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公司人的婚禮
悠揚悅耳的音樂重重繚繞。
此處為一座宏偉的禮堂。
廳堂的穹頂上鑲嵌著一片群星璀璨的夜空，支撐著夜空的圓柱攀繞著藤蔓，綻放出鮮花。那些悅耳的音樂正是從鮮花中流出。
一千朵仙靈之光在婚宴大廳中閃爍，意味著這裏有上千隻活生生的小仙女。她們都是為了這次宴會而特意雇來的小妖精，拍打著亮晶晶的小翅膀，身穿華麗的小裙子，捧著盛滿瓊漿的水晶杯，為客人們斟酒。
一百張點著燈籠的小桌子散落在宴廳裏。桌旁沒有侍者，但小燈籠底下卻掛著冷食拚盤，供賓客隨意摘取，並散發出迷人的光彩。不管客人怎麽取用，這些食物似乎都無窮無盡，因為這些小燈籠其實正和廚房的空間直接連接在一起。
瘋狂的有錢人。
如果今天要結婚的不是他大學時最好的朋友，海登肯定不會跑來這種場合。雖然穿著正式的晚禮服，他還是覺得自己在這地方待著很不自在。
“我以前從來沒參加過婚禮，但將來等我結婚的時候，”所以海登一邊扯了扯他禮服的領子，一邊說，“我才不搞這些有的沒的。你愛來就來，愛穿什麽就穿什麽。”
站在他旁邊的婚宴主角，這場婚禮的新郎，穿著更沉重也更正式的白色禮服，紐扣眼裏還插著大朵的玫瑰。但他並沒有抱怨，聽見這話也隻是輕鬆地咧嘴一笑：“那我肯定會穿著最好的衣服過去。可是你從讀大學到現在都十年了，我就沒看你找到過女朋友啊。”
現充的嘲笑實在惡毒，海登幾乎無法反駁。他，以及他剛進大學就認識的同學、好友，亞當·史密斯，今年都已經二十九歲了。亞當已經覓得佳偶，今天就要結婚。然而海登的單身時間卻和他自己的年齡一樣長。
不知道是因為顏值還是平時的言行，自從海登認識他開始，就看到亞當身邊總是有妹子在圍著轉。那麽，為何自己的好友已經升職加薪，當上經理，迎娶白富美，即將走上人生巔峰——而海登卻戀愛經驗為零？同大學同年齡智力也差不多的兩個人為何際遇差別如此之大？原因當然不隻因為亞當每天至少花半小時打理他自己的外貌。
他們兩人之間的差別，海登自己其實也很清楚。
亞當又高又帥，英俊瀟灑，善於交際，可謂人見人誇。
而海登呢？他得到的評價往往是：玩世不恭、憤世嫉俗、恃才自傲、自由散漫——諸如此類說不上誇獎的用詞。和亞當這個大好青年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不過人與人的友情就是這麽神奇。這樣的兩個人就愣是在大學裏認識，還成了鐵哥兒們。
水晶球裏奏出的音樂這時突然換了曲目，宴廳裏的人們都安靜下來。不過當今天婚宴的女主角，亞當的新娘順著地毯走來時，宴廳中的賓客們便異口同聲地發出歎息。
好個美人，還是個大美人。海藍色的頭發，呈豐沛的波浪卷長及腰際，顯示出這位新娘乃是出生前就經過基因調整的上流階級。該纖細的地方纖細，該突出的地方突出，白瓷般的肌膚，紫色的眼睛，都放出寶石般的光芒，顯然不是窮人買得起的遺傳特征。直挺的鼻梁，形狀漂亮的嘴唇柔軟又豐厚，雖然還隻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卻散發出了成熟性感的味道——這是什麽味道？刻意設計出來的費洛蒙嗎？
這樣一位惹人憐愛的千金小姐，如今穿著一件非常簡單的白色連衣裙，步態輕盈地穿過廳堂。她周身都散發出強烈的光彩。溫婉優雅的氣場裏，簡直好像有花瓣在飛舞。
亞當微笑著走上前去。兩人用略帶靦腆的視線交互對望，輕輕執起了彼此的手。應邀的賓客們同時獻上了熱烈掌聲。在他們的注目下，新人走向禮台，即將宣讀結婚的誓言。
