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夢裏耳光知多少
佟錦做了個很不爽的夢,被人狂扇嘴巴子,居然還不醒。
啪啪啪!臉上熱辣辣的疼,疼得她眼淚險些流下來,這是做夢?要不要痛得這麽專業啊?佟錦腹誹不已,她倒是想破口大罵來著,可話還沒出口就被人扇回來,打得那叫一個爽!不過她很不爽就是了!
除了能動嘴,她的手臂一直被人死死地鉗著,讓她隻能眼睜睜地讓自己任人魚肉,鉗著她的人還偷偷加戲,總能在嘴巴子落下間極小的間隙中找到空檔,配合著偷擰她幾下,讓她的痛感始終保持在生不如死的燃燒線以上。
她這是得罪誰了啊!難道容嬤嬤的小黑屋看多了就要遭到這樣的報應?這不公平!
最不公平的是她現在挨著打,卻連凶手都看不見,眼前渾噩噩地模糊一片,將來想報仇都不知道找誰好!
“賤婢!賤婢!賤婢!”
很好,這正是佟錦想說的話,被凶手搶先了,聽聲音,是個女的!
“竟敢害我!”飽含著極度憤怒的聲音微微地帶著顫音,配合著淩厲的耳光聲別有一番韻味,“若是玉帛有什麽不測,你也別想獨活!”
淒厲怨忿的聲音**在耳邊,鉗著手臂上的力道忽地消失,佟錦一個趔趄仆倒在地,昏暗的眼前驟然清晰起來。
光線很暗,該是晚上,佟錦勉力抬起頭來,隻看到一個女人的輪廓,就覺得胸腔裏一陣陣的悶痛,顯然是早就受了傷的,不得不再次低下頭去,蜷在那裏,以消減身上的疼痛。
“讓她去祠堂外跪著等候處置!讓她父親看看,他生出了一個何等恭孝賢良的女兒!”
帶著怒意的尖銳聲音刺激著佟錦的耳膜,跟著便有人應聲,此時另一道上了年紀的聲音遲疑地響起,“二夫人,她身上帶著傷,要不要先治一治?不然讓老爺看到,恐怕要責怪二夫人。”
“責怪?”二夫人涼涼地冷笑一聲,“我就是要讓他看!當年他負情負義,將一切都給了她們母女,我卻隻能為妾,連累玉帛和小七成了庶出!這麽多年來我沒有責怪她們,她們倒來害我!”
說到這裏,佟錦身上又挨了幾腳,顯然是二夫人心有不甘,又拿她當出氣包了。
而後便有人架起她,連拖帶拽的,直到一個安靜的院落,這才將她撇下。
地上很涼,夜風也有些刮人,像是初秋時節。佟錦在地上緩了一會,掙紮著張眼,便見一座五間連開的寬闊建築在夜色中安靜佇立,古色古香,肅穆沉謐,應該就是二夫人所說的祠堂。
身邊寂靜無聲,也不知是人都撤走了,還是有人在旁邊監視她,佟錦沒空想那麽多,老話說得好,好漢不吃眼前虧,她現在處於絕對的劣勢狀態,自然不能留下硬拚。秉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中心思想,她必須先醒過來調整狀態,撫平深受創傷的柔弱身心,才能再殺回來報仇!
不管最後一句話到底有沒有自我安慰的成分,反正佟錦一秒鍾也不想在這待了。睡!必須睡!睡著了……
很久以後佟錦再想到現在的情景,仍然深深地欽佩著自己。在絕境中求生存,在逆境中求發展,遭人圍毆後仍可以蛋腚入睡,以後還有什麽事是她做不了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正當佟錦睡意正酣之時,“嘩”地一聲,她隻覺身上一激頭皮發麻,一個激靈躥了起來!這感覺,就好像有人用水……哦,的確是有人用水潑了她。
呆怔怔地看著眼前身材壯碩手持凶器的古裝大媽,佟錦的腦子裏有幾分鍾都是空白的。
“咣當!”
古裝大媽手裏的木盆摔到佟錦麵前,“大小姐!老奴可憐你,你也得可憐老奴才是,說的是罰跪,你卻在睡覺,老奴心善不忍擾你,可眼見著天就亮了,你怎麽還敢睡?讓人見著可是要連累老奴的!”
