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天魔與鷹犬
海登兩分鍾之前說過什麽來著？
反正他與阿拉斯托無冤無仇，這事沒必要糾結太深？
他現在就把這句話吞回肚子裏去。
事到如今，既然阿拉斯托要拿他開玩笑，海登便也不客氣了。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安潔拉歪著腦袋，疑惑地說，
“這種視頻對您有造成任何損害嗎？”
海登沒好氣地回答：“你實在很缺乏對於隱私權的概念。更何況這還是偽造的，而且會影響到我的生意。”
這當然不是什麽致命的攻擊，也不可能到致命的程度。但如果有當丈夫的看到那個視頻，誤以為海登當私家偵探的時候會跑去和他老婆亂搞，海登的生意豈不就要受影響了？
別忘了，無論會不會殺人，實際上海登的大部分工作和普通私家偵探沒什麽不同。他有將近一半的日常收入來自於合法的偵探工作，被壞名聲絕不是什麽好事。
況且這視頻還是他喵的靈位夫前犯，而過陣子就是亡靈節了，各大公司都已經開始在炒作節日氣氛了。這種時候把他在死人墳頭蹦迪的視頻發到網上傳播，想想看會是什麽結果？
海登雖然不怕現實中有人把他怎麽樣，但在網上肯定要被人找麻煩了。
阿拉斯托為什麽要給海登搞這些事？
警告？表現他自己很厲害？
還是說想要引開或牽製海登？
無論如何，阿拉斯托顯然不認為海登有本事反擊。就算他能單槍匹馬打敗一支學生軍隊，也不表示海登有足夠的信息技術解決問題。實際上海登確實沒有。
海登能做什麽？在學校等著堵阿拉斯托？那人最近都未必會去學校。
對方是個一流的黑客，但海登隻是個三流的腳本小子。光靠他自己的魔法不足以解決這個問題，至少很難。
光靠他自己的魔法，不行。
所以海登匆匆吃完晚餐，坐到計算機前。安潔拉立刻洗完餐具，興致勃勃地湊到後麵看熱鬧。
可惜現在這事其實沒什麽熱鬧可看。
隨著他輕輕敲打鍵盤，立體屏幕上開始投影出窗口，展開了一個施加過隱藏手段的通訊畫麵，映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喂，海登，你最近在玩什麽把戲？】
緊接著，一陣粗獷的聲音便從窗口中傳出，
【你什麽時候變成玩寡婦的小白臉私家偵探了？哈哈哈哈哈！】
對方的語氣裏滿是調笑之意，顯然已經知道了《私家偵探與俏寡婦·靈位夫前犯》的事。
所以海登從牙縫裏擠出回答：“別胡扯了，杜林。你不可能看不出那個影像是合成的。”
還記得三個月前，三流黑客海登是靠什麽在文樂俱樂部的網絡主機裏麵找到人格晶片的資料，然後還活著逃出來的嗎？
一方麵當然是因為有安潔拉給他救場。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從認識的一流黑客那邊買來的集成化工具程序。沒有那個工具程序，海登當時恐怕連逃都沒機會逃。
沒有哪個都市傭兵是無所不能的。海登戰鬥是一流水平，煉金是二流水平，作為黑客隻有三流水平。他對此也有自知之明。
就算是獨狼，想要在這行生存下來，也必須學會依靠人情關係。
杜林就是海登兩年前結交的朋友，一個強而有力的黑客。他總是神秘兮兮的，在通信中進行加密，從不露出表情，隻在屏幕上顯示出仿佛世紀末廢土混混一般的剪影。但另一方麵，他的黑客技術確實是第一流，海登甚至沒見過比他更厲害的網絡傭兵。
像海登這樣的三流腳本小子，拿著杜林賣給他的工具程序，甚至都能輕鬆破解“文樂俱樂部”的防火牆。杜林在網絡世界裏的技術究竟多麽精湛，由此可見一斑。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當然知道啦！】
杜林果真在屏幕另一頭狂笑起來，
【你怎麽可能有本事去玩人妻啊哈哈哈哈哈！就憑你這三十歲的純情處男？】
噫
海登憤怒了！
“我才二十九啊！草泥馬的！”
【用你那根沒用過的牙簽來草我媽嗎？哎喲，我好怕啊！嘿嘿嘿哈哈哈哈哈！】
杜林回敬以更加放肆的狂笑。
別看他們倆說話這副口氣，海登和這個神秘黑客之間的關係其實還不錯，最主要的原因在於這兩個人都跛腳。海登黑客技術不行，但是在物質界的戰鬥力卻是都市傭兵中的一流；杜林可能是世界一流的網絡傭兵，但從來沒人看他在物質界做過些什麽。而且這兩個人都沒有團隊，都是獨行俠。
