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背後的秘密
聖城。
仲裁局底層監牢。
艾德華坐在木頭製成的椅子上，麵前放著一扇木桌，他的雙手和雙腳都戴著厚重的鐵鏈，上麵施加了獨特的魔法，周圍站著五個實力強大的聖天騎士，外麵則是守衛森嚴的單獨通道。
可以說，艾德華被關在這裏，插翅難飛。
但他一點也不慌張，反而極其悠閑地翻著一本封麵泛黃的古書，默默地看著上麵的故事。
這時，關押房間的鐵門被打開，教皇約翰從外麵走了進來，徑直坐到艾德華麵前的椅子上，隔著那道木桌注視著正在看書的艾德華。
而一旁的聖天騎士舉起右手，放到胸前，向他敬重地行禮。
“……”
沉默片刻，約翰用手敲擊桌子，發出“咚咚”聲，將全神貫注看書的艾德華從思想的海洋中解放，緩緩抬頭望向約翰。
約翰緩緩問道：“艾德華，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嗎？”
艾德華放下書本：“我已經說了，信仰破裂，我再也不信神了，隻想毀滅它們。”
“胡說！”
“我還不知道你？”
“在座的任何人都有可能叛變信仰，唯獨你，不可能！”
約翰麵目嚴肅，直視艾德華，語氣卻微微緩和，問道：“告訴我，老朋友，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有誰在逼你？”
艾德華搖頭道：“沒有。”
約翰皺起眉頭：“如果沒有，那你就必須被處死，你確定？”
“……”
艾德華表示默認。
約翰歎了口氣，環顧四周，問道：“那你女兒艾菲怎麽辦？”
聽到女兒的名字，艾德華身體微微一顫，卻很快恢複過來，緩緩說道：“我對不起她。”
約翰沉默片刻，突然揮手，讓所有看守的聖天騎士出去，並發話道：“把門關嚴實，上靜音魔法，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許進來，不許偷聽我們的談話，違者處於極刑。”
聖天騎士們服從道：“是！教皇大人！”
很快，監牢清空，隻剩兩位相識多年的好朋友，他們是從小就忠誠於教團的忠誠教徒，也是穿同一個開襠褲長大的好兄弟。
約翰問道：“現在你能告訴我了吧？”
艾德華歎了口氣：“我已經說了好多遍了，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約翰皺眉，雙手放在木桌上，緩緩敲擊著桌麵，然後說道：“艾德華，你還記得當初我被冊封為教皇的時候嗎？”
“……”
“明明最佳人選是你，所有的信徒也願意推薦你，神明也青睞於你，可是你卻選擇主動放棄，把教皇的位置交給了我。”
“……”
“所以我很想問，如果你想毀滅這座城市，當初為什麽不直接當教皇，反而要做一個大主教？如果你當初成為了教皇，那這幾天所發生的事你不就成功了？根本沒有人能阻止你！”
見約翰談到這件事，艾德華知道，這點確實很可疑，但他沒有絲毫的動搖，隻是隨口說道：“人老了，想法不同，當初沒這麽多的考慮，現在有想法，卻沒有能力了。”
聽罷，約翰雙手握拳，猛地錘向桌子，發出沉悶的撞擊聲，然後站起來大吼道：“艾德華！”
“你難道真的想被火刑處死！？”
“你就絲毫不為你的女兒考慮，不為庫烏拉考慮，也不為我考慮一下嗎？”
“我們可是兄弟！從小在聖城長大！每天吃一樣的飯！祈一樣的禱告！這些年一起經曆了風風雨雨才走到現在的位置！”
“你真的甘願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說，就這樣放棄？”
“哪怕你說假話，我都可以用教皇的身份替你求情，讓你免去火刑之苦，也不用去死！”
“而艾菲也不用親眼看她的父親被處死……”
聽罷，艾德華沉默片刻，搖了搖頭，說道：“沒有用的，我已經背叛了信仰，再也不信神了，那群高高在上的神不會放過我的，哪怕是你求情。”
“所以，約翰，放棄吧，不要再浪費你在神明眼中的忠誠度，早點公事公辦，殺死我，為這件危害天下的事情做出審判。”
