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進退維穀

“偷懶,貪婪,沒有節製。”

柯克並沒有表示否定,但稍稍做出修整,這,才是真正的犯罪動機——

和種族無關,卻又和種族息息相關。

“克拉克-皮爾斯,他不僅出現在所有救濟所活動裏,而且還不斷前往各式各樣的快餐店領取免費食物。”

“塞斯-約翰森,前往救濟所活動的時候,想要偷偷領取兩份食物,結果和誌願者發生衝突。”

“我不確定其他受害者身上發生了什麽,但從這兩個人來推斷,他們表現出了沒有節製的貪得無厭。”

“他們不僅沒有反思自己的行為,反而沾沾自喜、樂在其中,甚至剝奪其他流浪漢得到幫助的權利。”

“阿德裏安,華萊士不認為自己在謀殺,他相信自己在為社會除害。”

“他以為自己是上帝的使者,割喉,是一種處決;小指,則是一種懲戒,這些細節就是華萊士的觀點。”

空氣,在緩緩流動,車窗之外的紐約依舊喧囂繁華,但那些嘈雜全部漸行漸遠,世界慢慢安靜下來。

電話另一端沒有聲音,等待了好一會,終於傳來一句嘟囔的咒罵,“耶穌-見鬼的-基督。”

阿德裏安隻覺得一陣頭疼,他已經超過一個月沒有好好休息過了,即使閉著眼睛,也還是睡不著。

太陽穴,隱隱抽痛——

但他還是需要找回理智,深呼吸一口氣。

“柯克,你沒有證據。”

“這些全部都是推斷全部都是猜測,甚至就連不在場證明的質疑,也隻是一種猜測。”

“如果是寫小說,我願意為你捧場,打賞你一杯啤酒,但這是查案……”

話語,說到一半,欲言又止。

柯克則抓準時機,恰到好處地切入,“對,我們現在沒有直接證據,隻有一個理論,所以才要展開調查。”

“阿德裏安,還記得嗎?你們以救濟所的聯係,逮捕奧康納協助調查,這是合理懷疑,現在也是一樣的。”

“同樣的情況,同樣的線索,但不同的目標,我需要你申請搜查令和逮捕令,我們需要逮捕華萊士,然後展開問詢。”

歸根結底,柯克還是需要阿德裏安來完成這些官方程序。

否則,僅僅隻是一個真相的話,柯克自己盯梢尾隨華萊士,隻要再次發現華萊士的犯罪行為就能夠真正確定,然後給予理查德一個答案,完成自己的任務。

但是,柯克真的能夠眼睜睜看著華萊士再次犯罪而無動於衷嗎?

而且,理查德希望凶手能夠繩之於法,通過法律給予凶手懲罰。

然而——

阿德裏安一陣鬱悶,“柯克,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不!我才真正好奇,為什麽事情要那麽複雜?我們正在調查案子,順著線索走,出現新的犯罪嫌疑人就逮捕回局裏問話,一切按照規章製度走,就是如此簡單,為什麽你們總是想要把事情複雜化呢?”

電話另一端,柯克沒有忍住揚起了聲音。

電話這一端,阿德裏安也沒有能夠控製住自己。

“因為我們生活在現實世界裏,不是好萊塢電影;因為我需要養家糊口,我不能隨隨便便得罪那些大人物……”

結果,又再次被柯克打斷,“拜托,你就連參議員那隻大白鯨都招惹了,還怕尋找一個穿著條紋衫的沃爾多(Waldo)?”

“是!就是因為我招惹了那隻大白鯨,我現在就必須夾著尾巴做人。我現在就是一隻狗,除了對你叫喚之外什麽事情都做不了,我也痛恨這樣的局麵,但我能怎麽辦?我還能怎麽辦!”

沉默,悄然蔓延。

柯克能夠從阿德裏安的聲音裏聽到無力和脆弱,甚至還有微微的顫抖。

柯克有些無奈也有些鬱悶地閉上眼睛。

然後,電話聽筒裏再次傳來阿德裏安疲憊的聲音,“你以為我不想找到真相嗎?”

“但是,柯克,我們剛剛犯了一個大錯,現在所有視線都看著這裏,等著我們繼續犯錯。”

“對,你說的對。”

“我們以合理懷疑為理由逮捕奧康納,要求奧康納協助調查;現在,我們又以相同的合理懷疑為理由逮捕華萊士,你認為會發生什麽?”

“我可以嚐試,但我不認為有法官願意在這樣的關頭簽署逮捕令,他們就在等著我們犯錯。”

“甚至不需要犯錯,他們也可能顛倒黑白、指鹿為馬,他們說我們犯錯了,就是我們犯錯。”

“一個假設,華萊士就是凶手,然後我們順利逮捕了,但有人看我們不順眼,抹殺證據,導致華萊士再次被放走,他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指責我們再次犯錯,在沒有充足證據的情況下隨便逮捕無辜市民。”

“到時候,我能怎麽辦?你能怎麽辦?”

“我被困住了。”

“柯克,我被困住了……”

無奈、苦澀、疲憊、脆弱,短短一句話裏,飽含錯雜,甚至言語也無法準確傳達,無力地閉上眼睛。

車窗外,紐約似乎終於迎來夏天,但獵獵狂風依舊能夠捕捉到些許寒冬的凜冽,漫天金色有些刺眼。

呼。

柯克輕輕吐出一口氣,調整情緒,重新找回冷靜——

大選和輿論,就是一把雙刃劍,對參議員來說是如此、對特別調查司也同樣如此,對此,柯克再清楚不過。

但重點就在於,他們沒有時間了。

柯克,還有其他的擔憂。

“阿德裏安,暫且不說我的推斷是否正確,但你是否意識到,這位連環殺手已經將近兩個月沒有動手。”

“先是‘時報’,而後是奧康納,從媒體到網絡再到警方的全方麵關注,風聲鶴唳,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但我們回頭看看七個案子的發生頻率,全部發生在短短不到四周之內,平均每周死亡兩人。”

“他……”

“正在慢慢上癮,他開始享受,他無法控製自己,他需要鮮血,他需要感受利刃劃過喉嚨的那種刺激,他需要看到生命從眼睛裏消失的過程,他需要這種快感,一旦染上,就沒有那麽容易擺脫。”

“轉眼,兩個月就這樣過去。”

“他就要無法繼續控製自己了,那種腎上腺素爆炸的刺激感足以摧毀他的理智。”

“也許,他會頂風作案;也許,他會因為心態失衡而犯錯結果暴露馬腳被我們抓住;也許,他會徹底失去控製,不是殺死一個兩個而是展開血腥屠殺;也許,他會離開紐約前往其他城市作案。”

“但無論哪個結果,你都應該知道,你無法承受後果。”

“想象一下,在這樣的風口,如果紐約出現第八個流浪漢受害者,你覺得‘時報’那群鬣狗會輕易放過你嗎?你覺得加拉格會挺身而出替你擋槍嗎?你覺得參議員會放棄這樣的機會打擊報複並且恢複名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