看到自己的哥們即將迎娶這樣的美女，海登固然替好友高興，心裏卻不禁也有點羨慕。
在這個時代，不夠有錢還想要找到心儀的對象，基本上隻能靠做夢。
倒不是說海登真的多窮。畢業之後，工作幾年下來，他也不是毫無積蓄。但普通人就算再怎麽工作、存錢，其財富也永遠都追不上那些上等人。
“女士們，先生們，”穿著金色袍子的司儀說，此刻已經站在那對新人麵前，“今天我們聚集在這裏，慶祝兩個忠貞的靈魂彼此結合……”
所以海登也拿起酒杯，遠遠向亞當致意，然後一口飲盡。這可不是他平時喝的化合酒，不是那些在酒精裏加入水和香精再打入二氧化碳的東西。海登為了這次好朋友的婚禮，不僅花了半個月的收入買正式的晚禮服，還用掉不少錢準備禮物。但哪怕不考慮友情的無價，隻用最冰冷的理性計算，他參加這場婚禮其實也一點都不虧。
因為他現在喝下的這一口酒，實際上就已經相當於半件晚禮服的價值。隨著碧綠的瓊漿流入喉嚨，海登便感覺到一股火熱的力量湧進胸腔，全身上下，從頭皮到腳趾，每一顆乏力的細胞都在瞬間蘇醒過來。
這小小一杯酒，就蘊含著可以讓海登日常工作三天的高濃度魔力，其源於從晨露中精煉的太陽精華。隻有很優秀的煉金師才能成功蒸餾這種酒。它會隨著酒杯移動的速度和方向不同而折射出不同的顏色，而且必須在極低的溫度下享用，隻要飲用時的溫度稍高，就會立刻蒸發消失。
又貴，又稀少，又麻煩。但上等人結婚的時候還是會把這種高級酒拿出來，哪怕隻是為了表現自己有錢。
“亞當·史密斯，你是否願意娶艾莉西亞·克拉麗·卡茲穆克·阿普薩拉為妻……”
司儀還在說話，不過海登其實沒怎麽在聽，反正這些東西不是很重要。他一邊喝酒一邊望向賓客席的最前方。坐在那裏的大都是衣冠楚楚的上流階級。身穿華服的一對夫婦微笑著看著他們的女兒結婚。他們自己看起來其實也很年輕，頭發依然烏黑，皮膚毫無皺紋。
隻要有錢買回春魔法，這年頭誰都可以讓自己很年輕，非常簡單，喝兩杯魔藥的事兒。但僅僅一杯回春魔藥的份就相當於一個普通人五十年的薪水。
“……我宣布你們結為終身伴侶。”
司儀在亞當和他的妻子頭頂上高高揮舞權杖，讓一大片銀色的星星落在他們身上，繞著他們此刻緊緊相擁的身體旋轉。一攤熔化的黃金從宴廳中央鋪散開來，形成一個閃閃發光的舞池。身穿金黃上衣的樂隊齊步走向演出台，奏起更加歡快的音樂。新人夫妻率先步入舞池，贏得了賓客們熱烈的喝彩。
那麽海登呢？除了他以外，這場婚禮的賓客大都是女方那邊的親戚朋友，換言之海登完全就不認識他們，自然不可能去找什麽人跳舞，況且他根本就不會跳舞——哪個正經人會跳交際舞？隻有那些有錢有閑的上等人，以及那些整天想要提升階級的人，才會去學這些東西吧？
他以前從沒參加過婚禮，所以也沒法判斷有錢人的儀式和窮人們有什麽不同，不過海登至少知道一般人的婚禮上不會有一千顆散發著光輝的寶石作為照明，也不會有一千隻小仙女被請來當服務生……該死，光喝這裏一口酒就頂得上他好幾天的苦功了。
海登一邊思考，一邊拿起一顆小仙女送來的桃子。那蟠桃紅得好像純潔姑娘的臉蛋，色調有如絢麗的風景畫，天知道多少錢一個。
“哪有人在同學的婚禮上隻顧著吃東西的？你這德行一點也沒變啊。”
然而一個詠唱咒語似的清新嗓音卻在這時傳進他的耳朵，讓海登驚訝地轉頭望去。
他剛剛忙著吃東西，所以沒有注意。但不知何時起，一個麵熟的綠發精靈女子已經站在海登旁邊，還微微皺起一雙柳眉。
