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貓先生入住

貓先生悄無聲息地走入房間,它跳上小真的書桌,一爪將小真手中的筆打飛。

小真皺眉:“你幹什麽?”

“我已經受夠了,讓你的便宜妹妹離我遠點。”貓先生說,他說話的內容非常尖刻,但語氣卻異常平靜。雖然貓先生住進他家才幾天,但小真已經習慣了它這種平淡語氣與內容反差造成的陰陽怪氣感。

“她隻是想和你玩。”

斑船長大笑:“她也就是給你穿穿可愛的小衣服。”

“昨天她給我連續換了三套蠢到極點的蕾絲裙,剛才還給我戴了一頂愚蠢無比的帽子。我要求你約束一下你妹妹的行為!”

“人類幼年體隻是有點活潑。”

“沒錯,小姑娘隻是寂寞而已。”

無論是小真還是斑船長,都對顏珠注意力轉移找到新玩伴欣喜非常,對貓先生的困境喜聞樂見欣慰不已。

正在交談間,顏珠的腳步聲接近,貓先生飛快地鑽到了櫃子下。“跟她說我不在。”門被推開,顏珠走進房間。

“小咪,小咪?”她東張西望,目光在家具間遊弋,“真哥哥,你看見小咪了嗎?”

“它叫貓先生。”小真糾正了稱呼。貓先生正躲在櫃子下,在暗處盯著自己。他能感覺到那幽怨的目光要把自己戳個洞,“我沒看見貓先生。”

“但我明明看到小咪進來。”顏珠嘴角下撇,“小咪,小咪,哪兒去了啊……”小真頓感頭皮發麻,這是妹妹打算賴在這裏不走的節奏。

“小咪……”她開始幹嚎。

“珠珠怎麽了?”顏母也走了進來,顏珠抓住母親撒嬌,“小咪不見了啊……,我明明看見它進來的。”

“別急。媽媽幫你找。”顏母在房間裏四處搜索,不一會兒,她俯身發現了貓先生,“小咪在這裏呢。”

那一瞬間,小真覺得貓先生驚恐呆滯得就像看見了要活吃它的亞木紮星異種絞藤粘膜蟲,顏母伸手將貓先生強行從櫃底拖了出來。顏珠破涕而笑,緊緊抱住了貓先生。

“小咪我們走。”顏珠高興地喊道。小真和雞目送貓先生一臉死相被拖走。

雞說:“他在詛咒我們。”

“安穩的和平總是需要代價的。”小真坦言。

※※※

顏珠並沒有困住貓先生太長時間,因為她最愛的動畫片開始了。每天六點顏珠都會準時去追一個動畫片俠盜洛薩。任何事都無法阻攔顏珠去看這部動畫。動畫片講的是一個叫洛薩的狐狸行俠仗義,除惡扶弱的傳奇。

為了了解本地文化,有時小真也會跟著看一集。

他覺得這些五顏六色的二維圖片人還挺有意思。隻是裏麵的人物的人際關係未免有點太簡單粗暴。

小真希望人類社會的人際交往能像動畫片裏那麽簡單,或者說大家的智商也一起降一降。

現實的人類實在是有點複雜。光是他最近接觸到的劉星泉,就夠小真滿腦袋問號完全琢磨不透了。

雞和貓先生看動畫,則完全從另外一個角度。這讓小真始料未及。

貓先生對動畫片裏的狐狸主角意見很大。

它說:“我不記得狐人這麽有道德。”

貓先生說的狐人是源自坎塔星的一種智慧生物種族,他們有和這裏狐狸相似的外表,能直立行走。這個族群基本無害,以狡詐油滑的行商聞名於星際。

他們的名氣談不上臭名昭著,與誠實正義等等靈長類智慧生物推崇的美好道德也相去甚遠。星際旅行者幾乎都有被狐人奸商坑過的經曆。

小真說:“這隻是一個動畫片,人類幻想出來的狐狸。”

這畫麵上的狐狸主角正將從惡人那搶來的不義之財撒向貧民。“這是屬於大家的財富!!”洛薩大喊,貧民們呼聲雷動。

斑船長罵道:“鬼扯!我就沒見過一個狐人願意吐一個子兒。”

小真說:“這隻是一個動畫片,人類幻想出來的狐狸。”

貓先生冷笑:“嗬嗬。你不會想知道上一個狐人奸商是怎麽坑騙了我。”

小真:“我不想知道。”

貓先生自顧自地說:“在艾倫星度假時,那個時候我棲身在更好的軀殼裏。為了讓房子幹淨點,我很不謹慎地向一個狐人訂了一個自動清潔傭人。我承認,那個價格很便宜。但我以為至少會送來一個清潔專用機器人。結果你知道該死的狐人送來了什麽嗎?”

雞問:“送來了什麽?”

貓先生怒道:“他們送來了一個僵屍!一個被強行設定隻能打掃的僵屍!”

小真眨眨眼:“這我聽說過,有把僵屍洗腦當勞動力的貿易產業。”

“要是僵屍隻知道清潔打掃那我也能接受。但那僵屍每天都要喝新鮮的血液,不給他喝他就會在我的房間嘔吐大量的黏液消極怠工。我不得不每天給我的僵屍購買新鮮的血液還要在房間裏噴上三倍的除臭劑。順帶一提,新鮮的血液也是狐人奸商出售,順帶加上20%的服務費。”

“……”

貓先生怒氣滿滿地瞪視動畫裏的狐狸。

雞開口道:“其實這裏還真有一個狐人商人。”

“你說什麽?”

