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退一步?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氣越發燥熱起來,雖是清晨,卻也涼爽不到哪裏去。牡丹坐在廊下陰涼處翻看紗筐裏的牡丹種子,她的心情很好,蓇葖果已經從蟹黃色變成褐色,果皮也在裂開,後熟過程完成得很好,隻等時間一到就可以播種了。

孫氏歡天喜地的過來,笑道:“李家表姨買了新宅,要搬家,因著又是七夕,使人下帖子來請家裏的人都去,聽說還有好多人要去,丹娘你去不去?”她最近煩躁得很,因為芳園那邊的工程進展順利,牡丹不用經常跑,又要打理牡丹花種子的緣故,她已是很久沒和牡丹一起出門了。如今見有這麽個出行交遊的好機會,自是恨不得好生去遊玩一番。

牡丹手下不停,笑道:“表姨搬家,咱們自是都要去暖宅,怎能不去?”

孫氏見她口裏雖然答話,心思卻全在手上的活計上,不由拿扇柄輕輕敲了她一下,笑道:“娘叫你過去呢。”

牡丹命寬兒和恕兒仍將牡丹花種子收放到陰涼通風處,小心看守,便起身跟著孫氏往前頭去。

岑夫人正和薛氏、白氏商討送什麽禮給李滿娘暖宅比較好,甄氏、李氏等領著幾個已經大了的女孩子討論那天穿什麽好。眾人說得熱火朝天的,儼然是非常重視此次暖宅宴會。

岑夫人見牡丹過去,伸手拉她坐在身邊,道:“這次你表姨搬家,正好的你表姨夫又升了官,故而到時候會有很多人去赴宴,聽說其中不乏名門世家的女孩子。”

說到這裏,岑夫人頓了頓,憐愛地看著牡丹:“這些人,多數是與你表舅和表舅母交好的,你表哥可能在年後就會授職了。”

既然李荇要授職,那麽也就是到了該成家立業的時候。寧王妃剛下葬沒多久,李家沒機會給李荇辦這事兒,現下李滿娘的丈夫升官、搬家、又是七夕,三件事加在一起,正是一個可以名正言順的邀約所有有可能的名門官家女孩子們聚在一起,方便崔夫人挑選兒媳婦,也方便對方相看李荇,促成好姻緣的好機會。

牡丹隻略略一想,就明白了這其中的關鍵之處。當下微微一笑:“想來會極熱鬧的。”

岑夫人看著她道:“咱們必須去。”這搬家暖宅是一件非常隆盛的事情,身為親戚,又是平時交好的,不可能不去祝賀。即便是不想對著崔夫人那張臉,就衝著李滿娘的情分,也必須出席。幸虧屆時李家和李滿娘夫家的親戚也會去很多,其中從商的人也極多,她們並不需要非得和那些官家女子們打交道,也免了牡丹許多尷尬。

牡丹笑道:“當然要去的。娘準備送什麽好禮給表姨?”她自問這種情況她是有勇氣也有能力麵對的。

岑夫人見牡丹神情坦然,微微鬆了一口氣,笑道:“還能有什麽,咱們家的老本行唄。”

牡丹搧了搧扇子,笑道:“又是香山子?”

岑夫人笑道:“可不是?其他也沒什麽合適的,字畫古玩咱們欣賞不來,你表姨和表姨夫也不是喜歡這個的,還不如送件實用的。”她頓了一頓,道:“你表姨請芮娘、涵娘、阿汶、阿淳、阿冽搬家當日幫她擎水執燭。咱們要給他們做新衣服,我就想著,不如大家都各做一套,你想要套什麽樣子的?”

牡丹笑道:“我就不做了。我還有許多衣裙沒穿過呢。做這麽多,豈不是浪費。”她又不是去做主角,況且她箱籠裏果然也有許多新衣裙不曾穿過。

岑夫人皺了皺眉:“大家都做,你如何能不做?不妨料子選好一點,顏色清淡一點,你看如何?”

牡丹回頭一看,幾個嫂子侄女兒全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一副生怕她堅持不做,就害了大家都沒有的樣子,少不得失笑道:“那我就聽娘的。”

岑夫人滿意地道:“這就對了。”她見牡丹大方自然,覺得女兒爭氣,心情也就跟著好起來,隨即回頭笑罵幾個兒媳孫女:“平時少給你們做四季衣裳了麽?一個個的做出這樣子來,簡直是氣死我啦。”

白氏忙起身給她捏肩捶腿,嘴兒甜甜地道:“娘自然是沒少給我們做新衣裳,我還有幾套好的沒穿過呢。可是這衣服永遠少一件,平時不覺得,關鍵時刻就總也覺得不滿意,隻好趁著表姨搬家這件大事兒好好敲娘一筆了。”

