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稀奇玩意兒

楊莊村口有顆大核桃樹,樹幹很粗,一個成年人張開雙臂,合抱不住,枝繁葉茂,猶如一頂華蓋。

前幾天剛打了核桃,此時地上還落了一層沒有清掃的樹葉。

兩個頭頂剃著桃形頭發,穿著開襠褲的小孩,正撅著屁股,撿著核桃葉子比劃著玩。

這裏是村裏人農閑時候,聚眾納涼聊天地方。

和城裏的社區活動中心有點類似,不過沒有那些轉來轉去的健身機械。樹下隻是放了兩排正正方方的石頭,當做凳子。

眼看快收秋了,正好馬上又是國慶節,即將迎來大假期。

在城裏打工的人,離得不遠的,大都請了假,加上假期,能多在家待幾天。一並趁著時間,幫家裏人收秋。

尤其是種的地多的,家裏就老婆孩子,實在忙不過來,必須回來幫忙。

在城裏幹的是臨時工,不管掙多少,那也是臨時的,一年才能幹多長時間?

但是地裏的收成,可是一家人口糧的保證。

再說這都侍弄了一年了,到了收秋的時候了,總不能扔在地裏不管吧?

這幾天,村裏一下子回來很多人,不僅村口的大核桃樹下熱鬧起來,就連小賣部家的那台麻將機,都沒有空閑的時候。

下午兩點半,核桃樹下的一角,坐了五個人,有老有少,圍坐一圈,中間鋪了一張報紙,正打撲克牌。每個人麵前還放了幾張小麵額的鈔票,旁邊圍了不少人。

“紅桃五。”

“黑桃十”

“……”

玩的是本地的‘跑的快’。

“三牙子,回來幾天?不要,你出!”

其中一個剃著毛寸的青年,搖了搖頭,合上手裏的牌,示意另一個人出牌。向坐在對麵的小夥子問道。

小夥子不到二十來歲,下巴上還留著稀稀拉拉的一撮兒胡子,胡子不黑,末梢還是黃的,看來一直沒有剃過。

“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夠幹啥?咋不多請幾天假?”

小夥子接了一張牌。見所有人都要不起,又甩了一個對兒,手裏隻剩下兩張牌了。

“這不老板不請給假麽?再請就扣工資了,就這全勤也沒有了。”

“那你現在幹啥呢?”

“飯店傳菜!”

小夥子果斷摔了手裏的兩張牌,兩個二,嬉皮笑臉的拍手收錢。

青年看了看手裏的牌,沒好氣的扔在牌堆裏,從腳邊抽出一張五塊錢扔給他,嚷著道:“贏了的洗牌啊!”

“越洗越贏!哈哈……”

小夥子收起錢,愉快的開始洗牌。

小夥子一邊洗牌,一邊回頭問道:“老支書,啥時候開始收玉米?村裏人咋都還沒動彈?不是收完穀子和黍子,就開始收玉米麽?”

李良材沒有玩,坐在小夥子後麵看熱鬧。聽到他問話,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

“這在外麵待的,啥時候收秋都不知道了?

穀子和黍子過了白露就收,那是怕刮大風,一刮大風,全吹地裏了。玉米要過了秋分再收,多讓它長幾天。”

“不就差幾天麽,都長了一年了,還差這幾天?”

“你懂個球啊,這幾天才長得狠呢。

不信你現在回去,去你們家地裏找一塊,砍一半的玉米秸,再留一半秋分後再砍,你瞧瞧結的玉米籽一樣麽?

那肯定一個要癟點,一個飽滿點。”

小夥子縮縮腦袋,小聲道:“我要現在砍了,我爹還不拿擀麵棒捶我?”

眾人聽他這樣說,都哈哈笑起來。

“那離秋分,還有幾天?”

五個人摸完牌,重新出牌。小夥子瞅了眼手裏的牌,皺了皺眉頭。

“還有……”李良材掐著指頭,算了下日子,“還有三天。也不一定一到收分,馬上就收。玉米不怕霜,遲點也落不到地裏。”

小夥子氣道:“唉,那我還不如不回來呢?回來幾天,啥也幹不成,還不如國慶節在外麵耍幾天!”

青年這把牌好,喜形於色,連連出牌:“那你幹啥回來?就你這身架子,幹農活也不是個好手!”

小夥子看了看一手臭牌,幹脆不出了,扣在腳邊,摸出包煙,熟練的叼了根點上,吸了口道:“我爹不會開車啊。我不回來,玉米掰下來,從地裏拿不回家啊。”

青年這局果然贏了:“雇別人的車拉就行了唄?非要開自己家的車啊?”

“雇車也要錢啊。一車五十,算下來還不如我回來劃算。我爹說我放假了閑著也是閑著,反正就在縣城。

再說我爹說我回來不光是開車,還能幹點其他活。對了,濤子哥,你回來幾天了?待幾天?”

“昨兒剛回來。不管咋的,也得收完秋再走啊!”

正在這時,路邊突然傳來由遠及近的發動機嗒嗒嗒的聲音。眾人都抬頭望去。

隻見兩個三米來高的大家夥,緩緩從村邊的公路上下來,駛向村裏,向這個方向開來。

高高的駕駛室,前麵是一整塊玻璃,最前麵伸出一排長長的齒子。而駕駛室後麵帶著一個大殼子,比駕駛室還高。

大核桃樹下納涼的很多村民,見狀都站了起來,好奇的看著這兩輛緩緩駛來的奇形怪狀的汽車。

坐在樹下納鞋底的兩個婦人聽到聲音,看了眼,連忙扔下東西,起身將地上玩耍的小孩抱起來。

李良材看到前麵駕駛室坐的,是楊老大家裏的那個小子。這小子這幾年在外邊打工,不常回家,聽說掙了不少錢。

這一回來,整這麽大的玩意兒,是幹啥?

“玉米收割機?”

倒是青年一眼認出這兩輛怪模怪樣的汽車,一口叫了出來。

“濤子哥,你說這是啥車?”

幾個人也不打牌了,紛紛站了起來,小夥子站在青年旁邊,聽到他說,好奇的問道。

“嘖,是玉米收割機,收玉米的。咱雲州市這邊少,幾乎沒有,北河省那邊多。”

青年仔細瞅了眼,叫道:“哎,前麵開車的,那不是楊向東麽?這小子從哪弄的收割機,這東西可不便宜,一輛十幾萬!”

“我的天,這麽貴?特麽的,我在飯店幹十年也買不起!”小夥子聽到價格後,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