“是,就在本市,離這裏很近。”雞說,“這是我來這裏大半年探索下來唯一的一個異星商人,他也是目前我知道的這裏唯一有合法執照的異星行商。”

“你的意思是?”

雞正色道:“就是我們沒得選擇,僅此一家。”

小真&貓先生:“……”

※※※

顏岸一本本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書。

又有人趁他不在將他書包裏的書扔到了樓下。

這是今天的第二次了。

會發生這種事並不奇怪。他輔導的初中生家裏丟了價值上萬的貴重財物,初中生媽媽一口咬定就是他偷的。他還記得那位母親瞪著血紅的眼睛破口大罵他的姿態。先是在他家,然後是派出所。

到了昨天,這位母親直接去了學校。她直奔校長室怒斥學校管教不嚴,教出這種道德敗壞的學生。她的聲音又尖又響,整個樓層的人都聽到了。學生們之間交頭接耳,甚至連清潔工都在談論這事。教室之間的走廊上,學生們用鄙夷的目光看著他。他回到教室坐下,聽到背後有人在說:“裝模作樣的小偷。”

兩天前顏岸還是老師心中的好學生,學生們的學習榜樣,如今卻成了班級的汙點。他把剛才從樓下撿來的書一本本撣掉灰塞進抽屜。坐在一旁的魏鴻卓笑嘻嘻地跟著別人說著什麽。

顏岸知道他肯定在說自己。班上有個以魏鴻卓為中心的小團體。魏鴻卓家裏有錢,為人大方又愛笑,頗受歡迎,身邊有一群跟班。從高一開始,他們就是對頭,魏鴻卓大約是從開始就瞧不上他身上的寒酸氣。

他打開筆盒,兩隻毛毛蟲在他的筆盒裏瞧著他。班上的同學發出了刺耳的笑聲。無聊至極,往筆盒裏塞蟲子這種事是嚇唬女生的小學生才會幹的伎倆。他們想看我尖叫?顏岸不由得懷疑捉弄他的同學的心理年齡。他麵無表情地用紙抓住兩條毛毛蟲,將它們扔進了紙簍。

大部分同學都在笑,隻有魏鴻卓抿著嘴臉色陰沉。

上課鈴鳴起,物理老師來到講台前,顏岸如同往常一樣喊道:“起立!”

在坐下的那刻,本該有椅子的地方變成了空氣,顏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周圍爆發出了大笑。物理老師憤怒地拍著講台質問他們在搞什麽。魏鴻卓依舊陰沉地看著他。

顏岸覺得自己的屁股很痛。

“在警察沒有結論之前,我覺得他們這種行為都是弱智。”顏岸對他的班主任說。

班主任皺眉:“怎麽回事,他們怎麽還在惹是生非。看來我要找他們一個個談談。告訴我都是誰?”

顏岸苦笑,告密是同學們最痛恨的事,要是他在這裏報出名字,就算事後他能洗清冤屈,以後也別想好好和同學相處了。更何況談了也沒用。有些弱智不過是想看我這個班長倒黴。老師也好,校長也好,已經為他做的夠多了。

班主任好奇地望向他:“顏岸,老實說,你讓我很吃驚。”

“什麽?”

“一般同學如果遇到這種事,不是六神無主就是驚慌失措或者氣得失去理智。我當然相信你。可你表現得實在是太過冷靜了。顏岸,被冤枉你難道不生氣嗎?”

怎麽可能不生氣。顏岸想起了那天那個潑婦跑到自己家來鬧的情景,他的父母氣得渾身發抖,街坊鄰居站在走廊樓梯上指指點點。最後父親發狂般地怒吼:“我們家再窮,我兒子也絕不是偷雞摸狗的人!!”

他的怒火在那瞬間似乎隨著父親的怒吼一起發泄了出去,而剩下的隻有深深的疲倦。

顏岸冷靜地說道:“他們家沒有被翻過的痕跡,明顯是熟人作案。既然是熟人作案,那麽警察肯定已經鎖定了幾個目標。不用幾天就能有結果了。”

他沿著走廊向教室走去。還沒走進教室,他聽到幾個同學正在嘰嘰喳喳地議論。

“真想不到我們這位班長竟然是個賊。”

“是啊,真看不出來啊。”

“老師不是說事情根本沒確定嗎?”

“我覺得說不定就是他了。他家真的很窮……我們都高中了他還在外麵打工,難保不是一時糊塗……”

“你們都別再說了!”一個女聲打斷了他們的討論。顏岸站在門口朝教室望去。

羅清溪站起身,聲音堅定,“警察都沒說他是小偷,你們在這裏瞎猜什麽?我相信顏岸。”她的手腕柔軟地擱在桌上,發亮的眼睛瞪視著那幾個議論八卦的同學。

已經消退的怒氣突然重新湧上了上來。顏岸覺得自己像一隻被陷入網籠的小鳥,拚命掙紮卻發不出一聲。他的怒火在胸中亂竄,為了尋找出口而焦慮。他想尖叫,想衝進教室對所有人怒吼,讓他們因為他的發狂而驚懼。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哪怕是她的……

但最後,他表情平和地走進了教室,像往常一樣向同學們打了招呼坐在座位上,沒有再看羅清溪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