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人間臘月天

“那日二少爺摔的很重,當時就暈過去了,後來請來杭州城最有名的金大夫來,金大夫診斷我家二少爺沒多大問題,可是等二少爺醒了,卻記不得很多事情了,還是過了兩三日才恢複的。”

“自從我家少爺恢複後,就好似變了一個人一樣,頭腦變得聰明,也知道用功讀書了,二少爺說是道祖賜福,我覺得還真有可能呢,要不然二少爺怎麽變化那麽大呢。”

鄭達在二門口的門檻台階仔細看了好久,他下了半天狠心,最後還是放棄了。

秦觀撞到頭失憶,後來恢複了,如果他撞到頭,還不知道能不能恢複呢,如果真的撞傻了,那他這輩子就完了。

走進秦觀房間,鄭達看到秦觀桌上半合的書,感歎了一句:“少遊兄,你以前從不用功,如今卻變得每日閉門苦讀,而且作詩寫詞又如此有靈性,看來我是再沒有趕上的機會了。”

“進門的時候,我真想也在你家門口摔一跤,希望也能磕出一個聰明的腦袋來。”

秦觀嗬嗬一笑:“如果撞一下就能變聰明,那大趙國估計有一半的書生會去撞頭了。”

“恐怕是九成九。”鄭達道。

“可是我這個沒辦法複製啊,更大的可能是把人撞傻。”秦觀戲謔道。

鄭達露出無奈表情:“所以剛才我鼓了半天勇氣,最終還是沒敢撞下去。”

鄭達隻是感歎了一句,隨即又換成嬉笑表情,“不說這些,今日過來找少遊兄,是要叫你出去遊玩一番,今日在西湖上有一場花魁大賽,據說杭州三豔也會到場,如此欣賞群芳美豔的盛世怎能錯過。”

花魁大賽,秦觀之前到是去看過,每兩年西湖舉辦一次,上一屆的前三名花魁就是如今的杭州三豔,分別是夢湘君、楚芊芊和淩依人。

夢湘君以詩詞見長,最受文人才子的追捧,每每有詩會,都以能夠請到夢湘君為榮。楚芊芊以舞閱人,是杭州最有名的舞姬。淩依人善瑤琴唱曲,還吹的一手好洞簫。

當然,最主要的是這三女都是絕色,要不然就算是才藝再好,也沒有男人選她們做花魁。

誰叫男人都是食色動物呢。

這幾日秦觀一直在用功讀書練劍,放鬆一下也好,當即答應,叫上二寶和熊大,現在時間還早,秦觀就和鄭達一起往西湖那邊慢悠悠行去。

在走過一條石板小街時,忽然聽到前麵一陣喧嘩。

遠遠就看到前麵圍了一群人,對著一處不大的酒樓指指點點,酒樓內,正有一群穿著青衣大褂,頭上綁著頭帶,腰裏別著短刀的家夥,在罵罵咧咧的往外丟東西。

“稀裏嘩啦。”

酒壇盤子桌椅板凳被丟了一地,一個滿臉橫肉的家夥,坐在酒館欄杆上,正在用一隻手摳著腳丫子,看著四周圍攏的人群,囂張地說道:“都看什麽看,城南李四爺辦事,不想惹麻煩的都滾開。”

這個家夥一聲吼,頓時嚇走了一半的圍觀群眾,另一半沒走的也躲到遠處觀看。

在酒樓內一角,一個年約二十歲一身孝服的女子站在角落,俏麗的臉龐掛滿淚痕,死死的抱住一個隻有七八歲的小女孩,那個小女孩嚇得嚶嚶哭泣,卻不敢發出大聲。

那些地痞還在呼喝著砸東西,李四一臉邪笑的走到孝服女子跟前,嚇得女子抱著小女孩又往角落縮了縮,滿臉驚恐之色。

李四咧嘴一笑,露出牙齒上的幾片菜葉,“呂小娘,你爹借了600貫高利貸,如今你爹死了,這筆錢自然由你償還。”

抬頭掃視了一眼酒樓,嘿嘿道:“你們家這處破酒樓,總共也不值300貫,好,四爺我大發善心,給你算作300貫,那還有300貫呢,加上利息,還欠我們500貫,你準備怎麽還錢啊。”

女子臉色慌急,對著李四用手比劃起來。

小女孩看姐姐焦急的樣子,鼓起勇氣用童稚的聲音說道:“我姐姐說,我們沒錢,當初爹爹借錢就是以酒樓做抵押的,你們將酒樓收走就好了。”

小女孩說話時,眼淚還忍不住簌簌往下滴。

李四一臉邪笑,“世間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當初是看在情誼的份上才借給你爹錢的,可是你爹死了,情誼沒了,再說還有利息呢,那可是幾百貫的利息,難道不用還錢嗎。”

孝衣女激動的再次比劃起來。

李四不耐煩的一揮手,“你也別比劃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既然還不上錢,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指了指酒樓說道:“從今天起,這酒樓如今不姓呂了,還有你們,我會給你們兩個找個好人家,嗬嗬嗬嗬。”說到這裏李四嘴裏發出幾聲邪笑,看向孝衣女的眼神滿是**邪。

呂小娘嚇得臉色發白,死死抱住自己的妹妹。

遠處人群看著酒館裏發生的一切,很多人議論紛紛。

“蓉娘多好的一個女子,出落得花容月貌,可惜小時候得了病,燒壞喉嚨成了啞巴,要不然早就找個好人家嫁了。”一個婦人道。

另一個婦人感歎道:“這些年蓉娘幫著他爹呂老七操持酒館,學得一手好廚藝,在咱們城南也是出了名的。”

一個老漢說道:“要不是呂老七心太大,想要擴充酒樓,又怎麽可能去借高利貸,讓城南幫的人給盯上,唉,他呂老七是死了,可這下子呂家兩個姑娘的後半生算是毀了。”

旁邊一個青年男子不憤道:“呂老七明顯是中了騙子的圈套,沒準這裏麵還有城南幫的事情呢。”

老漢趕緊拉拉他,“慎言啊,別給自己招災。”

秦觀就站在這些人身後,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突然前麵傳來一聲小女孩淒厲的哭嚎聲,秦觀就看到一個潑皮在腋下夾著一個六七歲的小丫頭走出酒館,另有兩個無賴,一人拽一隻手,將那個孝衣女子死命往外拖。

旁邊一個早餐攤子上,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看不過眼,抄起旁邊的擀麵杖就要衝過去,可卻被一個婦人從身後一把抱住腰,婦人用哀求的語氣道:“當家的,可去不得,得罪了城南幫,咱們家也過不下去了。”

“呂老哥與我交好,蓉娘和幼娘被他們抓去,少不得要被賣到那些肮髒地方去,這一輩子就完了。”男人咬著牙說道。

婦人痛哭出聲,“他們人多勢眾手裏又有利刃,就算你過去也鬥不過他們啊。再說他們與那些衙門差役也有往來,如果你被打壞,我們娘三個怎麽過,當家的,求你了。”

這一幕讓秦觀感覺無比的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