佟錦不言語,滿心想的盡是自己“脫困”失敗,眼睛都紅了。
“怎麽了?”古裝大媽不耐地矮下身來打量佟錦,許是見她精神還好,這才放心地站直身子,“現在倒知道怕了?咋晚倒有膽去害二夫人!虧得二小姐替夫人擋了一擋,不然落水的就是夫人了!”她瞄著佟錦的神色,頓了頓又道:“聽說二小姐昨夜發了整晚的高燒,老爺回府後便去探望,陪了整宿,估計一會天亮了就會想起你來,你再等等吧。”
聽了半天的嘮叨,佟錦總算緩了緩神。臉上還是火熱的疼,又脹又麻,盡濕的衣裳貼在身上,晨風一吹冷得透骨,一切都是那樣的真實,雖然拒絕相信,可她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在說……回不去了吧?她這次可是倒黴倒大發了!
看了一眼仍在喋喋不休的古裝大媽,又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穿著的半舊襖子,佟錦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看這祠堂的規模,她這身體的家裏顯然不是什麽小門小戶,可她,身為這的大小姐,身上穿的衣服竟連袖口都磨白了。還有剛剛古裝大媽低頭探她的時候,她聞到一股明顯的酒味,分明是此人偷懶跑去喝酒,睡了整夜回來才發現她也在睡,怕二夫人追究,這才變著法的折騰她。
她為什麽會落到這樣的下場呢?從昨晚二夫人的話中不難聽出,她是正經的嫡女,就算犯了錯,哪輪得到一個妾室掌摑她?又哪輪得到一個下人對她動用私刑?沒人管嗎?她爹呢?她娘呢?
正想著,有腳步聲朝這邊敦敦地來了,步伐堅定沉穩,快速而有節奏。
古裝大媽朝院門處望了一眼,立時整理形容避到一旁,在來人進院的時候矮了矮身子,“老奴給老爺問安。”
老爺……佟錦的眼皮一跳,是她父親!
應該說是這身體原主的父親。
佟錦的父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後來母親重組家庭,雖然與繼父相處尚算融洽,可因為繼父也有自己的子女,所以相處時總有一些難以破除的隔膜,這麽多年,佟錦也隻是叫他“叔叔”而己。
父親是可以信任的人吧?所以他是來救她的吧?
昨晚的事佟錦雖不知來龍去脈,可她受了一夜的折磨,現在也並沒出了人命,就算是她有錯在先,也抵了大半了吧?這樣想著,佟錦望向來人時眼中便多了些許期翼,待那人大步而來,停至她的麵前,她就坐在地上仰望著他,在這天際才泛青邊的初秋清晨,她好像看到了一座鐵塔,又或者是棵大樹,那樣巍峨不動地佇立在自己麵前,好像不管她犯了什麽錯,惹了什麽麻煩,他都能用他極闊的臂膀盡數擋住,將她護在當中。
動了動唇,在佟錦眼眶發熱地猶豫自己是該叫“父親”還是該叫“爹”的時候,來人驟然抬起大掌,比二夫人的掌勢更厲十倍地扇在她的臉上,隻一掌,就將她打得拋身出去,倒在地上再無起身之力!
“孽女!竟敢謀害庶母加害胞妹!”
來人的聲音一如佟錦想象中嚴厲低沉,真像父親,可此時佟錦心中陰冷一片,倒伏在那裏,握緊的雙手不可自抑地顫抖著。這就是她的父親,是吧?
“老爺,”古裝大媽小小進前一步,頗為委屈地道:“剛剛老奴想打些水給大小姐洗臉,可大小姐突然發了脾氣,把水打了一身,還說要向老爺告老奴的不是,老奴惶恐,先向老爺請罪。”
佟介遠這時才看了身邊的嬤嬤一眼,看著眼熟,卻也不記得是哪個,轉過臉來,看著佟錦的目光更為淩厲!
弑母害妹,這是所有人都目睹的事,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住日安安靜靜的長女竟有如此心機與膽量!定是與她那刁蠻的母親學的!
思及此處,佟介遠眼底晃過一抹厭惡,“孽女!是誰指使你謀害庶母?說!”
極厲的聲音,喝得佟錦心尖發顫,她狠咬了一下嘴唇,借著抬手撫頰的機會用力按下,臉上的疼痛頓時激得她涕淚橫流。她嗚咽出聲,蜷著身體畏畏縮縮地不敢抬頭,直到佟介遠不耐,再喝一聲,她“哇”地大哭起來,“爹爹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