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詳引諸敵
“這天下，風起雲湧，又要走向波瀾壯闊了。”
秦嶺山巒中，病懨懨的老人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低笑起來。
一旁，有瓷娃娃般的女孩仰起臉，好奇問道“師傅，諸王並起之時你都未曾言過波瀾壯闊，怎麽今個隻是朝北邊看了一眼，就是要風起雲湧了？”
“因為那是一個，真正逆天的存在，昔年青帝複生鎮壓的動亂也葬不下他，向天爭命九千年，我很期待，今生他會走上怎樣的一條路。
眼下，也到了你該出山的時候，往東荒去吧，闖出屬於你的一片天來。”病懨懨的老人輕咳，渾濁的目光刹那清明悠遠，倒映出斑駁畫麵。
在那裏，仿佛有兩個英武蓋世的年輕人角逐衝霄，貫穿諸世，當初的兩人，而今截然不同，又會引發怎樣的改變？
聽著話語，小女孩似懂非懂，世上除卻自己的師尊外，竟還能有九千年不死的存在嗎？
恐怕隻有古之大帝與接近那一領域的存在才能做到吧，如此逆天的人物歸來，又會在當世掀起怎樣的風雲？
一時間，她也忍不住往中州北部看去，那是一片連綿不絕的大雪山，但在這一刻，卻仿佛成為了潛龍出淵之地，讓人心馳神往。
……
中州北部，號稱十大奇地之一的永霜山脈內，一道身影正徐徐走出，步履平穩而有力，正與天地的脈絡呼應著，有種化腐朽為玄奇的妙感。
“熟悉的感覺，故人嗎？”
向宇飛似有所感，遙望遠方，一種熟悉的觸感在湧現。
但不多時，他便生出了一絲不妙的預感，自己體內，那原本已經略顯沉寂的不祥之氣卻突然暴動起來。
嗡隆！
一瞬間，莫名的紋路自他腳下蔓延而開，那股不祥之氣沸騰著，像是在連接著什麽，自他體內要開啟一扇門戶，打碎封印。
“發生了什麽，天穹如此暗沉，永霜山脈為何突生異變？”
“好可怕的波動，這是天劫降臨不成！”
周遭，一位位修士驚悚不已，被這無邊漣漪所波及，紛紛騰空而起觀望著。
此情此景，駭人無比，白茫茫一片，如有上萬條大瀑布自天外垂掛而下，幾乎讓人心神粉碎，諸多修士忍受不住，顫抖著癱倒了下去。
“九千年前，也曾發生過這樣的異變？”向宇飛忍耐著劇痛，腦海內也有記憶碎片翻騰起來，當初早夭之時似乎也迸發過類似的場景，引發了恐怖變化。
而眼下，他難以阻止，隻能模糊的感受到那不祥之氣在蔓延，像是他的血液中，四肢百骸內，各種奇特粒子沸騰，出現許多門戶，更有重重鬼影在浮現。
這些粒子化成符號，化成麵孔，都連著各自的門戶，像是與一些奇異而古老的世界連著，解開了古遠的封印。
直到最後一刻，那一扇扇門戶內赫然衝出了三道煙氣，伴隨著光海起伏，雲霞跌宕，封印的門戶打開了。
“多少年了，這扇封在潛力之門後的門戶終於再次開啟，這家夥居然如此頑強，還不曾隕滅嗎。”
“降臨的並不順利，不僅實力被壓製，我等的肉身也不存，隻能與此世生靈相合來規避排斥。”
“是那道劍光的影響嗎，隔絕了一切，不過我們紮根其潛力之門後與宿主共生，轉世在這裏等若本土生靈，而非強闖，應不受影響才是。”
“無妨，宿主的氣息與血會暫時遮蔽我們，在周遭找尋載體相合便可，不要耽擱了，早些了結這個家夥，‘再次’送他去輪回。”
話語聲中，三道煙氣逐漸化出了形體，有的是人形，有的則像是魔禽，還有人聖潔無暇，卻都話語冷冽。
