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托夢關照

景州,東陵家。

赫赫有名,不光因其是大世家,傳承百年,還因為是武林世家,高手輩出。

其中最猛的,是成名於三十多年前的東陵知節。

人稱‘九劍仙’。

若將武林比作群山高峰,那東陵知節便是那最高的幾座山嶽之一。

旁人隻能仰望。

“相傳,那東陵知節的武道已入化境,我還聽說,這幾十年東陵知節閉關不出,實際上是為了參悟由武入道的玄機,可能再過幾年,東陵家就能出個仙人。”

靈樹縣內一處酒館,徐默聽著一個江湖人士打扮的漢子口若懸河。

對徐默來說,他這是第二次來靈樹縣。

第一次來感知很不好,但這第二次就好了很多。

先置辦一身新衣裳,然後入酒樓消費,有銀子,就沒人敢小瞧,更不會查什麽身份戶籍。

好酒好菜上桌,又聽旁邊幾個漢子閑聊江湖瑣事,徐默社牛屬性上身,立刻請他們吃酒,順道打聽,這才有了開始的場麵。

東陵亭也在旁邊坐著,聽到旁人誇讚他們東陵家,眼中難掩得意之色。

“東陵知節,真這麽厲害?”徐默問,聲音帶著期盼。

他要探尋真正的仙道之法,這種法門顯然無法從玄山君或者左元燾這種存在上找,所以徐默轉變思路,換了一種方法。

他決定入世探尋。

一來了解這個世界,二來看看能不能另辟蹊徑,尋找出自己想要的結果。

“東陵知節那自然厲害,當年一劍**九州,牛氣得很啊。”江湖漢子如此說道。

徐默心中更是堅定,這次先去找這個東陵知節好好聊聊。

這本就是他的打算。

不然,幹嘛帶著東陵亭。

“除了東陵知節,還有類似的神仙人物嗎?”徐默又問,那江湖漢子幾杯酒下肚,話匣子打開,又和徐默說了不少江湖見聞。

如此,徐默又多知道了幾個名號。

諸如‘九華師太’,又例如‘大漠貪狼星’。

旁邊東陵亭不忿,說那幾人怎能與東陵知節相提並論。

結果幾個江湖漢子聽見,不服氣了,言語不和,加上酒氣上腦,險些打起來。

徐默勸住幾人,扭頭一看,發現酒館外麵一熟人徘徊。

徐默看她,她也看徐默。

“進來,坐!”

徐默招呼一聲,林九淵持劍進入,坐在徐默旁邊。

顯然,這丫頭跟了他們一路,不知道要幹嘛。

徐默不藏著掖著,曆來是有話直說,有惑就問。

“你跟著我們幹嘛?”

“徐,徐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

這頓飯吃的也差不多了,徐默衝著那幾個江湖漢子道別,留下碎銀,拍了拍東陵亭的肩膀起身向外。

後者無奈,知道技不如人,隻能老老實實跟著。

走到外麵,涼風拂麵,但腹中酒氣越濃,感覺奇妙。

林九淵看著徐默。

“那首詩,先生是怎麽知道的?”

顯然,這是林九淵一路尾隨的原因。

是人就有好奇心。

女子更盛。

“自然是你跟我講的。”徐默實話實說。

林九淵麵帶溫色:“先生,九淵誠心求教。”

說實話沒人信這是。

徐默無奈,隻能胡扯,說是旁人講的。

“你見過我雙親?”

“沒有。”

“那是誰與先生講的?”

“行,我見過你雙親,這總行了吧。”

“即便見過,我爹我娘也絕無可能將此詩道出。”

我勒個去!

徐默不想說話了。

“還請先生實話實說。”林九淵躬身。

“實話實說是吧,這詩的確是你給我講的。”徐默懶得再掰扯這個事兒,對他來說,這個事兒毫無意義。

“上次你們十人被老玄吞食,煉做倀鬼,我與你們幾人相談一夜,你林九淵便求我,以此詩給家中雙親帶話,說你今後不能在二老膝前盡孝了。”

說完,徐默看林九淵還想再說,急忙伸手阻止。

“別再問了,就此打住,你信也是這個,不信也是這個。”

林九淵見狀,隻得咽下疑惑,不再詢問。但仔細一想,瞬間覺得毛骨悚然,瞳孔縮小,額頭見汗。

皆因這位徐先生所言,初聽是胡言亂語,不切實際,但細細品味,卻警覺暗扣相合,邏輯無懈可擊。

隻因林九淵代入其中,若真發生那種事,她必然會如此做。

而如果這人不半路攔截,他們十人真的上山打虎,一旦不敵,下場如何。

或許就會如這位徐先生所言。

這才是讓她恐懼的關鍵。

這時徐默已經帶著東陵亭遠行,林九淵輕咬柔唇,快步跟上。

徐默不想搭理她,想著她想跟著就跟著,跟一會兒無趣就自行離開了。

練武、修法,除了體魄強健,手段繁多之外,精神還特別好,幾天幾夜不睡覺都不帶困的。

既要遠行,那就不想耽擱過夜。

不過在走之前,徐默還有些事情想做。

他行至縣中府衙,在外閉目肅立。

東陵亭和林九淵站在不遠處,雖不解,但也沒問。

此時夜深,孤月當頭,府衙內,縣丞範文第伏案閱卷,皆是縣中瑣事,勞心勞神,不免有些乏困。

“長遠,取些茶來。”

範文第吩咐。

屋外一個小吏急忙應聲,取燒水澆茶,端來時,卻發現範縣丞持筆頂額,正在打瞌睡,閉目點頭。

小吏見狀上前,也不敢驚擾大人,準備取外衣替他蓋上。

卻沒想到剛蓋好,範文第猛的驚醒,胸口起伏,睜目急喘,居然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大人,大人,您這是……”

小吏也嚇了一跳,心說縣丞大人怕是做夢驚著了。

必是魘夢。

範文第此時如夢方醒一般,先是四下看看,然後嗬斥小吏,讓其出去。

“好心當成驢肝肺,活該你魘著!”

小吏心中罵了一句,但隻能恭敬的退出去。

待到屋中隻有自己一人,範文第才狂喝一口茶穩定心神。

“夢,對,這是夢,可,可這夢太真實了,尤其是夢中那人,他,他怎知道……”

範文第喃喃自語。

有些事,有些人,不敢想,一想就冒一聲冷汗。

範文第起身左思右想,然後重新坐下,提筆粘墨,寫了一份文書,又取紅印蓋上,喚來小吏。

“速按此令去辦,不可延誤。”

小吏不解,待出門後打開細看,才發現是縣丞大人要放監牢中一人。

說已查明無罪,即刻放之歸鄉。

“這個郭解家裏,怕是使了不少銀子,不然大人何必如此焦急。怪不得人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來錢太快了。”

說完辦事去了。

屋中範文第依舊有些心神不寧。

那夢中經曆縈繞腦間,揮之不去,沒法子,這些年他幹的缺德事多了去了,是真怕呀。

“這位徐先生若是鬼神,我畫像供之,他受了香火,想必就不會再來為難我,對,對,就這麽幹。”

自言自語後,範文第連覺都不睡,連夜潑墨作畫。他是有文采的,書畫雙絕,不然也考不上這縣官。

許久,一副人物肖像躍然紙上。

隻見畫上之人一襲長袍,年輕俊朗,飄然而至,而身後,隱約站著一隻巨大猛虎。

畫好之後,次日就尋木匠修個供堂,掛像於內,朝夕跪拜,香火供之。

還別說,心安許多。

這事兒徐默自然不曉,這會兒,他早已出了靈樹縣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