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
晚上七點，首都機場。
坐上出租車的歐陽奮強，仍舊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下午的時候還在峨影廠跟韓三坪、虛洛說起陳筱旭拒絕出演《傻兒師長》的事情。
幾個小時之後，自己便和虛洛出現在了北京。
一方麵這交通實在是太便利了。
另一方麵他也對虛洛的殺伐果斷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
看著坐在旁邊淡定自若的虛洛，歐陽奮強心中暗自感歎，這個小夥子以後肯定不簡單。
眾所周知，北京的出租車司機都不是一般人，少說也是一個民間政治局成員。
從機場到文宮團有很長一截路程，司機一開始沒說話，隻是打量著兩個戴著壓低的帽子的年輕人。
沒多久他就忍不住了，問道：“喂，哥們兒，你們是哪裏來的？去文宮團報道嗎？”
“你看我們樣子像嗎？”虛洛道。
“有什麽像不像啊，我又沒看清你們長相……不過演員嘛，就要千奇百怪才對。”司機道，“不過你們倒也不像，因為文宮團的可沒有你們這麽闊氣，可以直接坐出租車去那麽遠的地方。”
“文宮團的演員們很窮嗎？”虛洛看似不經意的問道。
“窮！當然很窮！”司機道，“我一個哥們的小舅子的老婆就是文宮團的！就因為我哥們的小舅子給她爹治病花了1000塊，她直接就退出來嫁給我哥們兒了！她還已經30歲了，結果存款幾乎沒有！”
“他們不是有各種演出嗎？”虛洛道，“我看電視上，到處都有他們去演出的。”
“切，那種演出都是任務，能給你一個一天5塊錢的補貼就不錯了。”司機不屑一顧的道：“更何況文宮團有多少人？3000多！一線的演出人員都有1000多人，你說哪有那麽多錢給他們？如果你不去經常演出，一個月啊，就是85塊錢的死工資！”
“這麽少？”
虛洛驚呆了，這可是物價最貴的北京啊，這可是幾乎代表著華國的軍旅最高藝術殿堂的戰x文宮團啊！
歐陽奮強倒是曉得一些，“這個師傅說得沒錯，小旭她……反正隻能說勉強夠生活，幸好管吃管住，不大花錢。”
“錯了！”
出租車司機再次展示了自己的八卦能力，“如果沒有演出的補貼，家人的補貼，根本是艱難得很！因為平日裏訓練用的化妝品、衣服等等，全都要你自己準備……這可是一大筆的開銷！他們又是軍隊性質的文宮團，是不允許外出接活兒的……”
虛洛興趣來了：“那他們還能一直堅持下去啊？”
“哪能啊！”司機道：“他們的離職率是最高的！經常一年就得換五分之一，三年就要換掉一半！年輕人哪裏吃得了這個苦呀！”
說上了興頭，司機又開始講起了那邊男女之間的八卦。
他說得倒是眉飛色舞，讓正常人都會心癢癢的，但虛洛卻一點都沒有聽到心裏去。
林妹妹在文宮團，事業又沒有發展，生活又不好，你說她心情怎麽能好？
難怪之後她就沒有拍電影電視劇了，想來是受夠了這個圈子的苦，不想再回首吧！
而她皈依恐怕也和不順的命運有關聯，女人就是這樣，一旦受不了挫折，就會寄托心靈在菩薩佛祖身上。
針對著林妹妹之後的坎坷，然後來反推現在她的心思，虛洛心中頓時就有點數了。
林妹妹啊林妹妹。
希望你不要不識相，要乖乖的接受我的拯救才好！
……
也不知知道司機繞路沒有。
反正到了文宮團附近，已經快九點鍾了。
文宮團就在一個軍x區域，麵積還挺大，幾乎占據了半個街區。
出租車費用是53.3塊，這樣的價格讓歐陽奮強都有點膽戰心驚，心裏覺得太奢侈。
