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你們來的比我想象得快

小真在門口對著門禁講話器說:“請問樊英傑在家嗎?”

哢嚓,講話器被掛斷了。

看來裏麵的那位一點都不想見他。

“你是……顏真?”他身後響起了一聲疑問。

小真轉頭一看,一個中年婦人站在他身後發問。她風姿綽約,儀態優雅,模樣與照片裏的樊英傑有幾分相似。

“你好,請問你是樊英傑的媽媽嗎?阿姨好。”小真禮貌地向中年婦女問好,他抬起手裏的幾本輔導書給她看,“馮老師讓我給樊英傑送一些輔導書。”

“好的,好的。”樊母點點頭,她從包裏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帶我去見樊英傑。)

將信息暗示釋放後,小真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英傑一直悶在家裏,我和孩子他爸都很擔心。”樊母客客氣氣地說,“你能來看他實在是太好了。我這就把英傑叫出來。”

小真和樊母走進了客廳,樓梯上傳來了上樓的跑步聲響,然後是一聲“砰”地關門聲。

樊母尷尬地笑了笑,接過小真手裏的輔導書,讓小真等在樓下客廳,自己上了樓。過了一會兒,小真聽到樓上傳來了樊母與一個男孩的說話聲。

“英傑啊,你同學來看你了。你看,這是給你帶的書。”

“……”

“英傑,你好歹出來見見人吧。你同學顏真特意上門來看你。”

“不要!!我不要見他!!!”

“英傑???”

砰!又是關門的聲音。

樊母下了樓,一臉歉意。“抱歉啊,這孩子……”她的表情隨後凝滯在了臉上。小真對她釋放了“讓顏真去勸勸樊英傑”的信息暗示,這個強度幾乎可以稱得上強製。樊母點點頭,讓開了上樓的通道。

小真上了樓,他來到樊英傑的門前,推開了門。

樊英傑正戴著耳機坐在電腦前,他回過頭,不可置信地瞪視著小真。

“樊英傑,馮老師讓我來看看你。”

“顏真……”他愣愣地望著小真,眼睛有些發紅。小真有種他要立刻哭出來的感覺。然後這個男孩猛然喊道:“你不要過來!!別過來!!”他的聲音非常尖銳,就像眼前的顏真是怪物一般。“你別過來!!!”

“……我是顏真啊,樊英傑你怎麽了?”

“別過來!!別過來!!”樊英傑大喊,他臉色發白,瞳孔劇烈震動,嘴裏仍不停地高呼,仿佛他的怒喝就能擊退眼前的不速之客。

他是真的很害怕。但是為什麽會害怕?

小真伸出了他無形的意識觸手。

就像是被卷入了狂風驟雨,雨滴猛烈地鑽進了他的眼睛。在混沌的視線中,小真發覺自己站在一個除了暴雨狂風之外就什麽都沒有的虛無空間中。沙沙沙。滋滋滋。風的尖嘯聲中還混雜著電子幹擾的噪音。他向前走去,雨水如刀尖,不斷刺著他的肌膚和衣服。痛哭的人聲時而回響,時而寂靜,扭曲的合成音頻斷斷續續,所有的一切都是自然界沒有的不和諧雜音。那是人類內心的恐懼。

樊英傑究竟在害怕什麽?

哪怕是在情感具現化的心像世界,人類具體的碎片意識也並不好懂。

然後他看見了一個小木屋,在暴風疾雨之中,隻有那個木屋的窗戶散發著柔和溫暖的光。

它是這個心像世界裏唯一的光。

雨水打濕了小真的衣服,他渾身又冷又濕。很自然地,他走到了小木屋之前。以小木屋的規格來說,它有兩扇不相配的木門。木門上刻著花紋,紅銅門環閃閃發亮。小真看了一眼,覺得這個花紋有些眼熟,但他一時之間沒有想起來在哪裏見過。這兩扇木門更像是某個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恢弘城堡或者奢華宮殿的大門,而並非是木屋。

他推開了門。

就像是戲劇開場,幕布拉開。

光充盈了他的視界。

壁爐裏的火焰舔舐著木材。與冰冷的外界不同,木屋內溫暖如春。

樊英傑坐在房間正中的桌子前,他側著臉看著一個人。桌子旁有兩男兩女,其中一個男孩正站著說話。他有著微卷的黑發,銳利閃亮的眼瞳。當他的目光掃到聽眾身上時,聽眾會不由自主被他熱烈的自信所感染,並不自覺地信服於他。

那個男孩轉頭看向了站在門口的小真,他對他笑著說:“放心吧,大家都會沒事的。”

他的微笑仿佛帶著一種奇異的光輝,照亮了屋內所有人。

顏真。

小真尚未將這個名字念出口。

木屋開始崩塌。一場龍卷風,一場突如其來的颶風。

如同一個轉場。

木屋分崩離析,屋梁倒塌,屋內殘存的陳設在暴風的摧殘中發著悲鳴。男孩女孩們隨著暴風的襲來一起消失了。

隻有樊英傑留在原地。他低頭坐在木屋的殘骸之中。四周咆哮著高昂亂叫的雜音。

“樊英傑,你還好嗎?”小真來到他的身邊。

樊英傑抬起頭,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中充滿了熱切的期盼,“顏真……”

小真點點頭:“是我,你究竟遭遇了什麽?”

