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我要吃海鮮

朱祁鎮給小老弟說了這麽多,就是為了騰出手來去幹自己的事。

在他看來,當皇帝的一天到晚除了上朝就是批折子,每天休息不到三個時辰,隔壁村委會門口拉磨的驢都不敢這麽用!

幹脆,把這一攤子交出去得了。

這樣一來,自己就可以把全部精力放在推行新政上麵,萬一出現問題,有朱祁鈺這個小老弟夾在中間,還可以起個緩衝作用,也能留給自己足夠的應對時間。

從後世評價來看,對朱祁鈺的正麵評價很高,正好借此機會讓他鍛煉一下,待其日後能夠獨當一麵,也能幫自己分擔一些壓力。

以前做銷售部經理的時候,他就深知打造團隊的重要性,如果什麽事都要親力親為,早晚把自己累死,最後還不出成績。

一個優秀的領導,並不是個人能力有多強,而是能帶出一支專業的隊伍。

比如說,平鄉伯陳懷現在對挖坑和燒窯就很專業,那就要向這方麵培養。

像修建忠烈祠這麽浩大的工程,雖然現在還沒有看到工部的圖紙,可以想象得出,按照他們的方法,至少需要兩到三年的時間,畢竟石料、木料都需要從外地運輸,非常麻煩。

想要簡單有效又省錢,工部這些人指望不上,隻能是自己出馬。

陳懷剛回到家,慶功宴已經擺好,正準備開飯,一名小宦官匆匆而至。

“平鄉伯,皇帝召見,請速速進宮。”

陳懷一聽,自然是二話不說,放下碗筷,換了朝服就趕到皇宮。

“臣叩見皇上!”

“愛卿免禮!”

朱祁鎮正在寫字,頭也不抬地說道,“上前說話。”

陳懷走上前來,看到紙上密密麻麻寫了好多內容,仔細一看,怎麽像是……燒石灰粉的工序?

莫非皇上準備把這玩意當作常規武器?

“皇上,您這是準備……燒石灰?”

“差不多!”朱祁鎮放下筆,將紙條遞過去,“不過這東西不叫石灰,叫水泥!”

“水泥?”

陳懷接過來看了幾眼,心中大為疑惑,你把我從家叫出來,飯都不讓吃,就為了跟你一起和泥?

“這東西……”朱祁鎮一時不知道如何形容,便說道,“總之呢,這東西是修建忠烈祠的必須之物,你隻需按照朕所說的去辦即可。”

陳懷一聽修忠烈祠用的,立刻來了興致,拍著胸脯說道:“皇上放心好了,老臣對燒窯最有心得!”

“想要成功燒製水泥,第一步是選材,必須用石灰岩,其他都不行,這個石灰岩……”

朱祁鎮突然意識到,水泥和石灰不同,需要純度極高的石灰岩,可是自己沒學過地質勘探,哪裏知道如何尋找石灰岩!

“皇上要找石灰石?”陳懷似乎發現了問題,便說道,“西山那邊有的是!”

“你確定是石灰石?”

朱祁鎮心中暗道,這玩意你不化驗,怎麽能分辨是什麽岩性?

“皇上您放心,民間對石灰石的采掘和燒製工藝早已成熟,尋找起來並不難。”

朱祁鎮轉念一想,對啊,於謙那首詩怎麽念的來著?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

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石灰吟,石灰吟,吟的不就是石灰石嗎?

可見陳懷說的沒錯,當下技術對於石灰石的勘探和采掘應該不成問題。

“那就好!”朱祁鎮點頭道,“總之,這項任務就交給你了,按照朕寫的步驟,先燒製一批實驗品出來,朕要檢驗。”

“老臣遵旨,保證完成任務!”

陳懷拿著紙條離開,朱祁鎮想了想,又拿出一張紙。

金英在一旁服侍,看到茶涼了,便去換了一杯熱茶。

“皇上,您喝茶。”

“嗯,好!”

朱祁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繼續在紙上寫寫畫畫。

突然,他抬起頭,問道:“你不去查王振的案子,杵在這裏做什麽?”

“啊?”

金英愣了一下,說道:“案子已經在查了,奴婢留下來服侍皇上……”

“朕身邊隨便放個人就行,王振的案子你必須親自去辦,全程監視,那可都是朕的銀子,務必看仔細了!還有,這個狗東西曾運了大批金銀到蔚州老家,馬上派人去查!”