他們仿佛對向宇飛很熟悉一般，轉瞬間便撲向了周遭了一位位修士，不論是化龍境界的名宿，還是仙台一重天的太上長老，亦或仙二大能的存在，都不能抵擋。
煙氣迅速沒入他們體內，像是在融合，又似在取代，這是一片可怕而妖異的場景，各種光與音同出，那裏一片氤氳密布，無法望透。
“再一次輪回？”向宇飛目光一凝，敏銳捕捉到了話語中的要點，看這情況顯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昔年荒天帝一劍斷萬古，除卻本就蟄伏的四大厄土前哨站外，黑暗生靈根本無法穿行降臨，而這些人不是自天外而現，是一直在自己真靈深處封印著，如今被釋放，這才能出現，否則早就隕滅劍光下了。
他暗中運轉蘊靈法，催動那股上蒼仙蓮之靈與肉身相合，氣機逐漸拔升，淡藍蓮紋遍布周身，銳利的眼神逼視向那三道身影，善者不來。
“嘖，漫長歲月過去，看起來你還是沒什麽變化，恐怕早已沉淪在一次次的輪回中了，不過無妨，這一次，我們會讓你永寂，助你解脫。”
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三道煙霞融合了肉身，氣機驟然拔升到了與他一般無二的層次，仿佛有著某種限製般不能超越；有的人金色光焰沸騰，要點燃天地了；有的人則灰氣澎湃，若烏雲壓寨；還有的人赤霞激射，要貫穿虛空。
“自信滿滿，往往會撞得滿頭大包。”向宇飛神色不變，感受到了三人的強大，卻依舊不懼。
他而今修為恢複複，又有上蒼進化文明的神術在身，正要找人搭把手呢，就有送上門的來了。
“雖然未曾與你上蒼前世照過麵，但能殺你這一世，也算是揚名有功了，大人物們會表彰獎賞。
也莫要心存怨氣，隻是因為你做出了錯誤的選擇，而不像我們選擇了必勝了一方投靠，才會有今天這般模樣，可悲可歎。”
仿佛領頭般的金衣生靈冷笑，他的雙瞳妖異而可怕，綠油油，接著又赤爍爍，不斷變化。
“廢話那麽多作甚，他早已靈性崩散，與前幾世無甚關聯了，豈能與我等相比擬？”另一位灰衣人舉起一口魔刀，鋒刃沾染一線紅，滴血而鳴，轟的一聲，揚手立劈了過來。
向宇飛順勢而擋，左臂若天龍盤空一撩而上，五指間閃爍著密密麻麻的霞光與紋路，更有一股中正平和之感在流露。
這是一股勢，如若聖皇複生，擁有化腐朽為玄奇的偉力。
鐺！
一聲巨響，掌指與刀鋒悍然交擊，竟迸射出百餘道流光，每一縷光華間都有漫天火星迸射，一絲都點燃山嶺，轟塌荒野蒸幹大江。
“嗬，不過如此，我等來送你上路好了。”在外麵，另外兩道身影中又有人冷冷地開口。
是那赤發披肩的生靈，為禽鳥所化，猶如厲鬼般獠牙青麵，自眉心正中抽出一杆黑色的大戟，沉重森冷。
在那戟刃上，還有汙穢之痕殘留，發出怨念的慘嚎。
“同階之中，有何懼之，來再多也是一樣。”向宇飛拳鋒大開大合，每一擊都宛如推動萬裏河山行進，有一種宏大偉岸之感。
在他氣機激**之下，似有異象在呈現，將兩位來襲的存在悉數籠罩。
一刹那，三人便已經是千百次的大碰撞，神光如虹，激射向四麵八方，宛若無邊的星光在綻放，曇花一現劃過宇宙。
向宇飛愈發強勢，九千年前的‘鬥戰本能’再現，他一聲低吼，運轉了紫氣東來拳；霎時自肌體毛孔間噴薄出無盡血氣，每一道血氣都化成了紫色洪流席卷而出。