但又想起飛機票的價格，歐陽奮強又覺得好像沒啥。
下飛機在機場時，歐陽奮強便給陳筱旭的宿舍樓打了電話。
如今到了再打電話，沒多久，虛洛便看到遠處一個苗條身姿的長發女人走了出來。
“小旭！”
歐陽奮強舉手招呼著。
女人看見了他，加快了腳步走過來。
兩人本身就是很好的朋友，也沒有什麽忌諱，見麵就輕輕的抱了一下。
陳筱旭戴著帽子和圍巾，可仍舊遮掩不住她靈動的眸兒，還有細細的柳葉眉，以及姣好的身姿。
虛洛看得眼熱，等到兩人分開，自己也攤開雙手，想要抱上去：“林妹妹，我是虛洛，很高興……”
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陳筱旭後退了一步，輕輕皺起了黛眉。
少年保持著這個姿勢，就顯得有些尷尬。
結果陳筱旭這才打量起了他。
雖然夜色已深，不過這邊是有路燈的，還是能看得七七八八。
看清楚這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之後，陳筱旭不覺抿嘴一笑，眼中的警惕消散了許多。
“你弟弟呀？”陳筱旭轉而問歐陽奮強道。
“他……”
歐陽奮強才開口，虛洛又裝作沒事兒的伸出了一隻手，“陳筱旭同誌，我是《傻兒師長》的編劇兼製片助理虛洛，也是這部片子的主要投資人……初次見麵，請多多關照。”
好嘛。
直接連東瀛人的那一套也用上了。
瞧著他這麽客氣，陳筱旭也不好意思的和他輕輕握了握手，“你好，我是陳筱旭。”
她的聲音有些嬌弱，還顯得有些中氣不足，和《紅樓夢》裏麵那個配音還是有區別的，可聽起來還是好聽得很。
虛洛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剛才坐車過來時，我看到隔了兩條街的地方，有一家西餐廳，要不我們去那裏坐一坐，喝杯咖啡吧？”
90年的時候，蓉城都有了專門的西餐廳，更別說是北京了。
陳筱旭聽到這話，先是遲疑了一下，再看了看歐陽奮強。
寶哥哥不愧是林妹妹的好閨蜜，他直接笑道：“你可別小看了小洛，他可是一個小財主……他寫的一個劇本啊，剛剛在香江破了票房記錄，香江老板高興得不得了，獎勵了他100萬港幣呢！”
林妹妹這才放下心來，看著虛洛熟練的招呼起了大麵滴，沒坐幾分鍾的車子，便抵達了西餐廳門口。
老實說，現在吃西餐的人還不多，習慣是一個方麵，價格更是另一個方麵。
因此三人進了西餐廳時，有著十幾個卡座的西餐廳，隻坐了五桌客人，其中三桌還是外國人。
坐了下來，穿著小馬甲的服務員過來寫菜單：“請問你們要……啊！？賈寶玉？林黛玉！？”
他忽然提高了聲音，還激動得顫抖了起來。
虛洛趕緊“噓”了一下，“別吵著別人了，我們就想安安靜靜的吃個飯，好嗎？”
“好好好！”服務員也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好意思道：“對不起，兩位，我是你們的電視迷，真沒想到在這裏能看到你們！”
陳筱旭靦腆的笑了笑，歐陽奮強也對他點點頭：“謝謝。”
虛洛在旁邊打開了菜單，“哦，到了這裏才想起，我和強哥還沒吃晚飯呢……你這裏的招牌是什麽？”
服務員趕緊介紹：“我們這裏的小羊排挺好，都是從國外空運過來的……然後這個嫩肩牛排套餐也挺受歡迎的……”
“這兩份都要。”虛洛的手劃著菜單，“哦，小旭，你平日裏喜歡吃什麽？”
陳筱旭差點忍不住白他一眼。
我們很熟嗎？