精靈這種生物本來就有著脫俗的美貌，而她又更加鶴立雞群。雖然精靈的年齡比喝回春魔藥的人類更難揣測，但她外表看起來大約也就十七、八歲，體態纖細，肌膚白皙，一身商務西裝服帖地穿在苗條的身體上，舉手投足間就像小鹿一樣輕快。就美貌這點而言，精靈從來不容其他種族望其項背。
在大學同學的婚禮上看到其他大學同學，這並不算很奇怪，然而海登這時依舊大吃一驚：“卡蓮？你怎麽會在這？亞當請你來的？”
“當然不。公司的任務罷了。”
穿著商務西裝的精靈搖動著一雙長耳朵，目光往四周掃了一圈，
“業務部高管的女兒結婚，人事部總要派人來參加。正好我又是男方的同學，就被打發來跑腿了。”
宴廳裏也有不少賓客在偷偷盯著這名精靈看。這不光因為她身上那套公司人事部的西裝，同時也因為她是個精靈，意味著她是個有背景的上等人。精靈總是很高級。他們總是在主持節目、播報新聞、為公關公司工作，當廣告活動的代言人，擔任管弦樂隊的首席指揮，做很多很有魅力、優雅和風度的事情。大部分精靈都很有錢，能活好幾百年，而且很有社會地位。
但具體到眼前這個精靈身上，海登就覺得特別奇怪了。他還記得自己在大學時和她相處的過往。他還記得這女精靈以前在學校裏多麽不修邊幅，頂著灌木叢一樣亂的綠色頭發在煉金實驗室裏搗鼓，就算被爆炸弄得灰頭土臉也從不當回事，還長著有如火焰噴射器般的舌頭。她不受任何人的氣，甚至包括教授。很多時候，隻為了一點其他學生根本不會在意的冒犯或是無禮之舉，她便會用刁鑽之語釋放足以燒焦大地的報複。
七年不見，踏入社會的她看起來簡直不像是同一個精靈了。
“你畢業之後怎麽去了密特拉集團的人事部？我記得你在大學的時候還說以後想從事煉金試劑開發的工作呢？”
所以海登給她遞了杯酒。像他這樣的老百姓會認識精靈，隻因為他們是大學同學。他和這個精靈——卡蓮·星之花，曾經同屬於常青州公立大學奧術學院的魔藥社團，並且有過一些交集。雖說如此，兩人也隻是在大學裏會聊聊天，貧貧嘴，開開玩笑的關係……僅此而已。
畢竟，精靈大都是和精靈做朋友，和精靈工作。平易近人且更喜歡人類的精靈女孩？那是隻出現在連續劇裏的生物。大部分精靈就是看不起人類，就像大部分人類都看不起獸人和哥布林。
“不是每個畢業生都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工作，我不過是其中之一。況且父母的要求我不可能完全無視，我住的房子也還是他們的。我能頂住他們沒為了辦公室政治把我嫁出去就已經很不錯了。”
卡蓮接過海登遞的酒，睥睨著宴廳裏的一切，看著這場婚禮的新娘，小小地哼了一聲。
她這番話，海登確實能夠理解。
這世上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實現自己的夢想，甚至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談論夢想。畢竟大家都要恰飯嘛！——話雖如此，看著七年不見的老同學如今麵目全非（某種程度上他隻能用這個詞），海登見之，還是不禁感到心煩意亂。
為什麽每個人離開學校踏入社會，都必須被世界打磨成它所需要的小齒輪、小螺絲？
“你那邊呢？幾年沒聯係了，畢業之後工作狀況如何？”
卡蓮卻沒有注意到海登在想些什麽，轉過頭來，有些好奇地問到。
所以海登壓下煩悶，聳了聳肩：“目前自由職業。”
精靈立刻愣住了：“啊？”
“大學畢業前找的工作我一個月就辭了。雖說是我想做的低級法術開發，但入職之後發現基本沒有老員工，每個人工齡都很短，而且還不放假，也沒加班費。麵試的時候承諾月薪六千，結果實際上隻給我每個月四千，剩下的要由公司根據你的實際工作情況來裁量，但傻子都看得出來公司訂的績效標準根本不可能做到。第一個月的加班時間高達一百五十個小時，所以我立刻辭職走人了。”
