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侵入
凝元、氣漩、外景三重境界，雖有高下之分，本質上都屬於“煉氣”。
進入內景之後，才算是堪堪進入“煉氣化神”中“化神”的門檻。
突破至元嬰境，算是真正進入“化神”成功，壽命將會得到極大延長。
少女聚靈氣為海，注入神魄，眼看著便要將神魄煉化為本命元嬰。
轟然間，她感到，無窮無盡的奇景滾滾而來。
那萬千陰魔所生成的幻象，在她的無形劍意下盡皆粉碎，她的一隻腳，幾乎已踏入了元嬰境，眼看著大功告成，喜上心頭，心神略有鬆懈。
一股驚人的、充滿真實感的浪潮，如同海嘯般卷來。
她感到，自己置身在一個神秘的、充滿詭秘感的世界裏。
精鐵和成片的透明體築成的、高高大大的奇怪建築四處林立，密密麻麻的人們穿著奇奇怪怪的衣服，在縱橫交錯的街麵上往來。
又有奇怪的方體，在那一座座高大的建築邊緣升降起落。
天空中飛著鋼鐵鑄成的、大鳥似的木甲，地麵上跑著龜殼似的奇怪物體。紅紅綠綠的燈光四處閃動，整個世界就像是燈紅酒綠的大舞台。
日月星辰以不可知的軌跡運行，悠久壯麗的曆史如同漫長的畫卷鋪開，被扔入內中的她渺小得猶如塵埃。
這是幻象！
這些全都是幻象！
少女警告著自己，陰魔並沒有實體性的攻擊手段，隻要不被幻象所蠱惑，守住本心，這些幻象全都不值一提。
然則大量的知識，層層疊疊的覆來，浩浩****，蔚為壯觀，如同大海之上卷起的滔天海嘯，一瞬間便將她淹沒。
這些真的是幻象嗎？充滿未知感的世界，無一物不是真實。宇宙仿佛在她的眼前，洞開了一個嶄新的天地，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巨大的磨盤，將她卷去其中，一遍遍的碾壓。
季毅直接複製了一整個世界的“真實”，豈是其它陰魔生搬硬套的幻象所能夠比擬？
若是將人體本身比喻成電腦硬件，大數的數據湧入其中，在一瞬間突破它計算的巔峰，再好的硬件，也會在那一刻死機。
修仙者在閉關突破時，可以視萬物為虛無，心誌堅定，但並無法阻隔無形無相的陰魔對其五官六感的侵蝕。
將一整個未知宇宙的運轉之秘，強行衝擊著少女的認知。少女盤膝而坐的嬌軀，瞬間變得僵直。
即便意識的深處，不斷的警告著自己，那一瞬間，她還是被那驚人的意象所震懾。
一道黑影便借著著無窮的意象，湧入她的體內。
少女的眉心湧起一絲黑氣。
她的額頭微泌冷汗，雙目緊閉，緊咬牙關。
她的心頭生出了強大的危機感，她試圖通過強大的意誌，來化解魔念。
魔已駐入了她的心中。
在她的識海深處橫衝直撞。
如果說，先前縱有陰魔萬千，卻也全都是外魔，那現在季毅已潛入了她的體內，化作了她的內魔。
外魔隻能用幻音、外象惑人耳目，內魔幾乎便控製了她的一切感官。
就算如此，隻要意誌堅定至極致，修仙者依舊能夠不為所動，繼續突破……雖然難度將會大上不知多少倍。
而潛入她體內的，並非尋常陰魔。
此世之人無法想象的、超越常理的各種認知直接灌入了少女的識海，與此同時，域外陰魔肆無忌憚的翻攪著她的潛意識，以各種手段進行歪曲與嫁接。
於是，那一整個充滿真實感的“世界”開始扭曲變形，疊加上她自身的潛意識與各種無法抑製的想象力。
下一刻，季毅將上一世裏看過的各種網文裏構建出的，奇詭多變的世界，全都灌入她的識海。
這些“世界”雖然都是想象，但第一個世界卻是真實存在的，大量的細節絕非陰魔所能夠編造。
那浩**而又壯觀的真實之後，緊隨而來的“三千世界”，少女已無法分辨真假。
少女坐在麟文席上，麵無血色，搖搖晃晃。
她的氣機已生出紊亂之兆，萬千靈力雖灌入神魄，卻總差了那麽一線，未能完成突破的最後一步。
雖是堅貞不屈，但從小一帆風順、被眾人如眾星拱月般捧著的少女，何曾受此挫折？一時間，不由得有些急了。
她試圖以強大的自我意誌，壓製這衝入腦海的“三千世界”。
但這一念即起，則萬念紛呈。
需知，突破的過程中，本該是力求無識無我，一片空靈，視無數陰魔生造之幻象如虛無。
當你生出壓製之心時，這重重幻象，在其心中便已形同真實。
若真是萬象俱空、心無雜念，又何須刻意壓製？