你這也太自來熟了，又是林妹妹又是小旭的～～
可實際上沒有吃晚飯的她，聞到了西餐廳裏的肉香味，還是有點心動。
但她卻是沒有來過西餐廳的，她沒心情，也沒錢來。
“我隨便都好。”陳筱旭略微矜持的道，“我可以不吃的。”
“不吃怎麽行？人是鐵飯是鋼嘛。”虛洛邊看菜單邊道：“小旭是女孩子，吃清淡一點的好……你們這裏最受女士歡迎的是什麽？”
“哦，菲力牛排選用的是牛身上最嫩的部位，女士們很喜歡。”服務員介紹道：“再配上兩片蒜香麵包片，還有一盅蘑菇奶油湯，便是最好。”
“好！”
虛洛放下了菜單，“就來這三個，另外上一瓶……82年的拉菲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82年的拉菲，甚至於在今天之前，他都不知道什麽是拉菲紅酒，但就是這麽說出來了。
服務員一愣，“您稍等，我去問一下我們經理……”
說著，他轉身離開，沒一會兒便把經理給帶了過來。
這個經理還是一個外國人，大約四十來歲，還沒走近就有濃鬱的香水味道。
他走到了桌前，用不大熟練的中文問虛洛道：“先生，是您想要82年的拉菲嗎？”
“對。”
虛洛點點頭。
“想不到您對紅酒如此有研究！”經理讚歎的道：“我來華國七年了，還沒見到有人專門點這個酒的呢！”
歐陽奮強好奇了，問道：“82年的……拉……很好嗎？”
經理望向了虛洛，顯然也是想要聽他的解釋。
虛洛這下子心裏一慌。
我哪裏知道這張嘴巴會說什麽82年的拉菲？
但他畢竟是重生人士，臉上一點都看不出來，迅速的組織著語言，故弄玄虛的說道：“葡萄酒是一個看老天爺臉色的產品，如果老天爺給予額外的恩賜了，那麽必然就是好酒。”
少年這是在套用茅台酒、五糧液的故事。
傳說在三年自然災害的時候，雨水特別的少，造成了那幾年的茅台酒產量非常少，但因為如此，這些茅台酒才特別的珍貴，特別的好喝。
恰巧他聽過這個故事，又不能說得太直白，所以隻能似是而非的講。
“啪啪啪！”
經理忍不住輕拍著手，“這位先生，您果然是懂紅酒文化的人啊！……不過非常抱歉，我們店裏也沒有82年的拉菲，所以沒辦法滿足您的需求……為了表示歉意，我想送您一瓶瑪歌酒莊的87年紅酒，請您好好品嚐。”
“謝謝！”
虛洛也不客氣，“那我就更加期待你們的食物了！”
“一定會是最好的搭配！”經理充滿自信的回應道。
他很欣賞這個年輕客人的風度和說話，麵對自己這個外國人時，居然一點都沒有局促和怯然，反倒是輕鬆自然，就像是多次去過國外的人一樣。
因此端給虛洛他們的食物，廚子是用了十二分心的。
西餐的那種香味，和中餐的不大一樣。
雖然吃多了聞多了會吐，但和中餐並不是一種流派。
所以對於沒多少經驗的人來說，會覺得色香味俱全，而且非常有格調。
陳筱旭便是這麽想的，不過她沒有顯露出來，而是小口小口的吃著自己身邊的食物，外加偶爾抿一口有些酸澀回甘的紅酒。
歐陽奮強和虛洛卻是在大快朵頤，絲毫沒有顧及形象。
看到林妹妹這樣子，歐陽奮強心中反而在好笑。
林妹妹在熟悉的人麵前，可不是這樣的淑女。
前兩年她來蓉城探望自己的時候，還和自己大大咧咧的吃串串，晚上在大街上喝啤酒大聲唱歌……
想想那個時候，還真的很單純快樂。
可惜現在自己發展不順不說，小旭的發展更加差勁兒，真不知道是中了什麽邪！
歐陽奮強看了正在吃牛排的虛洛一眼。
希望這個年輕人能真的幫助小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