速斷速決是海登的信條。要是覺得真不適合自己，無論工作還是其他，他眼睛不眨一下就會丟掉。
“這幾年我都沒找到其它適合的公司，不過其實也沒啥不好。自由職業和我性格挺搭的。”
這，或許才是海登都二十九歲了，都還沒找到過女朋友的主要原因。
誰想和一個工作不穩定的人談婚論嫁？
就連和海登算是老朋友的卡蓮，聽到他這番話，都被嚇得一驚一乍：“我知道你大學的時候就是這種性格，但你真不怕哪天餓死？人類不靠回春魔法隻能活一百年，你打算一輩子做自由職業？老了怎麽辦？”
“不怎麽辦。”
海登吃了一塊冷盤裏的起司，一臉淡定，
“不管是找工作還是辭職，全都是我自己的想法。說穿了，你難道不想主宰自己的人生嗎？”
酒也喝了不少，他說上性子，幹脆直接指手劃腳，
“以自我為中心有啥不好？為什麽要對別人唯命是從？與其一味在乎他人的看法而扼殺自我，渾渾噩噩度過每一天——我還不如索性成為全球第一自我中心的男人呢！”
不用說也知道，這種裝逼一般是打動不了什麽人的，但卡蓮依舊被海登這番話給驚得一愣一愣。有那麽一瞬間，她確實意識到，雖然她是長生不老的精靈，但眼前這個人類才是那個從大學畢業至今都絲毫沒有改變的家夥。
“再自我中心下去，你可就真找不到女朋友了。”
不過還沒等卡蓮回答什麽，婚禮的新郎官就在這個時候挽著妻子走了過來。他已經跳完了舞，大概也聽見了海登在宴廳角落裏的醉話，所以剛過來便是一句吐槽。
那位公司高管的千金，挽著亞當胳膊的新娘，則是朝旁邊的卡蓮，這位公司人事部的代表，微笑致意。其笑容的專業程度，正如一位好妻子，一位賢內助該有的模樣。
然而卡蓮光是看到新娘的笑容，這種像人偶一般禮貌的笑容舉止，便覺心中煩躁頓生，惡狠狠將海登剛才遞給她的酒吞進肚裏。
亞當的話或許沒說錯。但海登這時大概是因為喜酒喝多了有點上頭，竟然開口蹦出一番驚人之語：
“隻是想找個老婆誰找不到啊？就算我沒有穩定的工作，你們以為隻是在下層區找個母獸人或者母哥布林當老婆我都找不到嗎？我隻是不想啊！誰他媽想啊！”
這話一說，卡蓮的眼神自然變得很冰冷了，連亞當都不由得愣住了。
在婚宴上說醉話並不是啥特別稀罕的事，但這麽大聲嚷嚷，這麽大放厥詞，可就很難不被其他客人聽見。有些賓客注意到海登在宴廳角落裏說著些什麽，甚至不禁掩嘴而笑。
“我們可是有學位的奧術師啊！我們手裏握著能用意誌扭轉宇宙的力量！從艾麗絲·牛頓的時代奠基，發展至今足有四百多年的現代魔法知識！魔法不就是實現願望的力量嗎？”
但海登還在手舞足蹈，
“既然想要老婆，那我當然可以用自己的魔法去創造一個理想的老婆啊！親自設計自己想要的老婆哪有什麽錯！”
卡蓮立刻吐槽：“如果你隻是想要個會說話的機器人飛×杯，那麽市麵上本來就有賣。想要能真正和智慧生物一樣思考的人工智能？很抱歉，就連現在的魔法技術都沒辦法造出真正的智慧。”
然而亞當可沒空和他們倆爭論技術問題。海登是他請來的客人，而亞當的嶽父嶽母這時也已經聽見了宴廳角落裏的這場鬧劇，正在轉頭望過來。亞當身邊挽著他胳膊的新婚妻子，這時也正在用有些微妙地眼神望著他。
如果海登在亞當的婚禮上鬧出洋相，要丟臉的可是他亞當。
好在一個真正的公司人，就要懂得如何化危機為轉機。所以亞當也腦子一動，計上心來，露出微笑，開口便說：
“這倒也不是什麽難題。”
一聽到這話，海登自然就閉了嘴，好奇地朝亞當看去。
