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血色琉璃樹
撲的一聲，濺起的血光中，帶著四射的土石。
詩彤有一種不是斬在人身上，而是砍在爛泥裏的感覺。
再看時，眼前是一具帶血的土偶。
“臭丫頭！”高處壁頂爆出血光，緊跟著那胖子的腦袋鑽了出來，怒不可遏，“給我記住，下次叫你好看。”
腦袋一縮，挾著一股魔勁，和氣急敗壞的怒罵聲遠去。
“有本事你不要逃！”詩彤一手叉腰，一手持劍，跟著叱道。
對她來說，這一場戰鬥打得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先是從頭到尾有力無處使，好不容易找到反擊的機會，對方受一點傷，他娘的就逃了。
低頭看去，腳下的土石猶如地毯，結出成片的花草。
那滿地的花草踩在腳下，柔軟舒適。
詩彤縱回小女孩身邊，喜道：“小彤兒，你好厲害，你是怎麽做到的？你這本事實在是太棒了。”
小女孩原本還有些怯生生的，聽到她的誇獎，不由得抬起頭來，欣喜的道：“彤姐姐，真的嗎？”
“嗯！”詩彤摸著她的頭，“幸好有你幫我，要不然我還真拿那隻會鑽地的癩蛤蟆沒辦法。要不，等到這裏的事情結束，你跟我去仙華峰吧？我帶你加入我的師門！”
“我也可以嗎？”小女孩興奮的道。
“當然可以了，有我在，放心吧！”詩彤拍了拍胸脯，打著保票，“我們劍閣現在人手欠缺，師兄想要招人又怕都是濫竽充數。但是小彤兒你很厲害，所以沒問題的。到了仙華峰有我帶你，你跟著我就可以了。”
小女孩使勁點頭：“嗯！”
女孩帶著少女繼續前行，沿途的洞穴又逐漸變得狹小。
小女孩走在前方，輕輕的道：“彤姐姐，仙華峰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
少女說道：“怎麽說呢，相比起其它福地，看上去更奇怪些，聽說以前也是像天上花園般的好地方，不過出了點事，所以現在雷雲籠罩，看起來有點糟。
“但是住久了，其實也挺不錯的。師兄人很好，師妹隻要不在妨礙我的時候，也是很好很好的。啊，最近還來了個小師妹，整日裏偷懶，師兄對我們很鬆，也沒怎麽管她。
“我總感覺她在偷偷研究什麽奇怪的東西，搞不好是些歪門邪道，不過算了，不管她了。
“後山種了幾株茶樹，還有一些花草，但都是師妹抽空弄的，她自己也要修煉，還要幫我們做飯什麽的，沒有太多空兒。小彤兒你這麽厲害，到了山中，還可以幫我們鋪上花草，把我們的後山打點得更加好看。”
小女孩雀躍地道：“嗯嗯！我在這方麵很拿手的。”
在女孩的帶路下，她們從一條山峰中鑽出。
上方又是一段山搖地動，呯呯嘭嘭的炸響，不絕於耳。又時不時的有刀劍交擊聲，從不同的方向傳來。
詩彤若有所思：“看來刀剡幫殺入中樞地帶了，也不知道師兄現在怎麽樣了？”
小彤兒回頭道：“他們都是在搶那個害人的妖樹，隻要我們毀掉它，他們就沒什麽好搶的，這裏就太平了。”
詩彤道：“那我們趕緊過去。”
從山縫間穿過，高處轟然一震，土石簌簌的落下。
小彤兒小聲道：“上頭本來有一個大壇子，有一塊大石頭將這裏壓著，看來外麵的人已經打到山頭去了。”
詩彤側耳傾聽，上方有急促的破空聲。
血凰教的人手全力調動，到上方阻截，她們在這底下潛行，竟是無人發現。
現在看來，剛才那胖子也算倒黴，如果不是遇到她，怕是已靠著他的秘法，成功越過血凰教的防線，潛入這地底深處。
又到了一處地道，地道光滑，自往下滑，也不知是怎麽弄出來的。
詩彤道：“隻要除掉那棵妖樹，就沒有問題了嗎？”
小彤兒使勁點頭：“嗯嗯，隻要把它破壞掉，那些壞人就什麽都得不到了。”
滑到更深處，前方是一處石殿。
詩彤跟著小彤兒往裏跑，兩側是凹凸不平的方石堆砌而成的石壁。