“奴婢遵旨!”

“等一下!”

金英趕忙問道:“皇上還有什麽吩咐?”

“前任工部尚書黎澄,是不是還有個兒子留在工部?”

金英想了想,回道:“其子黎叔林現任工部主事,主要負責督造軍器。”

“把他給朕叫來!”

黎澄原本是安南胡朝君主胡季犛之子,永樂三年,大宗皇帝對安南用兵,永樂五年,胡朝滅亡,黎澄因善長製造火器而獲赦,從此進入工部,安心研究火器,被明代軍士奉為“火器之神”。

正統十一年,黎澄去世,其子黎叔林留任工部主事,繼承父業,繼續研究軍備器械。

朱祁鎮現在最關心的就是改良火器火藥,這個天下早已不是冷兵器拚殺的時代,西方佛朗機諸國已經有了火繩槍,如果不抓緊時間研發自己的火器,等人家堅船利炮打到門口,那就說什麽都晚了。

更重要的一點就是,此次禦駕親征雖然反敗為勝,但是這口惡氣始終難以下咽,至多一年,誓要踏平漠北,小小瓦剌,等著接受炮火的洗禮吧!

金英走後沒多久,一名年約二十五六歲的宦官來到殿上。

“奴婢懷恩,叩見皇上!”

朱祁鎮抬頭看了一眼,然後低下頭繼續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

“起來吧!”

“謝皇上!”

懷恩站起身來,乖乖站在朱祁鎮身旁。

“中午吃什麽?”

“啊?”

懷恩是第一次近身伺候皇上,很緊張。

“朕問你,中午吃什麽?”

“哦,哦!”懷恩趕忙說道,“都已經安排好了,今天中午是炙羊肉,還有……”

“停!”

朱祁鎮猛地抬起頭,臉色煞白道:“能不能換一個?”

“啊?”懷恩嚇了一跳,趕忙說道,“皇上想吃什麽,奴婢這就去準備。”

“除了羊肉,什麽都行!”

“那就……炙牛肉?”

朱祁鎮臉上的肌肉明顯抽搐了一下,說道:“朕今天不想吃肉!”

“那……奴婢去準備些素食?”

朱祁鎮想了想,說道:“有海鮮嗎?”

懷恩頓時犯了難,說道:“皇上是不是忘了,我朝規定,民間寸板不許下海……”

朱祁鎮皺眉道:“這是什麽狗屁規定?”

“皇上,慎言啊皇上!”

懷恩直接跪了,這是祖製啊,這種話要是被那些文臣清流聽了去,那還得了……

“罷了罷了,隨便弄些來吧,不是牛羊肉就行。”

懷恩靈機一動,說道:“禦膳房有幾尾鯉魚,都是新鮮的,奴婢這就去吩咐一下,給皇上做個清蒸鯉魚。”

“也行,去吧!”

朱祁鎮暗暗感慨,堂堂大明皇帝,連頓海鮮都吃不上,還當個屁!

不行,必須開海,我要吃龍蝦,鮑魚,三文魚,皮皮蝦……

想到這裏,他突然起身,拿出剛才那副輿圖。

大明之所以實行海禁,主要是因為沿海一帶倭寇橫行,江浙一帶的百姓,甚至當時居住在泉州一帶的外國商團曾經協助過張士誠、方國珍等人,朱元璋奪得天下之後,針對民間私人海外貿易和倭寇的猖獗,幹脆直接禁海。

此時的倭國正在經曆諸侯割據時代,各封建主之間互相攻伐,那些戰敗的封建主被迫離開本土,化身為海盜,頻頻襲擾明朝沿海地區。

隨著倭寇之患愈演愈烈,明朝海禁政策愈發嚴格,雖然能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卻徹底失去了海岸線。

朱祁鎮盯著輿圖,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倭寇之所以猖獗不斷,主要是因為大明的海岸線太長了,作為防守者,非常被動。

你在登州布防,人家就從泉州登陸。

你在泉州布防,人家扭頭就跑到台州……

因此,雖然朝廷豢養了二十萬備倭衛,每年消耗大量錢糧,卻始終感覺到力不從心。

可是,為何要一味地防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