“不!!你不是他!!”樊英傑突然喊道。“你不是他!!你不是他!滾開!!”他抱住頭開始慘叫,這個淒厲的悲鳴帶來了一道閃電,從天而降直接劈中了小真。

“你究竟遭遇了什麽?”小真問他。但樊英傑的心像世界正在瘋狂地驅逐他,光與電灼燒著他的全身,悲泣的電流在他的意識內滾動。“你……”

“滾開!”

一個強行驅逐。

他回歸了現實。

他正站在樊英傑的房間裏。樊英傑躲在房間的一角,驚恐地慘叫,淒厲地求他離開。

排斥反應實在是有點大得驚人。

小真不得不放了一個催眠震波,將這個男孩強製進入睡眠狀態。

但無論怎麽探查,樊英傑的腦海裏隻有狂風暴雨的虛無與恐懼。小真試圖去尋找他最近的記憶,他能看到的隻有那個木屋的殘骸,還有些許電子幹擾和人聲哭泣的雜音在暴風的尖嘯中回**。

人類的情感意識複雜而又纖細,哪怕是最細微的探查都伴隨著風險。如果要繼續走得更深,樊英傑的大腦恐怕會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害。

小真將意識觸手收了回來。

不用心急,以後還有很多時間。

“先睡個好覺吧。”小真對著沉睡的樊英傑說道,關上了門。

小真走下了樓梯,樊母焦心地站起身,“顏真,我剛才好像聽到英傑這孩子在叫。他到底是怎麽了?”

“阿姨放心,樊英傑隻是有點煩悶。他會慢慢好的。”小真說,“我還會再來看他的。”

※※※

廢舊工廠內。

三人一雞正在麵麵相覷。

“這個走私客已經被吃了?”

“看樣子是的。”

張飛開口道:“我們還是要去偷那個目標物品,對吧。”

關羽說:“雖然是這麽說,但是……”

“但是什麽?”

“你真的信這位走私客是一不小心被自己的護衛寵物給吃掉的嗎?”

張飛抓抓頭困惑地說:“難道不是嗎?”

“芬德爾一直都小有名氣,他幹這危險行當在蛛絲上行走也有百個星曆年了。他和無數大佬打過交道,經手的危險違禁物更是數不勝數。你們覺得……這種人物,會因為自家養的粘怪翻車?”

“人生總是充滿了意外。”

“大哥,剛才你差點也和他一樣了。”

劉備瞪視了一會兒張飛。他像是放棄般歎了一口氣。

斑船長說:“不管怎樣,我們還是要去上麵辦公室看一下。”

於是三人一雞繼續向前走去。這次他們沒有再遇到新的防衛怪物。廠房幽暗而寂靜,空****的空間回響著他們小心翼翼的腳步聲。靠著斑船長一路破解智能安保係統,他們也沒有被陷阱機關困擾。

他們一直走到了成品區,沿著樓梯上去,又破解了三樓的安保密碼後,三人一雞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

與昏暗的廠房不同,辦公室內出奇的明亮。原來堪稱奢華的辦公室如今已經雜亂不堪。所有的櫃子和抽屜都被翻了個底朝天。在辦公室的頂部天花板,像是被用什麽炮火轟開了一個大洞。明亮的日光毫無顧忌地投射了進來。在辦公室中央的老板桌上,坐著一個人。

他蹺著腳,對著迎麵而來的三人一雞揮了揮手。“嗨~!”

一個黑色的人形陰影,披散著油膩墨黑的長發,肌膚蒼白如死屍,麵貌棱角分明。他就像是最暗沉的黑夜,一個幽暗中的幽靈,他坐在桌子上,對著他們微笑。

“你們來的比我想象得快。”

斑船長感覺到了恐懼。不僅僅是他自己的,還有他身旁的三人。

就算是危險的對象,也有級別的不同。

但眼前的這位形貌為人的生物,是完全不同的級別。

那是完完全全碾壓的怪物。

絕對沒有勝算,絕對沒有。在看到他第一眼,大腦就產生了這樣的意識。

那是對遠超於自己的生物的恐懼。那是身體自發的感應。

這不是他們能夠對付的怪物。

一個黑色的死神。

僅僅直視他就會不由自主地感覺到呼吸困難。這是生物在麵對強過自己太多的危險之物的保護機製。

他隻是坐在桌子上,卻仿佛一道幽深的陰影籠罩了整個房間。

劉關張三人沉默地瞪視著他。

光是沒有轉身立刻逃跑,也足以證明了這三位的膽識。

鯊牙。斑船長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

近年來最可怕的銀河文明聯邦通緝犯之一。他的惡名銀河文明聯邦可謂是家喻戶曉。有人說至少有百萬條性命喪於他手。魁納忒城的慘案都和他脫不了關係。

可是,這個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位夜一般的死神說話了:“為什麽這裏會有一隻雞?”

斑船長突然產生了一種脫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