那石塊與石塊之間，淌著一條條血水。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厭惡的、血的味道。
再往前，是一座血池。
血池的中央，有一顆血樹，樹上掛著一串串琉璃珠。
那串串琉璃珠盡皆殷紅，猶如凝結的血珠。
血樹並不算太高，散開的枝條，也是晶瑩的血色。
那一股驚人的戾氣，發散而出，單單隻是看著它，就有種渾身發顫的感覺。
怪異的妖氛，讓它所在的石室，充斥著陰戾之氣，和撲鼻的血的味道。
“彤姐姐！”小彤兒雙手緊握，叫道，“趕緊把這妖樹除掉去，再遲一點就來不及了。”
詩彤見這血樹魔氣森森，外圍一圈堆砌的血色晶石亦是詭異莫名，地底更有魔氣衝騰，隱隱間有一股屍氣湧動。
她再無疑慮，縱上前去，飛劍出鞘。
刷，劍雨如同倒掛的瀑布，又在途中化作星星點點。
劈劈啪啪，那一串串的血珠碎散開來，枝枝葉葉逐層粉碎。
爆散的劍光，如同星雨，陡然間又散了開來，如同陽光下的水珠，在短短的一瞬間消散而去。
詩彤持著劍，劍指血樹，剛才那綻開的劍氣，將血樹這一側的枝葉粉碎許多。
但陡然收起的劍氣，又讓它依舊在血池中搖曳。
“彤姐姐，你在做什麽？”小女孩幽幽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你為什麽還不動手？你快點動手啊。”
詩彤背對著小女孩，緊緊的握著手中飛劍，劍身輕顫。
小女孩的聲音繼續傳來：“彤姐姐，隻要殺掉了這棵妖樹，那些壞人就沒有什麽好爭的了。小虎、阿鳳、阿嬌他們也都不會有事，全都是這棵樹害的，隻要殺掉它，就什麽事都……”
“夠了！”少女猛然轉身，看著小彤兒。
此刻的小彤兒，臉上、身上多了許多的傷痕，她滿臉、滿身都是血。
縱橫交錯的劍傷，在她的身上造成一條條細細的傷口，半邊的臉已是完全毀去。
“彤姐姐？”小女孩抬起頭來，茫然的看著她，“你為什麽還不動手？”
“不要把我當傻瓜！”少女踏前兩步，低頭注視著小女孩滴著血淚的臉，“為什麽……為什麽要帶我來殺掉你？”
小女孩那小巧的軀體發著顫：“因為、因為它……因為我就是妖魔，因為彤姐姐你不殺掉我的話，很多人都會死，因為我是壞孩子……”
“你不是的！”詩彤蹲下來，猛然將她抱在懷中，毅然道，“你是小彤兒，你是他們的好朋友，我不相信你是壞孩子。”
“但是、但是，”小女孩反手抱著她，語聲發顫，“但是要來不及了，再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很多人都會死。小虎、小丁、大胖、阿鳳、阿嬌……他們都可能會死，我怎麽能夠害死他們？隻要我死在這裏、隻要我死在這裏，那些人就什麽事都做不了。
“我也很想活下去，我也想要跟著彤姐姐到仙華峰去，但是再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我就會害死大家，我就會害死小虎和阿鳳他們，彤姐姐……你殺掉我吧？”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齊詩彤緊緊的抱著她，“他們我會去救，你我也要救。既然你叫我做姐姐，那你就是我妹妹。”
她大聲的道：“誰會去殺自己的妹妹？”
“彤姐姐……彤姐姐？”小女孩被她抱在懷中，反抱著少女的腰，嚎啕大哭。
轟、轟、轟、轟……
她們的腳下，那地底的更深處，一聲炸響，引發山川震動。
血色的琉璃樹，瘋狂的晃動！
戾氣擴散，天地轟鳴，天昏地暗，萬類惶惶。
與此同時，在少女與女孩的上方，飄動著某個她們所看不到的魂魄。
那神魄出竅的少年掌門人，低頭看著師妹與慟哭中的小女孩，若有所思。
然後，他的目光往更深處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