薛氏等人見岑夫人心情好,有意捧她,便湊過去七嘴八舌地說起好聽話來,一個比一個會說,一個比一個的嘴巴甜。甄氏卻是存著小心思,她的兩個女兒蕙娘和芸娘已經漸漸大了,可以考慮相看婚事了,得趁著這機會好好打扮一下,也趁便弄點首飾什麽的,當下三句兩句就繞到了首飾上。

岑夫人原本就存心給家裏的女人每人添點首飾,不主動說出來的原因就是等著她們開口,此刻見甄氏提出來,便順水推舟應了,說是讓大郎挑些瑟瑟和珠子回來,每個人都製一件,讓她們自己先想好花樣子。這個宣布一下子將屋裏的氣氛推到最高處,所有人都設想出自己那日盛裝出席的樣子,簡直是無比期待了。

且不說何家的女人們如何挑衣料、打首飾,岑夫人如何給牡丹精心準備那又精致,又大方,顏色又不是很出挑的衣裙,李家這裏也是一片忙亂。

崔夫人絞盡腦汁,四處奔走,巴不得趁著李滿娘搬家這個日子,將所有可能與自家結親的好人家一網打盡,把人家的適齡女兒全都領去給她相看,務必要盡可能地挑出一個才貌身世俱佳兒媳婦來。為了讓李荇的賣相更好看一些,她也少不得要替李荇好生裝扮一番,一大清早就叫人將李荇堵在家裏,叫了人去給他量體裁衣,又搬出一大堆存下的好料子來,拉了李滿娘在那裏精挑細選。

李荇明知崔夫人葫蘆裏賣什麽藥,縱然滿心的不喜,奈何也終究強不過崔夫人,少不得強撐著不耐煩讓人給自己量體,興致缺缺地聽崔夫人興奮地和李滿娘討論什麽料子最合適他穿,什麽顏色最襯他。他本是愛打扮的人,此時卻覺得做這衣服真是太煩了,不如不做。

李元從外間進來,一眼看到的就是興奮無比,說個不停的妻子和妹妹,還有就是站在一旁仍由她們推來推去,拉著布料在身上比比劃劃,神情發悶的兒子,還有兩個坐在一旁看笑話的外甥。當下低咳一聲,道:“行之,你今日沒事兒麽?怎地還坐在這裏不動?”

李荇聞言大喜,暗道一聲終於解脫了,忙道:“我正要走呢,爹爹也要去王府辦差了吧?咱們正好同路。”

李元正好有話要同他說,當下點點頭:“走吧。”

崔夫人還沒比劃完,就見丈夫將兒子給拉走了,不由滿心不喜,正要阻攔,李滿娘輕輕拉了她一把,低聲道:“讓大哥和他說說。不然那天他轉身就跑了,你到哪裏去找人?”

崔夫人一想也是這個道理,遂頓住了,怏怏地道:“咱們也給自己添件好的。”

李家父子二人並肩出了正屋,隨身小廝們忙忙地去牽馬準備出行事務,李元背手前行,淡淡地道:“還想著那?”

李荇心口一緊,隨即裝暈地一笑:“想著什麽?”

李元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直言不諱地道:“想著何家的丹娘!”

李荇倔強地抿緊了唇,也不應是,也不答不是。

李元見他果然如同意料之中一樣默認了,當下輕輕歎了一口氣,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大丈夫當有所取舍!”他頓了一頓,語氣沉重地道:“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你不是一直都為商家鳴不平麽?覺得大家不應該看不起商家麽?這事兒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若是你想改變他們的這種看法,光憑你現在這樣的身份地位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李荇有些心煩意亂,這些他當然知道,他也想繼續往上走,做到更好,將來有一天,讓大多數人都能靜下心來聽他闡述他的觀點,實現他的理想。然而,他難道就不能通過自己的努力做到麽?和他扯這些做什麽。

李元見兒子抿緊了嘴,滿臉的不以為然,曉得他心中所想,當下道:“你大概是想,憑著你本身的才幹你也能做到。但成功並不是光憑努力就夠的,機會是有數的,並不是輕易給人的,能夠走五步就走完的路,你為什麽要走十步,甚至百步?”

李荇尖銳地道:“難道當初您娶娘的時候也想了這些?隻是沒法子娶到名門望族的女子才退而求其次?您雖然在仕途上走得艱難,但您能說,娘這些年對您一點幫助都沒有?”

李元舉手製止住李荇的反駁,嚴肅地道:“此一時彼一時,我那個時候的情況和你現在的情況不同!我吃了多少苦頭我自己心裏明白,所以我才不想要你再走一回。我承認丹娘是個好女子,與你年貌相當,但是,她心中有你嗎?”

李荇一陣氣苦,如果不是家中反對,崔夫人幾次三番去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他和牡丹何至於到這個地步?