頓時，約翰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你……”
見艾德華怎麽也不說，約翰歎了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艾德華，你不說就算了，反正我也會對阿基德的事情嚴查到底，到時候肯定能弄清楚你的所作所為的全部原因！”
“而你……”
“我會用教皇身份替你爭取足夠的時間。”
“除非我查到真相，不然誰都別想殺你，哪怕是神明下旨，我也有足夠的權利進行違抗！”
“等著吧！”
“我會把一切都查個水落石出！”
說罷，教皇約翰推門而出，牆壁上所製造的靜音結界也隨之消除，而那群守在結界和大門之外的聖天騎士則重新進來，像是石頭那般巍然不動地站在艾德華周圍。
艾德華沒管他們，而是繼續拿起桌子上半合的古書，悠悠地看了起來。
沒過多久，庫烏拉從門外走進來，將大門嚴實地關上，然後對著看守艾德華的幾位聖天騎士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們出去。
幾位聖天騎士連忙點頭，徑直走出密室，並將大門封閉，同時啟動靜音結界，阻止房間裏的任何聲音傳出去。
“父親。”
艾德華放下書本，抬起頭，直視庫烏拉，問道：“你怎麽來了？”
庫烏拉知道艾德華在擔心自己，明明先前裝得大公無私，把所有參與者又是抓又是殺，現在卻偷偷來見艾德華，還不許談話傳出去，這種詭異的做法很容易就會遭到其他人的懷疑。
不過她倒不擔心，一切都在掌控中，不會受到懷疑。
“放心，父親，看守你的所有聖天騎士都是我的人，他們不會隨便把咱們見麵的事說出去。”
“而且，是約翰大人親自下令讓我來見你的，為了讓你看在我的麵子上，把事情經過說出來，並非我故意來見你……”
艾德華鬆了口氣：“那就好。”
“說吧，現在外麵什麽情況，那個男人到哪了？”
庫烏拉緩緩說道：“聖城內，阿基德的成員已經全部清理，和它們有關係的人也都抓得抓，殺得殺，沒有放跑一個。”
“而咱們這邊的人也幾乎全部入獄，現在隻剩我和另外幾個聖騎士，他們全程沒有參與放阿基德入城的事件，所以我讓他們繼續潛伏，沒有逮捕他們。”
“聖城外，阿基德已經逼近聖城，但它們聽了你的意見，沒有直接進攻聖城，而是躲在十幾裏外的流沙地帶，並且派了一部分亡靈生物去阻礙那個男人。”
“想必，那個男人已經和亡靈部隊遭遇了，正在清理它們……”
“為了確保萬一，我讓彩羽和乙羽往他來的方向走，幫他消滅那些麻煩的阿基德成員，隻留那群亡靈生物，免得中途出了什麽岔子。”
聽罷，艾德華微微點頭，說道：“很好，如計劃所料，他應該可以吃掉這群亡靈，然後提升自己的能力……”
“接下來。”
“你立刻帶所有教團的武裝勢力加固聖城防禦。”
“等那個男人快到時，就發信號給阿基德，讓它們攻城，然後假裝打開聖城大門，等它們進來再啟動所有法陣，爭取一次性將阿基德全部消滅。”
“如果阿基德不肯進城，隻放亡靈大軍進攻，那你就直接啟動法陣，和阿基德正麵作戰。”
“記住，先消滅那些阿基德的信徒，那些亡靈能不動就別動，它們都是那個男人所需要的，我們要想辦法留給他……”
“畢竟，那個男人可是我們的希望，也隻有他，擁有殺死敵人就能增強自己的特殊天賦……”
庫烏拉說道：“嗯，我知道，已經在準備了。”
艾德華：“好！”
頓了頓，庫烏拉望向艾德華，忽然低聲問道：“父親？”
艾德華歪頭：“嗯？”
庫烏拉問道：“你真的不考慮逃跑嗎？我可以動用一點小手段，讓咱們剩下的人幫助你越獄，或者故意放阿基德的部隊進城，然後趁著兩邊戰鬥的混亂，悄悄放你走。”
艾德華搖頭：“不用。”
他緩緩解釋道：“我已經老了，五十多歲了，也沒有職業者的天賦，憑這具脆弱的身體，最多還能活幾年。”
“所以，與其在苟且偷生中孤獨死去，我寧願為我們的事業獻出生命，最後做一點貢獻。”
庫烏拉還想說什麽：“可是……”
