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S級(一)
掙紮在半睡半醒之間,她恍然做了一個夢,夢裏是地下深處巨大的機械升降平台,巨大的新月高懸夜空,點亮了沉眠於井底的白色巨獸屍體。它的皮肉已被剝離,隻留下嶙峋的骨骼,但仍然能從其殘存的規模中推斷出巨獸還活著時候的樣子,當它站起來咆哮的時候,山巒破碎江河斷流,整個世界都將為之顫抖。
無數的人群圍繞著平台,他們居高臨下,手裏攥著各種各樣的武器,毫無疑問是他們殺死了巨獸。他們抬起槍口,對準了路明菲,現在他們就連她也不打算放過了,領頭的男人把一具屍體從高處扔了下來,紅色頭發的女孩就像飛過夜空的白鳶,她的裙子那樣素白,卻沾滿了無辜的血。
路明菲知道那是誰,她掙紮著撲過去,想要接住她,可身後仿佛有無窮的鬼手扯住她的腳,她的手腕,最後甚至也蒙上她的嘴巴。她想要大聲呼喚那個名字,那個她曾經無比熟悉的名字,但是她發不出聲音,喉嚨裏像是被什麽東西掐住了,那幾個簡短的音節就是一句不可言談的惡咒,平台上的人們隨手把燃燒的火光丟向路明菲,燦爛的爆炎在距離她幾米遠的頭頂綻放,白色的光遮蔽了整個灰暗的世界。
路明菲猛然驚醒,窗戶的玻璃上隱約可見自己額頭上冷汗的倒影,手裏捧著的那杯咖啡已經快要冷掉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以前從來沒有過站著睡著的經曆,更不知道為什麽會做那樣的夢。
從初中的時候開始,她就常常在夢魘中掙紮,奇異的怪獸,高呼著叫她逃跑的女人,還有說要一起去打爆車軸的男人,曾去過海洋最深的地方,也曾跋涉千裏冰封的雪原。
大多數夢境都格外清晰,她甚至可以看清那個人臉上的絨毛,更記得冰冷觸感的環境,可一旦蘇醒,有關那些的記憶就會如潮水般迅速褪去,最終隻留下模糊的片段和影子。
按照科學理論,大多數夢境都會是這樣,即使你拚命試圖回憶起那些可能實現了你人生目標的美好夢境,那些觸發這個夢境的細胞也會因為被重新喚醒正式工作,而選擇將這一部分毫無意義的東西切割掉,隨著時間的流逝,模糊的片影也會徹底消失。
但路明菲一直覺得自己的夢境絕對不是普通的幻影,因為很多時候它都是個連續劇,比如上一次的主角夥伴,下次做夢的時候,他可能就隻是個身邊的陪襯,主角又換了一個新的夥伴,但這個新的夥伴又會在下一次的夢境中和之前那個夥伴握手堅定信念,一起變成主角身邊的堅實助力。
路明菲相信這些夢境必然預示著什麽,就像她在上那條高架路前的幻視一樣,她知道自己見過奧丁,隻是無法確認是什麽時候,什麽地方,也許那是自己前世的記憶,也可能是對未來的幻視。
這種事情當然是沒法和別人說的,要是說我會做夢還是有各種天馬行空想象的連續劇,嬸嬸指不定會把她送到精神科去看一下醫生,到了那種地方可就別想出來了,你是不是精神病你說了不算,醫生說你是,就有一萬種方法證明你說,你若想說自己不是,能用的方法卻隻有零。
路明菲深呼吸,調整心態,開始慢慢回憶剛剛的夢境,就和往常一樣,那些記憶正在快速消逝,最終她隻能捕捉到模糊的片段。
最開始,她以為那是諾諾被殺的場景,因為她認識的女孩子裏,紅頭發的隻有諾諾一個,但那個女孩顯然比諾諾要消瘦,盡管隻是從天而降時的背影,路明菲卻能斷定她完全是另外一個人。
那是誰?
自己顯然認識她,那一刻焦躁的感情如今仍然像在心頭上盤旋,那種感覺就像心中所愛所珍視的事物被奪走,絕望,痛苦,亦或者暴怒都不足以表達瞬間的心境,有的隻是無盡的空虛,世界上又隻剩下自己一個人的孤獨感。
路明菲默默地捂住胸口,心髒跳動的節奏透過手指傳遞,隻有這樣做她才會感覺到自己確實還活在這個世界上,而不是在經曆無數的夢魘之後迷失在其中的某一章節,她很害怕自己哪一天醒來,世界就不再是自己熟悉的樣子,那些詭異的夢境會成為現實的篇章。
“經常揉胸的話就會變大其實是個謊言哦。”冷不丁地,身邊響起一個歡快的蘿莉音,“況且那也是讓男朋友來揉,自己揉是不會促進荷爾蒙分泌的啦。”
路明菲猛地一驚,那聲音近在咫尺,幾乎是貼著自己的耳邊低語,可她卻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身邊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就像鬼魂能在人腦海裏直接植入聲響那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又會悄無聲息地消失。
她回過頭,清冷如水的月光之中,窗格投下黯淡的影子,哥特蘿莉裝的女孩就站在兩者的交界處,一半是皎潔的白,一半是深邃的黑。她踮著腳尖貼在路明菲耳邊,笑吟吟地歪著腦袋與她對視,兩條極長的雙馬尾上別著骷髏發卡,幾乎能觸及地麵,她的眼瞳深處,路明菲能看見自己錯愕的神情。
“如果姐姐你實在擔心身材問題的話,可以考慮多多健身,龍族的血統覺醒之後,會讓混血種逐漸超脫普通人的水準,換句話說擁有龍族血統的人都是俊男美女,將來你會變得越來越漂亮。至於胸嘛,這個就隻能看天命了。”哥特蘿莉探過腦袋往路明菲胸前瞅了一眼,嘖嘖搖頭,“我覺得是估計沒什麽指望了,挺適合你身高的,這就是蘿莉的命。”
“你叫我什麽?”路明菲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那個稱呼,她很確信自己不認識這個哥特蘿莉,如果是有幸在漫展上遇到過,這麽惹眼的姑娘絕對會過目不忘的。
“姐姐啊!這難道不是你的選擇麽?”哥特蘿莉嬌笑著說,她的瞳孔愈發明亮起來,那是黃金般的顏色,又如熔岩那樣純粹,仿佛流淌著火焰般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