轟然間，少女仿佛墜入了轉馬燈般不斷切換的萬千世界，她就像是一個被困在了萬花筒的蝴蝶，放眼過處，森羅萬象，變化萬千，而她已失了方位。
少女一口血梗在心口，嬌軀搖晃。
其實這個時候，季毅即便放過她，她亦是閉關失敗，短時間裏，突破無望。
但季毅又豈是以德報怨之人？
更何況，陰魔之體，無形無相，更無拘束，其愛與恨會被進一步放大。
季毅從她的識海中，翻出一段記憶。
記憶中，少女以鄙夷的、不屑的眼神，看著某個女修劍派的、不堪的掌門人。
忽的一腳踢向石頭，刷，石頭飛出，擊在那少年腿彎子上。
那一刻的感覺，在少女的心中回**……不屑之餘，又充滿了高高在上的傲慢、和對本事低微的少年的玩弄。
似這等人物，也能夠成為六宗掌門之一？
璿璣劍閣當真是沒落得令人想笑。
雖然在當時，少女依舊是那般的冰冷而又高傲，但是在此刻的回憶之中，少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然後，她就看到那少年陡然轉身，身形變得無比的高大，以憤怒的、殺氣騰騰的架勢往她走來。
“滾開！”她一聲冷叱，拔出寶劍，往少年擊去。
那隨著每一步踏近，身形都在不斷漲大的少年，一掌拍飛了她的飛劍，抓住她手。
“放開我！”少女開始變得恐慌，在內心深處，她依舊隱隱的知曉，這是陰魔利用她記憶生成的幻象。
但是那少年的惡意與怨毒，卻是如此的真實，甚至整個幻象都似與入侵的陰魔合成了一體。
她被那陰魔抓住雙手，壓倒在地，她掙紮，她抗拒，每一個細胞卻都開始發熱，進而無數幻音席卷而來。
季毅開始為她放小電影，那萬象森羅的三千世界變成了不堪入目的、無窮無盡的小電影。而她成為了小電影中、被淩虐的女主角，他成為了無數遍摧殘她的男主角。
過往想都無法想象的各種畫麵，衝擊著自幼清修的少女，被陰魔控製的五官六感讓這一切全都化作了“真實”。她開始尖叫，開始哭喊，她在一遍又一遍的受虐間，意誌逐漸崩潰。
少女雙手捧著的寶珠溢出光華，往她體內湧去，衝擊著她體內陰魔。
這寶珠乃是朝玄宗之至寶靈媧石，有祛魔之效。
陰魔的本質，乃是此世界之惡氣所化。
但季毅並非尋常陰魔，他來至域外。
雖然如此，在那聖光的衝擊下，他也頗為難受。
少女的識海之中，他正壓著被迫趴在地上的少女，少女雙手已被捆綁，哭泣掙紮。
聖光便在這時，如同潮水般湧來，試圖將他擊得魂飛魄散。
季毅怒起，抓著少女，反逆著那道光芒，往珠光深處衝去。
陰魔不死不滅，但本身其實並不強韌，他卻不同，他曾經穿越過兩個世界之間的無窮黑暗，其魂魄之強韌，非同尋常。
靈媧石雖是至寶，其聖光竟也無法將他的陰魔之體擊碎。
少女的神識被他拽著，跟著湧入靈媧石。在她修煉的過程中，與靈媧石彼此感應，人寶合一。
季毅便借著她與寶物之間的感應，反侵入寶物內部。
磅礴的寶氣，在靈媧石中卷**。這寶氣本是無主，季毅的魂體侵入內中，卷起風雲，混沌寶氣竟隨著他的意誌，如同龍卷風般呼嘯。
季毅的魂體跟著壯大……這股驚人的寶氣，竟被他盡數吸收。
其實像這等寶物，一旦成形，外魔根本無法侵入。
是以，但凡寶物新鑄，都是在將成未成之際，引來無數陰魔侵擾，一旦寶物出爐，萬千陰魔也隻能散去。
但這寶物乃是朝玄宗至寶，在朝玄宗傳承已久，長年累月之下，與朝玄宗之功體彼此交感。
季毅便是挾持著宮錦琇本身靈識，趁機侵入。
就像是一座堅不可摧的寶庫，出現了不該有的漏洞，進而被他席卷一空。
鏘！靈媧石竟破開一條裂痕。
此時的宮錦琇，已完全迷失在這場狂風暴雨之中。
在這無窮無盡的意象裏，她已完全淪為了充滿各種悲情的小電影的女主角，在季毅的攻擊下飽受摧殘。
“啊——”終於，她發出一聲慘叫，仿佛常年平靜的湖泊突然間被衝開了缺口，所有的一切都在失控。
遠處，聽到動靜的天鸞散人手持拂塵急急趕來，隻見靈媧石已滾落在一邊，靈光盡失，色彩灰暗。
啪！宗門內傳承了數百年的至寶，竟在她的眼中粉碎開來。
而她那被益為宗門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的得意弟子，卻是倒在地上不斷抽搐，醜態畢露，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