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我什麽也做不到
“你必須死！”
“砰！”
伴隨著女人刺穿靈魂的尖叫聲，鄧恩被無形的力量拋飛，重重的砸在對麵的牆上。
但在這之前，大量漆黑、冰冷、滑膩的細絲如觸手般將梅高歐絲緊緊束縛在原地。
幾乎不再像個人類的梅高歐絲正竭力掙紮，左右肩膀各有血肉凸起，它們混雜著血管和青筋，圓滾滾像是小孩的腦袋。
這兩個“腦袋”之上，有裂痕在飛快蔓延，似乎即將變成眼睛。
邪神正在降生。
而在與此同時，克萊恩與倫納德迅速衝出了隔斷。
克萊恩沒有去看倫納德，他也沒有那個閑工夫。
他隻是握著餘燼給的匕首衝上前，一個滑鏟來到了被捆綁在原地的梅高歐絲身後。
“光！”
隨後他高高躍起，嘴裏吐出了一個古赫密斯語單詞的同時，將匕首插進了其中一個腦袋。
然而。
這並沒有什麽卵用。
……
“威爾·昂賽汀呢？”
當餘燼回到病房，此刻的病房內卻已經空無一人，這讓他微微皺眉的向病房內正在收拾的護士詢問道。
“在手術室。”
護士看了眼餘燼，視線集中在他的臉上，輕聲回道，“艾倫醫生正在給他進行手術，先生，您是小威爾的哥哥嗎？”
“不是。”
餘燼搖了搖頭。
在向護士詢問清楚手術室的位置後，他轉身離開了病房朝手術室的方向走去。
手術室外，威爾·昂賽汀的父親昂賽汀先生正在焦急的等待著。
他在手術室外的走廊過道上不停的來回踱步，不時還緊張的朝著手術內眺望。
哪怕隔著一道封閉的大門讓他什麽也看不到。
可是看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別開頭。
他害怕待會兒醫生會出來告訴他一個壞消息。
哪怕今天的手術並不複雜，哪怕給威爾進行手術的是醫院最出色的外科醫生。
餘燼沉默的看著緊張的昂賽汀。
他知道這是一個普通平凡的父親正在擔憂自己兒子的安危。
猶豫了片刻，他走向手術室。
但並未闖入，而是在走廊過道上的長椅坐了下來。
不是在等威爾，而是在等佛爾思。
雖然威爾應該能用來燒很長一段時間。
但在世界陷入終結之前，他還不至於喪心病狂的把一個小孩子放在第一位來燒。
至少也得是第二位吧？
……
“我們拯救了廷根。”
鄧恩史密斯側過頭來，望向克萊恩，蒼白的臉上帶著溫和而輕鬆的笑容，嗓音一如既往地醇厚。說完之後，他就像回到了二十歲那年，不再那麽沉穩不再那麽正經地對克萊恩擠了下左眼。
但在下一秒，見聖賽琳娜骨灰盒內的那顆心髒停止了跳動，化作璀璨的光點，消散往四周。
鄧恩的雙眼失去光彩，身體往後仰倒，雙手鬆了開來，任由骨灰盒跌落在地。
倫納德痛苦的看著這一切，隻有克萊恩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然而下一秒，他卻隻感覺胸口一痛。
見一隻略顯蒼白的手掌從他的左胸位置穿透出來，上麵染滿了鮮血。
克萊恩的思緒飛快渙散，眼神幾乎失去了焦距，呼吸漸漸停頓。
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他看見了一雙嶄亮的皮靴和一隻下探的手，略顯蒼白的手。
它握住了聖賽琳娜的骨灰盒。
“不！”
倫納德瞳孔猛縮，充滿憤怒而又痛苦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可身上的傷痛卻讓他難以動彈，隻能掙紮著朝對方伸出手。
而那道手持骨灰盒的身影，他卻隻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倫納德，隨意將倫納德的身體踢到一旁。
他甚至沒有殺他，隻是在取走骨灰盒後瞬間消失。
他不想在這裏耽誤哪怕一秒，因為耽誤的任何一秒都可能會變成‘巧合’從而致命。
更何況。
區區一個序列8，不可能對他造成任何威脅。
讓他活著，反而是對他最大的痛苦與折磨。
至於為什麽要殺克萊恩？
那純粹是因為這個小子太多次打亂了他的計劃，殺他隻是單純的私人恩怨。
倫納德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眼睜睜的看著隊長與克萊恩相繼慘死，眼睜睜的看著那道身影不屑的瞥了自己一眼便離開——
他甚至不屑於殺自己。
這讓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可這一抹屈辱，很快便被痛苦與悔恨所掩蓋。
他踉蹌著半爬半走的來到鄧恩與克萊恩的屍體附近，終於無法再堅持。
倫納德雙腿一軟，跪在了原地，碧綠的眼睛內滿是痛苦。
一滴又一滴的淚水劃過了他的臉龐，洗掉了血汙，洗掉了灰塵。
“砰！”
“我什麽也做不到！”
倫納德怒吼了一聲，握緊拳頭重重垂向地板。
不斷捶著地板，不斷流淚。
直到，他的耳旁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
“好吵。”
他的心髒部位隱隱作痛讓鄧恩難受的咳嗽了兩聲，同時還不忘打趣般抱怨了一句。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死，也許是因為女神的庇佑，也許不是。
但誰在乎呢？
他知道這無疑是最好的結果，所有人都安然無恙。
“倫納德，你怎麽……”
鄧恩從地上爬起來，他看到倫納德露出了驚喜的神情，看到了他臉上的淚痕。
但很快，他的目光便被另一個人所吸引。
那是克萊恩。
是自己在臨死前最後看到的人。
他就那樣靜靜的躺在地板上，看上去像是睡著了一樣，一切都顯得無比的和諧。
可他左胸那個血肉模糊的巨大空洞，卻無疑破壞了這一切。
“為什麽會……”
鄧恩瞳孔猛縮，有些不敢置信的踉蹌著後退了兩步。
倫納德充滿希冀的看著克萊恩的屍體，他滿懷希望的相信著對方下一秒就會站起來。
就和被認定已經死去的鄧恩一樣，突然跳起來嚇他們一跳。
他們就這麽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奇跡的發生。
遺憾的是。
奇跡如果真的那麽廉價，就永遠也稱不上奇跡。
“噠噠噠噠！”
身後傳來快速奔跑的聲音，那是前來支援的‘代罰者’與‘機械之心’的成員。
可無論是鄧恩還是倫納德都沒有回頭，他們隻是望著那具屍體。
眼神從滿懷希望到充滿晦暗的死寂。
鄧恩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右手食指上的戒指。
那顆原本有著斑駁劃痕、光澤暗淡的綠寶石戒指，此刻卻如同石化了一般變得無比灰暗。
在鄧恩觸碰它的前一秒，忽然化作粉末隨風消散。
鄧恩忽然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他顯然已經明白了什麽。
”我什麽也做不到！”
“砰！”
鄧恩一拳砸在二樓殘破的牆壁上，一向溫和的他，此刻眼中卻滿是痛苦與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