李元才無暇顧及李荇心中想些什麽,自顧自地道:“如果她心中真的有你,就不該成為你的絆腳石,如果她一心想跟你在一起,為了你好,為了你的前途著想,就不該苛求……”他笑了一笑,“你們真想在一起,我也不是非得不許的,隻要她肯退一小步。”

李荇的臉突然熱了起來,隻要丹娘心中有他,隻要丹娘肯退一步,那就是說,讓丹娘做他的側室?他一時說不清心中的感受,有惱怒也有心疼,更有一種強烈的挫敗感。

李元看到他的神色發生了明顯的變化,輕輕一笑:“但是,她肯麽?何家肯麽?”何家那般偏疼牡丹,怎舍得她去做人的側室,受主母的氣?牡丹本是三品大員的獨子正妻,卻不肯忍氣,花了那麽多心思吃了那麽多苦頭也要和離的人,又怎會願意來做似他這等人家的側室?簡直是笑話!

李元能想得到的,李荇也能想得到,他猛地抬頭看著老謀深算的父親,漲紅了臉道:“爹爹有話但和兒子直講就是,何必這樣轉彎抹角的?”

李元見他翻臉,也跟著翻了臉,冷哼了一聲:“實話和你說,清河吳氏此番也會有人來!這是很難得的機會!旁人打著燈籠也求不到的!”

李荇拚命壓製住心中的怒火,道:“我從來不知清河吳氏也與我家有交情!”

李元死死盯著他,針鋒相對:“他與我們之前是沒交情,但以後就會有了!說起來,這一位,可是從前秦妃娘娘提起過的。”

李荇的頭“嗡”的一聲響,冷笑道:“隻怕是旁支庶女吧,就算是嫁過來,也不見得就能給你所想要的。”

李元對他的憤恨視而不見,雲淡風輕地道:“雖然五姓嫡女說起來不多,但這位的各方麵還偏巧都是良配!你也不要急,人家還不見得就能看上你呢。我也就是提前和你打個招呼,該怎麽辦你心中要有數。你今年已是二十一了,再也拖不得。我不是賣子求榮的人,我知道什麽對你更好。更何況,我們家如今的情況你當明白,有些事情,也不是你我就能做得了主的。”李元說完一甩鞭子,扔下李荇自行離去。

李荇呆立片刻,咬緊了牙關,也狠狠一揮鞭子,縱馬疾馳,瞬間就將身後的蒼山與螺山甩出老遠。

轉眼間,到了七夕這一日,一大清早何家的院子裏就喧囂起來,大人孩子們都穿上了新衣,女人們更是精心裝扮,滿頭珠翠,濃烈的熏香味熏得何誌忠忍不住打了無數個噴嚏,自嘲道:“我雖是慣常嗅慣這香味兒的,但若是經常這樣,我這鼻子隻怕要不得用了。”

牡丹笑道:“咱們家的熏香味兒其實算得夠清雅的,不過咱家人多,味道又不同,才會這樣。爹爹偶爾忍受一回就叫受不了,那我們今日還要與那許多美人們共聚一堂呢,豈不是要叫我們都捂緊了鼻子?”

何誌忠笑道:“我是不管你們捂鼻子還是不捂鼻子,我隻知道我今日拿去的這香山子隻要一拿出來,就要叫那許多人來問是誰家賣的。明日、後日我們鋪子裏又要開始忙了。”

眾人騎馬的騎馬,坐車的坐車,一行幾十人說笑著浩浩****地往昭國坊而去。此刻尚早,李滿娘的新宅外麵圍滿的全是自家的親戚,並沒有外人,就等著吉時一到好按部就班地完成入宅儀式。

李滿娘穿了一身絳紅色的襦裙,滿臉喜色地與眾人愉快地交談著,一時看到了何家眾人過來,便從人群中擠過來,招呼道:“可算是來了,啊呀,拖家帶口的可真不容易。”

岑夫人笑道:“孩子們多,沒法子。”然後談笑自若地與其他人打招呼,崔夫人見狀,也跟著上前來和岑夫人說話,順便認真打量了牡丹一番。

但見牡丹梳了個交心髻,隻插了兩枝簡潔大方又不失雅致的雙股金框寶鈿的頭釵,穿著玉色暗紋折枝牡丹綾短襦配同色八幅長裙,腰間係著的鬆花綠裙帶上精心繡了幾朵盛放的紫色牡丹花,披著淡紫色的輕容紗披帛,腳下一雙紫色緞麵小頭鞋,脂粉未施,就是塗了點粉色的口脂。她這身裝扮並不出挑,還算是比較低調的,偏生整個人卻顯得雅致精神,明眸皓齒,光彩奪目,充滿了活力,讓人有意想忽視都不能忽視掉,看了第一眼還想看第二眼。