倏爾乾坤浸染，紫氣濃鬱的化不開，將他與周圍的地勢徹底淹沒，如同大片的雲霧覆蓋在這片地帶。
砰！
下一刻，巨大的聲音發出，像是千層浪濤擊天，山崩石飛，響聲震耳。
場中，赤發鬼與灰衣人都在倒退，被向宇飛步步緊逼，他渾身上下都在紫霧中發光，隨著他的施展，拳鋒染玉光，砸的虛空都在扭曲坍塌，爆鳴不止。
“殺！”赤發鬼大喝，與大戟合二為一猛衝而至，卻迎麵撞上了向宇飛轟來的鐵拳，當場傳響開爆鳴與波紋，千百道連綿起伏，一片蒼白起伏。
隻見向宇飛雙手再合，滾滾紫氣交錯迸發，碾出一縷縷祥瑞聖輝，將戟刃殺光掃滅，亦將赤發鬼打的橫飛了出去，嘴角鮮血縷縷。
而這還並未結束，他步踏七星，身動如龍，與趕來的灰衣人硬撼一擊後便直追而來，當場就是掄腿下劈，猶如巨斧天降斬中了赤發鬼。
但對方也不是弱者，關鍵時刻偏移了過去，避開了要害，隻是一條手臂被大腿縱劈而過。
噗！
血光中，他失去了手臂，踉蹌而退，卻見那滾滾紫氣中突兀冒出來一口冰棺，被向宇飛大手掄動瞬息拍砸下來，讓他獨臂肉身崩散分離，隨後又被一拳轟中眉心，在紫光中解體，燃成飛灰。
“這是那個進化文明的秘術，你竟重新施展了出來，難道逆天覺醒了嗎？！”灰衣人悚然，像是憶起了某種可怕的事物，毫不猶豫的奔赴向金衣生靈所在地，像是要尋求庇護。
“別總覺得自己很超然，居高俯蒼生，隻有我而已。”下一刻，他的麵前又出現了向宇飛的身影，相逼之下退無可退，兩人當即大戰到了一起。
蓮靈加身實力暴漲，向宇飛連下重手，更是催動冰棺一齊鎮壓，打得灰衣人咳血橫飛，又一把掐住其頸項猛然一扭，喀嚓一聲折斷。
同時，紫氣滾滾卷來，將之掩埋煉化，以蘊靈術提煉靈粒子，但卻是泛著烏黑光華，很不詳。
“意外終究是發生了，不過也無妨，若是沒意外才奇怪，畢竟是被關注的‘漏網之魚’，若是返本歸源，也不是我們能招惹的，可惜終究是淪落了，可悲。”
金衣生靈卻如有倚仗一般，見到自己的兩位同伴被轟殺也不焦急，雖有退意，卻定定注視著向宇飛，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唧唧歪歪，真是婆媽，你們三個人來就三個人走，還是整整齊齊的好。”
向宇飛血氣蒸騰，帶動著泱泱紫氣壓來，他眸子開闔間電光飛射，化白晝霹靂在這片地域交織，懾人心魄。
“不不不，你想的太簡單了，若我們隻有這樣的手段，又怎會被封入潛力之門後等待你呢？”金衣人笑著搖頭，抬掌一拍間猛然放出了一片斑斕碧海，滔天狂瀾卷動而來，幾有聖主之威。
嗡隆！
劇烈的轟鳴聲不斷傳向遠方，讓諸多修士膽寒，隻覺是兩尊大能在雪山中廝殺，一吼山河碎，一踏天地崩，豈是他們能摻和的？
而在戰場中，向宇飛早已與金衣生靈大戰到了一起，他用手一拂，滾滾紫氣溢出卷向對方，而後連出重手，如龍盤鳳撲，掌指比法器更堅固百倍，擊碎一重重碧海波濤，將這個敵手震飛出去。
“好手段，你的肉身竟然又蛻變了，得到加持，在漫長的侵蝕下還能如此，是什麽給了你轉機？”金衣人迅速穩定身形並探出雙臂，隻見其上隱約長出了一層細密的鱗片，正泛著淡金光輝。
“你還是做個糊塗鬼的好。”向宇飛一步踏來，山崩地裂，一條大江就此斷流，汪洋改道，被絢爛的拳光所淹沒，萬裏上下盡是紫氣蒸騰，淹沒碧海。