在傭兵的圈子裏，甚至有傳言說，杜林這人其實根本沒有實體，是意識上傳之後的亡靈在當黑客給他自己賺服務器月租費。是以市井街頭贈他一個諢號叫“影子人”。這同時也是在誇讚他黑客技術高超，如幽影般神出鬼沒，號稱任何安保對他來說都形同虛設。
一來二去，海登和杜林合作過好幾次之後，其實他們倆對對方的信任度都還挺高。
“好了，說正經的。我需要點技術支援。你有辦法查出那些視頻究竟是從哪個源頭發出來的嗎？”
所以對噴兩句開場白之後，海登很快就進入了正經模式，
“還有，雖然你上次賣給我的‘戴因斯雷夫魔劍’工具組很好用，但我這次恐怕需要一些更精細的東西……”
然而還沒等他說完，杜林就打斷了海登的話：【不行的。你這次確實是惹上高手了。】
……啊？
【這次找你麻煩的家夥，是一個名聲赫赫的黑客團體。雖然一年多前才開始活躍，但已經幹出過不少厲害事情了。】
杜林很幹脆地回答，
【他們管自己叫“波旬”。】
波旬？
這種自稱本來應該讓海登覺得滑稽的，但實際上並沒有。
他在書上讀到過這個名字，是遠古時代的大魔鬼之一。海登沒有研究過所有的古代魔鬼，也不可能全部研究，但他還是隱約記得這個名字似乎和密特拉集團的曆史有關。名字是有力量的。他可以感覺到這個名字中燃燒著一種冰冷的力量。
“也就是說，他們比你，大名鼎鼎的‘影子人’杜林還要厲害嗎？”
所以海登半開玩笑地問道。
【老虎也不會隨便去攻擊一群狼吧？】
杜林的加密影像看不見臉，但他說到這裏時顯然聳了聳肩，
【就憑你那三腳貓水平，我賣給你再好的工具也沒用。你和他們打黑客戰，小心反過來被燒掉腦子。】
海登無言以對，揉了揉額角。
他很信任杜林在黑客領域的專業素養，就像他相信自己對於古代魔法的知識一樣。既然杜林這麽說，那八成海登在這方麵就是不行的了。
【如果由我來幫你打，或許也不是不行。但老實說我最近有點忙，沒空幫你搞這種小事——對，別不服氣。這隻是小事而已，又要不了你的命。】
杜林懶洋洋地說，
【夾著尾巴躲在家裏，消停幾天，過陣子這事大家也就忘了。如果過兩個星期“波旬”還在找你麻煩，那等我有空了再來幫你。】
每個都市傭兵都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杜林能對海登說這種話，已經算是非常夠朋友了。
【又或者說，你打算付我個幾萬塊的傭金，讓我現在馬上去給你救場？】
海登聞言，轉身看了看自己手機上顯示的存款金額，隻能搖頭。
三個月前賺的五十萬早就花光了。他最近又正處於收支難平的狀態。哪來的幾萬塊的傭金可以付給杜林？
“對了，說到錢的事。”
海登說到這裏，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手裏有一箱完全沒動過的南美洲黑曜石真芯，你要不拿幾顆去吧。謝謝你今天的情報了。”
【……啥！？】
雖然看不見表情，但這話顯然終於讓杜林嚇了一跳，
【你從哪兒弄來的這種東西？你有煙霧鏡生命建設公司的人脈？】
“怎麽可能啊？我是從黑市上弄來的。最近我在新雅圖的黑市確實有了新的人脈。本來想趁機嗨爆的。”
海登撇了撇嘴，
“結果買回家之後才發現自己用不上。”
此乃謊言。
黑曜石真芯是南美洲煙霧鏡生命建設公司開發的一種特色商品。某些技術高超的死靈法師可以通過“芯”來提煉自陽光墜入陰影的霧之魔力，用於強化死靈魔法。由於效果優秀，而且公司限定數量，因此十分珍貴，一直供不應求。煙霧鏡公司偶爾還會發給他們的優秀員工，作為福報。
最近這三個月，海登因為新的人脈好不容易在黑市上買到一箱黑曜石真芯，正準備開始搗鼓呢，就被安潔拉給抓住了。因為安潔拉表示這個素材用了對身體不好，有礙健康。
在連喝可樂都會被安潔拉悍然製止的情況下，海登哪還可能使用有礙健康的魔法材料？最終隻能把這箱寶貝放在地下室裏吃灰。
杜林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沒克製住**，點頭要了兩顆，讓海登把貨送到指定的地方去。作為回報，他也把自己手裏有關黑客團隊“波旬”的情報全部發給海登了。
正如杜林所言，這支名叫“波旬”的黑客團隊確實幹過許多厲害的事。
民間的黑客犯罪一般分為兩種。第一種是所謂的“快樂犯罪”，為了滿足感、成就感、表現欲等等，跑去入侵大公司或者政府的網絡主機，宣揚自己有多了不起。第二種就是比較常見的經濟犯罪，為了賺錢而當黑客。網絡傭兵黑客基本上都算是後者。