崔夫人忍不住偷看了一直站在街邊牆角裏的李荇一眼,但見李荇雖然沒有過來與何家人打招呼,卻陰沉著臉一直看著牡丹。崔夫人的笑容就有些僵硬,不動聲色地上前擋在二人之間,若是可以,她是不願意牡丹來的,但兩家這樣的關係,又是李滿娘入宅,她怎麽都沒法子阻止牡丹來。她現在能做的隻有是盡量不叫這二人接觸,然後希望那些稍後來赴宴的那些貴客們能用氣度、裝扮什麽的將牡丹壓下去。

牡丹並沒有刻意去關注崔夫人的小動作和表情,她一來就被李家的那些親戚們圍在了中間,不停地回答大家的問題,表示感謝大家的關心。偶爾遇到幾個說話不好聽的,也當做沒聽見,盡量維持著得體的笑容和親切的語氣。

不多時,李滿娘笑道:“吉時到了!”

牡丹記得搬入新宅的講究很多,趕緊選了個絕佳的位置站好看熱鬧。

崔夫人指揮著芮娘、涵娘兩個童女一人捧著裝滿清水的瓷甌,一人捧著點燃的蠟燭站在最前麵,何汶、何冽、何淳三個童男兩人捧水,一人執燭緊隨其後,李荇牽羊,何大郎拉牛,兩個李家的子侄抬著一張堆滿了金玉器物的長案,二郎、三郎抬著一隻裝滿了百穀的銅釜,李滿娘的大兒子抱了一把劍,二兒子提著一個馬鞍,幾個兒子排隊跟在後麵依次入內。

牡丹以為這樣就算結束了,結果還沒完,另兩個李家的子侄又抬了一隻裝滿了繒彩綿帛的箱子跟著入內,崔夫人與岑夫人一人抱了個裝滿米飯、麥飯、粟飯、黍飯,雕胡飯等五種飯的甑子緊隨其後,李滿娘則把一把亮鋥鋥的大銅鎖捧在胸前跟著踏入大門。

眾人俱都歡笑起來,齊聲喊道:“執燭擎水,牽羊拽牛,案堆金器,釜盈百穀,箱滿綿帛!大吉!”喊完之後嘻嘻哈哈地依次入內,入宅儀式這才算是結束。

李滿娘這個宅子不錯,很寬大,草木也繁盛,眾人四處參觀一番後,就四散開來,為了下午的宴會各各去安排幫忙去了,隻剩下年輕的女孩子們坐在園子裏池塘邊的亭子裏納涼說笑。

女孩子們中,隻有牡丹是嫁過人又和離的,除去英娘、榮娘等自家的侄女外,其他人其實對牡丹這個因為身體不好,很沒有和眾人交往,靠衝喜活命,又轟轟烈烈和離的姐妹都是抱著一種非常好奇探究的態度。

一群人把牡丹圍在中間,研究完她的首飾,又看她的衣服,接著又研究她的香囊,又好奇她的口脂顏色。還有人不識趣地問起牡丹在劉家的一些事情,問她為什麽不做官夫人,寧肯回家?榮娘和英娘不高興地出言阻攔,牡丹淡淡一笑,無所謂地道:“不合則離。”此外並不多談。

忽聽不遠處傳來一陣歡聲笑語,幾個衣著鮮豔的女孩子嬉笑著朝亭子走過來,當先一人大聲道:“何姐姐,我找了你好一歇!快來,我帶了幾個好姐妹來給你瞧。”正是許久不見的雪娘。

牡丹忙起身迎上前去,不期然地,她從幾個女孩子中看到了穿著茜紅色八幅羅裙,緗色羅襦,金玉盛裝的戚玉珠。

看到牡丹,戚玉珠的笑容有一點點的不自然,很快就被她掩飾過去,上前語態溫柔地和牡丹行禮問好:“何姐姐。”

雪娘驚訝地道:“你們認識?”她身後一個丫鬟忙輕輕拉拉她的衣服,她才後知後覺地閉上嘴。

牡丹微微一笑:“自然是認識的。”見其他幾個女孩子都朝自己看過來,滿臉的疑惑,隻不過是礙著禮貌不好直接問而已。左右過後她們都會私底下打聽的,瞞不過去也沒必要瞞,她爽性道:“玉珠妹妹曾經和我做過一段時間的親戚。”

果見那幾個女子都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來,有人微微不屑,有人卻是無所謂,其中一個梳著雙環望仙髻,著石榴紅八幅長裙,活潑俏麗的女子望著牡丹露齒微笑:“我聽說過你。”

牡丹挑了挑眉,輕輕一笑:“哦?”

那女子道:“清河吳氏十七娘,是我的族姐,我們經常在一起下棋。我曾聽她說起過你,她說你很好。”她熱情地自我介紹:“對了,我是十九娘,很高興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