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欽天監貝琳

朱祁鎮專門裝訂了一本冊子,用來記錄土木堡之後各種新政舉措。

懷來縣,開發農副產品特色小鎮,負責人,羅通。

蔚州,攤丁入畝創新試點,負責人,商輅。

新式火器研發,負責人,工部右侍郎黎叔林。

水泥混凝土研發,負責人,平鄉伯陳懷。

忠烈祠建造,負責人,工部左侍郎陸祥。

東海倭患,石亨。

收複交趾,英國公張輔。

蒸汽機研發,空白。

看著最後一頁,朱祁鎮也實在是頭大,蒸汽機這玩意太複雜了,交給誰合適呢……

這時候,懷恩上前稟報:“皇上,錦衣衛指揮使袁彬有密函上奏。”

朱祁鎮接過來一看,信函是密封的,上麵有錦衣衛的大印。

拆開後,從裏麵拿出一個小信封,在信封一角標注了一個18的字樣。

朱祁鎮看到信封角落的記號,突然抬起頭看向懷恩,問道:“你還在這裏做什麽?”

“啊……奴婢,奴婢……”

“下去!”

“是!”

懷恩灰溜溜地走出禦書房,心中忐忑不安,自從王振案之後,太監這個曾經很光彩、很有地位的職業瞬間跌至低穀,自己還是低調些的好,萬一哪天不小心惹惱了皇上,脖子上吃飯的家夥可就沒了。

朱祁鎮這才打開裏層的信封,角落的標誌是專門留給宋顧惜的。

當初從絕聲衛的情報得知,原來她的真實身份是白蓮聖女的時候,朱祁鎮的第一反應是誅之。

可是轉念一想,此人既然早就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如果心懷不軌,豈不是早就動手了?

因此,通過一番密談之後,最終選擇了招攬。

他給宋顧惜留了個18的符號,並說明,以後有什麽重要情報,可以送去北鎮撫司,隻要錦衣衛看到這個符號,會第一時間送進宮去。

這封信的內容很簡短,說的是最近幾日有一個叫貝琳的讀書人,自稱是欽天監的,整日泡在聽雨閣買醉,並且說西北地區將會發生地動,到時候天下大亂,如此雲雲。

得知這個消息後,宋顧惜起初並沒有太在意,可是,此人卻說的真真切切,有鼻子有眼的,讓她不得不重視起來,於是才寫了這封密奏。

朱祁鎮不由得皺起眉頭,心說這是什麽情報?

還以為又出現反賊了呢!

這段時間以來,王振案共查抄出現銀三千多萬兩,曹吉祥謀逆案查抄出現銀八百多萬兩,康能等人殺良冒功一案查抄出現銀三百多萬兩,這樣的來錢速度簡直比搶銀行還要快。

以至於他現在巴不得有人造反,然後派人去抄家。

本以為又要發一筆橫財,看完之後,不禁大失所望。

什麽啊,還地動……

朱祁鎮把密函扔在一旁,心裏煩悶,便從禦書房出來透透氣。

不經意間,抬頭看向天空,突然愣住。

隻見天邊的雲層呈波浪狀分布,整齊而有序。

他呆呆地看著天上,想起方才的密函,眉頭皺了起來。

這是放射雲,還有個名字,叫地震雲!

“樊忠,樊忠!”

樊忠趕忙上前,問道:“皇上,怎麽了?”

“換衣服,出宮!”

“皇上,這次是去哪啊?”

“聽雨閣!”

樊忠撓了撓頭,心中暗道,明明有著三宮六院還要出去尋花問柳,這樣好嗎?

“發什麽愣,走啊!”

“哦,是!”

兩人換上便裝,輕車熟路地來到聽雨閣。

“公子,您來啦!”

老鴇子馬上迎了出來,笑得跟花一樣。

朱祁鎮點了點頭,繼續上二樓。

“公子,顧惜姑娘有客人,不如讓憐香和惜玉陪陪您吧,這二位姑娘是孿生姊妹,詩詞歌賦樣樣精通……”

朱祁鎮擺了擺手,問道:“顧惜姑娘接待的是不是一位姓貝的讀書人?”

“喲,您認識啊?”

“貝公子是我朋友,今日我就是專程來找他的,你不用管了!”

說完之後,朱祁鎮轉身向二樓走去。

“哎,這個……不合適吧……”

老鴇子剛要阻攔,卻被樊忠擋在身前,雙眼一瞪,頓時就不敢吱聲了。

“那好,您……您請便……”

樊忠從懷裏摸出一錠銀子扔過去,冷冷道:“以後凡是我家公子來此處,你乖乖聽話便是,銀子少不了你的!”

“好,好,明白了!”

老鴇子拿了銀子,轉身去招呼別的客人。

朱祁鎮來到顧惜姑娘房門口,聽到裏麵有人大聲說道:“……一群屍位素餐的老頑固,嗬嗬,說我發瘋,我還就瘋給他們看看,老子不幹了……”

聲音越來越小,後麵的聲音很小,幾乎聽不見。

他伸手一推,發現房門沒關,直接便推開了。

宋顧惜聽到外麵的聲音,轉身出來,看到是皇上親臨,趕忙款款下拜。

“民女宋顧惜參見皇上!”

“起來吧!”

朱祁鎮擺擺手,指了指裏屋,問道:“什麽情況?”

“又喝醉了,在那裏發牢騷呢!”

朱祁鎮邁步來到裏屋,看到一名年輕人趴在桌子上,喃喃道:“我沒瘋,你們這群廢物……”

宋顧惜上前問道:“皇上,這種小事情您怎麽還親自過來了?”

“你錯了,這可不是小事!”

朱祁鎮看著麵前這人爛醉如泥的樣子,問道:“把事情的詳細經過講給朕聽聽!”

“是!”

宋顧惜稍稍回憶了一下,然後說道:“這位貝公子是兩天前來到聽雨閣,他說自己在欽天監任職,通過夜觀天象,發現西北地區將有地動發生,然後便將這個發現上奏給欽天監的監正,卻被認為是在危言聳聽,嘩眾取寵。這位貝公子也是個急脾氣,當著大家的麵和監正吵了起來,最後被欽天監以不敬長官之罪除名,然後就跑到這裏買醉來了。”

“他這幾日一直留在聽雨閣?”

“可不是嘛,每天就是喝酒,喝醉了就發牢騷,醒了繼續喝,奴家感覺這件事有些蹊蹺,本想著跟皇上說一聲,派個人去查一查究竟是怎麽回事,卻沒想到,皇上您親自過來了。”

朱祁鎮聽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點點頭,說道:“能不能把他叫醒,朕有事要問他!”

“這個……”宋顧惜麵色為難道,“怕是不好辦,他剛剛又喝多了,此時便是強行叫起來,恐怕也說不明白。”

朱祁鎮想了想,然後說道:“去打一盆涼水,越涼越好!”

宋顧惜有些不明所以,卻沒有多問,轉身出了房門,不多時,端著一盆子清水走進來。

“皇上,這是剛剛打上來的井水。”

朱祁鎮伸手試了試,甚是冰涼,帶著幾分寒意。

然後,他雙手端起水盆,奮力一揚,直接澆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