兩人連番大戰，所到之處山河逆改，法理紊亂，更不斷向周遭輻射著刺目的紫霞，血氣呼嘯若山洪海嘯，震昏了一大批臨近的修士。
金衣人越打越心驚，心中暗恨這具路人肉身不能完整發揮出實力，否則又豈會被如此壓製？但向宇飛仍舊剛猛出擊，掌指劃出一片絢爛的光輝，一口冰棺潛藏其中，戳向他的眉心。
這一刻，金衣生靈心中泛起警兆，這平平無奇的一招中似乎蘊含了殺式，隻見向宇飛竟在掌指中暗藏了‘冰棺’，聖賢遺留之器轟鳴，在這一擊中時方才顯露。
“你好生陰狠！”他隻來得及留下一句話，便噗的一聲在眉心綻放開一朵血花，額骨被棺身撞擊的四分五裂，繼而向宇飛的拳鋒橫空碾壓而過，直接擊殺之！
原本的一場大戰就這樣突兀轉折，金衣生靈自是極為不甘，居然反過來被人暗算了。
在場中搜索了一陣，向宇飛沒發現有什麽留下，便出手轟爆了此地，留下一道氣息做印記，以防被觸動便轉身離去。
很快，半個時辰過去，此地似乎恢複了平靜，隻有風吹過，枝葉簌簌搖動之音。
又過了半日，此地徹底無聲，隻有一抹淡淡的金光自粉碎的屍體間浮現，微微一轉，令的那僵硬的金衣屍體**起來，竟是兩眼一翻重塑了出來。
“陰險的家夥，竟直接殺了我一次，將這唯一的替死符消耗了，真是該死，其餘幾人也被殺的一幹二淨，接下來麻煩了，好在他還不知曉這些變化……”
下一瞬，一縷煙氣竟自屍體中漂浮起來，無比暗淡，謹慎掃視了一番周遭後便被一道金色的符籙所包裹撲向了遠方。
“嗯？印記被觸動，有人到來，還是……？”
同一時間，已經遠去的向宇飛生出感應，眉頭一皺便折返回了戰場，赫然發現金衣生靈的氣息，他顯然是用了替死之類的法門。
自己可以暗藏殺招陰人，別人自然也可以留後手保命，沒有誰是愣頭青，好在此前留下了印記，縱使其逃竄，身上的氣息也不會散去，日後可找尋殺個幹淨。
他靜立良久，寒風吹過時，先前的兩具屍體已然化歸了原本的模樣，那兩道煙氣此前則是被腦海內的古字所吞，化成絲絲縷縷的精華反哺而來，修複著他的傷勢並壯大本源。
“先有早夭之危，今又有未明之敵；一邊尋覓不死藥還需防備這些家夥，真是難有平靜。”
向宇飛感歎，才剛剛複蘇而已，就遇上了諸多麻煩，目標之外又有目標，他也需早些動身趕往不死藥所在地了。
這以奇士府救治舉動推斷出來的治愈之法不知效果如何，但至少也有痊愈的可能，值得一試，搏一搏更好的。
眼下最主要的，就是找尋藥王與不死仙藥來打破‘早夭’桎梏；其次便是探尋與上蒼等有關的真相，以及處理掉那個神秘敵手。
而當他回到臨近的一座城池時，方才聽聞到幾則消息，有關東荒，乃是傳聞前段時日那裏出現了青銅仙殿，諸多大人物都前往一探；以及有關無始大帝的紫山現世，諸多勢力前往探索。
就連四大皇朝之一的大夏皇朝都調派了人手趕往東荒神城，九黎神朝也降臨了一尊大人物，似乎很有想法，將有更大的行動。
“如此看來，也可圖謀一二東荒造化，僅憑我一人之力難成；但稍加運作，放出風聲來，引誘出段德還是不難。”
向宇飛思量著，這個時間點較為容易探索的‘藥王與長生藥’所在地，自然就是萬龍巢了，紫山內無有源術不好行進，萬龍巢內古生靈都在沉睡，隻要步子不邁太大，聖主級戰力足夠淺探。
且，他也沒自大到認為能抓捕仙藥，隻是謀取相關的藥液與藥王就足夠了，難度小上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