“機器人並不是定製化伴侶的唯一方向。我們公司的新雅圖分部，最近正在和煙霧鏡生命建設公司合作開發人格晶片。它使用一係列技能軟件與擬感的混合製成，並會同時安裝形成各種特定行為模式所需的記憶程序。”
所以亞當侃侃而談，
“隻要購買一顆合適的受精卵進行基因操作，任何人都可以定製出自己想要的任意生物軀體。接下來隻需要再用標準加速魔法催熟，最後在空白大腦上安裝定製的人格晶片。如此一來，每個人都能自行設計出自己理想的伴侶——不，應該說她們可以達成你的任何需求，不隻是作為理想的伴侶！”
造不出夠好的ai，那直接用活人的意識不就行了嗎？
他這番話當然也不隻是對海登說的。
亞當這麽說，一方麵當然是為了保持人情和體麵，給海登一個台階下。另一方麵，他自然也能讓聽見這番話的賓客們不再尷尬。倒不如說，亞當本來就不指望海登真的會花錢買這種生化老婆，畢竟這可真是有點貴。海登隻是個讓他做廣告的機會，在場的哪些賓客們若是有錢又有興趣，那才會成為亞當的表現和成績。
果然，聽見亞當這番漂亮話，確實有幾個衣著華貴的賓客露出感興趣的表情。這世界從來不缺想要創造出自己理想中異性甚至同性的人。
挽著亞當胳膊的新娘看到丈夫這麽靈活的隨機應變能力，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啊？搞濕件飛×杯？”
但海登已經有些喝醉了，反而嗤之以鼻，
“你也太變態了吧？”
你這家夥麻煩還真多——然而還沒等亞當吐槽，出乎他意料的狀況就發生了。
因為旁邊的卡蓮突然炸了。
“真正變態的是你們的腦袋啊！你也好，海登也罷，你們腦子裏從大學開始除了女人就沒別的了嗎！？憑什麽一定要談戀愛？憑什麽一定要結婚！？你們難道以為有結婚就比較了不起嗎！？”
雖然卡蓮喝得還不算太多，但這次輪到她發酒瘋了，
亞當這時才意識到自己恐怕說錯了話。因為他現在才想起來，卡蓮從大學時開始，好像就最聽不得這些dna加工、改良人種、定製化嬰兒之類的詞。
“你們以為和別人上過床就比較成熟嗎？你們腦袋裏難道都沒有未來規劃和養老金儲備這種更現實的觀念嗎！？我才不需要結婚！老娘我隻要把老年規劃做好，賺夠了錢，就算活到四百歲都不需要結婚！”
這下麻煩可大了。
如果說海登隻是喝醉了在婚禮上胡言亂語，本質上沒有毀壞整場婚宴的氣氛，那麽卡蓮這番話可就完全是在否定結婚本身。更何況她還是公司人事部派來參加婚宴的代表，如今說出這番話來可又意味著什麽？
好幾名賓客，甚至連亞當的嶽父嶽母，此刻都不禁臉色一變。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要不了多久，今天這場婚宴鬧劇就會出現在娛樂新聞的版麵上。但他們作為公司人，卻也不好隨便出手直接阻止代表人事部的卡蓮。
“胡說八道！想要結婚有什麽錯？”
所以這時候，隻有喝醉了的海登能夠狠狠反擊卡蓮的話，
“你難道從來沒有一個人回到冷清的家裏，感覺沒有其他人的家隻是個冰冷的‘巢’？你難道從來沒有感冒發燒一個人躺在**，心想要是有人能幫忙就好了？你難道從來沒有體驗過屋子裏一片寂靜，完全沒有人聲多麽可怕？這種時候，光是有人能說話就不一樣了！”
乘著醉意，他將一根手指高高舉起，大聲宣告，
“睜大眼睛等著！我要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麽才是理想的人工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