然而這支“波旬”隊伍卻有點不太一樣。他們基本上是隻盯著密特拉集團的公司或者相關的公司、設施、人員進行黑客活動，而且不隻是為錢而黑。
根據杜林賣給海登的資料來看，最開始“波旬”隻是黑進密特拉集團旗下娛樂業子公司的數據庫，把他們旗下的明星和公司高管之間枕營業的錄像偷出來，發到網上去。又或者是找到密特拉集團的高管在大西洋小島上建立蘿莉後宮的照片，發到網上去。再或者是查出公司通過大數據和選擇性信息轟炸來誘導用戶惡性消費的證據，發到網上去……諸如此類。
他們甚至黑進過密特拉集團旗下一家子公司的大型典禮，然後把主管公開講話的重要直播，偷換成了貓片。對於普羅大眾而言，這確實是很有娛樂性的事，就連海登也不得不承認非常搞笑。
但這些也隻是他們前期的活動內容。好在海登確實已經看懂了。“波旬”不是在靠黑客活動賺錢的，而且顯然也不隻是為了表現和娛樂。
“原來如此。他們是反企業主義者。”
在這個大公司掌控一切的時代，反企業主義者絕不少見。雖然很多反企業組織與宗教、魔鬼崇拜者有關，但也不是沒有純粹政治性的正常人。
可是，搞反公司運動是要錢的。“波旬”組織如果不靠駭入賺錢，到底是哪來的資金？
海登對此依然不得其解。
不過話又說回來，杜林賣給他的情報也不可能就是“波旬”至今為止所有的活動，充其量也隻是他們明麵上爆出來過的事情而已。誰知道他們私底下是不是還做過什麽能賺錢的事，隻不過沒有讓世人知曉？
海登又翻了一遍這些資料，看得出“波旬”組織的活動還在這一年間逐漸變得越來越激進。從一開始隻是曝光密特拉集團的一些黑暗秘密，到現在甚至開始劫持公司的警用無人機了。他們接下來到底還想要做什麽？
衝進密特拉集團炸掉公司大樓？
一想到這個問題，再想到阿拉斯托以及那些學生小鬼八成也是“波旬”的成員或者相關人員，海登就覺得頭痛。他答應過阿爾比恩教授要“注意”一下阿拉斯托在做些什麽，還說有必要的話就“盡量阻止”他。這下可好。
這活可真不好做。
海登或許可以透過學校的資料找到阿拉斯托的住址。但老實說，海登覺得，隻要阿拉斯托還有點腦子，這幾天肯定就不會傻乎乎待在家裏等著被查水表。這人如果沒有自己隱秘的安全屋，海登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這就是在信息戰落了下風的麻煩之處。
“沒辦法。既然在現代信息技術上落於下風，那就隻能用古代信息技術另辟蹊徑了。”
所以海登最終還是決定用些不靠譜的笨辦法。
隻可惜俗話說得好，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就在海登從工作室裏搬出一個石膏水盆，倒入清水，準備開始施法時，原本在旁邊看熱鬧和幫忙的安潔拉卻突然轉過身去，望向了房子的大門外。
“主人，似乎有客人上門了。”
她歪著腦袋開口說。
對現在的海登而言這絕對不是什麽好消息。但既然已經有不速之客上門，他當然也隻能先放下手邊的東西，打開門外的魔法眼。
門外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果真讓海登感覺不妙。
站在海登家門外的人，是個身材高挑，麵容姣好，氣質成熟的女性。她留著一襲淺紅色的過腰長發，穿著女式商務西裝，眨著一對火紅的大眼睛。皮膚的白皙與紅色的頭發和眼睛相襯，就算以白人為標準依然相當醒目。
然而看到這麽個成熟美女找上自家門來，海登卻一點也不高興。
“晚上好，海登先生。”
這女人抬頭望著門外的魔法眼，也不知為何會知道海登正看著她，用清脆的聲音打起招呼，
“我們應該都知道，亞當先生對您進行技術投資，是希望能從您身上得到新ai技術的成果。過去的三個月，您一直說自己需要專心研究，需要尋找新的材料，十分忙碌，暫時拿不出可用的成果，我們也接受了您的理由。”
“直到剛才，我在網上看到了有關你的，非常有趣的東西。”
女子說到這裏，露出貓咪般可愛地笑容，
“看起來，您和報告中的自己相比要悠閑得多，居然還有時間去和女士們嬉戲，還把錄像到處散播？我能否據此認為，您其實已經有了可以讓我們欣賞的研究成果？”
一言以蔽之，
亞當的走狗提前來找海登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