艾德華打斷道：“庫烏拉，你知道的，阿基德這件事一旦暴露，必然要有位置足夠高的人站出來承擔全責，否則根本說不通它們為什麽能夠通過嚴格的篩查製度進入聖城，並且瞞著神生教團這麽多年，在各個國家布置暗棋。”
“能暗中幫助它們的人，除了身為教皇的約翰，就隻剩他最信任的我……”
“而約翰作為教皇，並且完全沒有參與其中，是絕不可能出來承擔責任的，所以隻能是我來坦白，這樣也好把阿基德的所有布置交代出來，逆反它們這些年攢出來的優勢。”
“這也是我當初把位子讓給約翰的原因，否則我當了教皇，結果出現今天的情況，那就不好處理了。”
庫烏拉低下頭，咬牙道：“我知道，父親，因為那個男人出現，導致計劃改變，你必須作為幕後黑手暴露……但你沒必要為此去死啊？”
“我可以幫你逃出去！”
“隻要事情做得嚴密，就不會被人懷疑，而有我們的幫助，你也絕對不會被抓回來！”
“再加上約翰叔叔不想你死，他也肯定不會管你，你隻要隨便找個偏遠的地方，就能安穩地活過下半輩子……”
聽罷，艾德華歎了口氣，摸了摸庫烏拉的頭發，緩緩說道：“庫烏拉，你知道我為什麽選你，讓你知道這一切，而不是讓艾菲來承擔這一切嗎？”
庫烏拉抬起頭，凝視艾德華，沒有說話。
艾德華緩緩說道：“不是因為她是我親生的，也不是因為你獲得了神明賜予的傳承……而是因為，你們都是我的女兒，我愛你們，但你比她更優秀、更聰明，也更能冷靜處理問題，所以我才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你。”
“如果我把這一切告訴艾菲，憑她的性格，一定會阻止我的犧牲，導致我們這麽多年的精心準備功虧一簣。”
“她也肯定下不去手，殺掉那些昔日的朋友，以及和我們共同戰鬥的戰友。”
庫烏拉沉默不語：“……”
艾德華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隻有你，可以忍著心中的劇痛，冷漠地殺死我，殺死和我們並肩作戰的那些朋友，然後假裝毫不在意，繼續當一個虔誠的聖天騎士。”
“我知道。”
“這對你很不公平，明明都是我的女兒，卻要你獨自承受這一切。”
“可是，這世界就是這麽殘酷，想要做出改變，想要完成我們的目標，就必須要做出犧牲，我們的先輩已經做出了無數的犧牲，現在該輪到我們了。”
“我必須死！”
“隻有我死了，才能保全我們的事業，保住為了這一切付出千年努力的‘它’，然後讓世界重新回到正軌！”
“你也清楚，到現在為止，為了這個目標，犧牲了多少人，我們的戰友、阿爾貝利亞王國的國王、阿基德屠戳的普通人、為了製造亡靈大軍而慘死的幾座城市的居民、和我們共事的朋友、教徒、神職人員……”
“他們為此犧牲，而我卻苟且偷生，這說的過去嗎？”
“父親……”庫烏拉默默低下了頭，眼角露出一絲淚水，她知道艾德華很愛她，絲毫不亞於艾德華對艾菲的愛，所以內心深處悲傷至極。
“我懂的……”
“一切都是為了世界……”
頓了頓，艾德華拍了拍她的肩膀，緩緩說道：“好了，庫烏拉，擦幹眼睛，你可是我最優秀的女兒，不要為我這個不值得的人流淚。”
“趕緊走吧！”
“記住，幫助那個男人，讓他成長起來，打敗阿基德這群錯誤的希望，然後再完成我們的目標！”
“等到時機成熟，‘它’會找上你們，到時候所有的真相都會浮出水麵，而我們的犧牲也會被承認，所有人都會敬重地稱呼我們為英雄……”
聽罷，庫烏拉立馬抬起手，擦幹臉上的淚水，深吸一口氣：“我知道，父親，你放心，我一定會完成我們的目標！”
然後她麵色一冷，變回那個冷漠至極的聖天騎士，眼神中帶著無情，轉過身，徑直走向大門，推開那扇封閉的鐵門。
而後，庫烏拉走到門外，鐵門緩緩合上，她望向等在外麵的約翰等人，冷冷地說道。
“我問了。”
“他還是堅持先前的理由。”
“對此，我提議，不要再等了，直接處死他，免得讓我們神生教團受到質疑。”
“即使他是喂我長大的養父……”
“也不能褻瀆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