看清楚了自己，正等著自己撞上去，讓自己長記性呢。
不覺得又回想到今天楊廠長的表現，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和領導爭取什麽，隻是提了一句讓給軋鋼廠安排一些好的設備，領導最後也聽進去了。其實可以看出，這是楊廠長給自己爭取的，楊廠長很明白軋鋼廠的定位，就是按機械部的要求，盡量保證鋼製型材的生產，而像鉗工這樣的車間，目前隻是給相關企業做配套。
幾台設備其實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像軋鋼廠這樣的工廠，如果需要機器，那最少都是一樣幾十台起步，沒有隻是要一些的道理。而領導顯然也明白楊廠長的意思，從頭到尾都隻有自己傻乎乎的什麽都不明白，領導最後允許軋鋼廠可以搞所有項目，楊廠長確實興奮，那是因為這可以提高軋鋼廠抗風險的能力，經濟困難，也會影響鋼型材的需求，總要給軋鋼廠找新出路才行。
李昭這時也終於反應過來，他和別人格格不入的原因，他還在以前世一切向經濟效益看齊的思想在處理事情。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這個時代的人們，心裏不是隻有利益，更是有著道義。李昭這時突然對那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天平”有了共鳴，是啊，現在正是為生民立命的時候啊。
這一刻李昭感覺到了自己的不同，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不一樣了。這時李昭站起身來，對著安總工深深一躬，今天算是被安總工點醒了，別人不是看不到利益，而是放棄了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的小利益而已。
這時安總工也趕忙過來把李昭扶起來，說道：“想通了就好，你還年輕，而且才華橫溢，國家建設正需要你這樣有能力的青年才俊。我們也是怕你鑽牛角尖兒，很多話不敢對你說的太明白，但是沒想到你能醒悟的這麽快，我們不能太看重自己的得失。”
“就說氧氣頂吹轉爐，如果我們建成，對於我們軋鋼廠來說，會有多大的意義，你應該明白吧？但是為了整體的利益，我們不得不把這個項目下馬了，如果不下馬，我們很多人可以得到榮譽，也可以得到利益，但我們還是義無反顧的下馬了，就是這個道理。”
說完這些，安總工看著李昭繼續說道：“其實你在接風宴那天有的思路就很不錯，我估計那個也花不了多少錢，就是那個把約翰牛標準改為漢斯貓標準的那個，改了之後我麽就統一了計量單位，可以給廠裏很多工作節省時間，就從那個開始吧。另外就是人力農機這塊後麵你隻看看就好了，都交給生產部處理，分些功勞出去，特別是項目總結報告，讓他們寫去，你也節省點時間。”
李昭點頭稱是，說道：“我本來就沒打算再管，今天不是直接把所有圖紙都交給你了嗎，而且今天本來就是找您參謀參謀看我從哪開始的，拿了我前麵畫的所有圖紙來，結果搞了那麽大一個事兒。”
兩人正聊著，楊廠長的秘書來了，拿來了一張條子，是領自行車的批條，還真是及時，謝過吳秘書，李昭就去領自行車了，現在什麽事情都沒有這個事情大。到了倉庫，拿出批條，李昭選著了一輛鳳凰牌的，鳳凰牌是使用錳鋼材質的，強度更高，這個時代自行車肯定需要帶貨，選個材質好的，用著更好些。
沒過多久，就下班了，李昭也騎著自行車出了軋鋼廠，今天要去菜市場一趟，看看能不能買到點葷菜，自己老弟第一天上班，雖然他還沒畢業，隻是實習，但還是要犒勞一下的。
還不錯，到地方剛上了一批肉，李昭拿出票和錢，買了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