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湖心亭看雪
我跟著周蘭往湖心亭走去，她的腳步越來越快，我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
九曲長廊彎彎拐拐的，看著離湖心亭不遠，但也夠得走。
這時我下意識地看了看後麵，賀蒙和周蘭的父親竟然沒有跟過來。我的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他們原本距離我們並不算遠，怎麽就沒跟上呢？
不過我已經來不及細想，因為我們已經來到了湖心亭中。
“媽，真的是你啊！”周蘭的聲音有些激動，而之前我看到的那個婦人此刻背對著我們。
真是周蘭的母親？這下我是著實的嚇著了，周蘭的父親剛才親口和我說他和周蘭是親眼看到周蘭母親火化的，可眼前這個婦人……
婦人轉來身來，我看清了她的臉，是她。
我雖然沒有見過周蘭的母親，可是在周蘭家裏我卻是看過她的照片的，我不確定她是不是真和照片裏的樣子一模一樣但卻已經十分的相似。
婦人的臉上帶著微笑，她用一種很慈愛的目光看著周蘭，上前一步一隻手扶住周蘭的肩膀，另一隻手輕輕梳理著周蘭讓風吹得略顯零亂的頭發：“蘭蘭，我的蘭蘭！”婦人似乎也很激動，周蘭一下子將婦人抱得緊緊的，泣不成聲。
就連我這個外人也看得眼眶濕潤。
不過很快我就警醒過來了，她真是周蘭的母親嗎？我很想上前詢問她，可眼前這情景我若是打擾了她們母女的團聚周蘭一定會恨死我。
我隻能期望周蘭的父親到來，至少她父親比她要冷靜得多。
可是他們怎麽還沒來？
我又轉身去找尋賀蒙與周蘭父親，可當我轉過身的刹那我呆住了，我們來時的九曲長廊不見了，而原本一眼可以看到的對岸也不見了，再一看四麵都是水，且一望無際，就隻剩下我們所在的這一座孤零零的湖心亭。
為什麽會這樣？
幻像，一定是幻像。
我按捺著內心的恐懼，然後叫著周蘭：“周姐，周姐！”
周蘭卻是置若罔聞，倒是那個婦人抬起頭來看著我，她一麵摟著周蘭，輕輕拍打著周蘭的後背，一麵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我，她的嘴角還微微上翹，彎成了一個弧度。她在笑，那笑容中帶著譏諷，而她看我的眼神中也充滿了不屑。
她不是周蘭的母親，不是！
此刻周蘭是背對著我的，我上前一步，拉住她：“周姐，醒醒，你快醒醒，她根本就不是你母親！”
或是我用力太猛，真將周蘭和那婦人拉開了，周蘭也轉過了身來，隻是看到周蘭的那一刻我石化了，這哪是什麽周蘭，分明是杜筱筱！
“筱筱，怎麽是你？”我驚訝地問出聲來。
她衝著我笑：“看到我你是不是很驚喜？”
驚喜？滿滿的驚嚇好不？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問她。
杜筱筱沒有回答，她走到我的麵前，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你不應該問我的，應該問你自己。”
我眯起了眼睛：“這一切都是你在搗鬼？”
杜筱筱一臉的無辜：“我沒有惡意。”
我正想說什麽，突然我發現那個婦人不見了，而此刻的天空一下子就陰雲密布。
我咬著牙：“筱筱，你究竟是什麽人？”
“潘哥，我是筱筱啊，我還能是什麽人？”
這個時候我已經很肯定自己又一次處於幻境之中，隻是我不知道這個幻境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是從接到賀蒙的電話那一刻起，還是我和周蘭來到三江堰的那一刻起。
我必須走出這個幻境。
我沒有再搭理杜筱筱，轉身向著亭子外走去，雖然此刻亭子四周都是水，但我相信身後的那個九曲長廊一定還在，隻是我看不見罷了。
我記得那長廊的位置，我決定憑著自己的記憶走出去，或許離開這座亭子我就能夠離開這個幻境。
“下雪了。”
就在我準備抬腳走出亭的時候杜筱筱突然說了一句。
接著我真就看到了漫天的雪花，現在是九月份，還是夏末，怎麽可能下雪？
我冷笑：“杜筱筱，你玩夠了沒有？如果沒玩夠你自己繼續玩，我沒那麽多閑功夫搭理你。”
我一步就要跨出去，她卻說道：“你難道不想弄明白一些事情嗎？或許你好好和我說話，我心情一好就會告訴你一些你很想知道的秘密呢？”
她的話讓我停止了腳步。
老實說，她還真抓住了我的軟肋。
我退回到亭子裏，在美人靠上坐了下來，然後掏出煙來點上一支，靜靜地看著她。
我沒有開口，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又該從哪裏說起。
她竟然也不急，隻是微笑地看著我，我們就這麽坐著，直到我的一支煙抽完。
“你是怎麽做到的？”終於我忍不住了，將煙頭扔到地上，用腳碾了一下。
她的聲音並不大，還是如同平日裏一般溫柔動聽：“做到什麽？”
“這個幻境。”她簡直就是明知故問。
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你以為這幻境是我弄的？”
“不然呢？”我沉著臉反問。
她笑了，隻是那笑容多了幾分玩味：“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我知道什麽？”我真被她弄得一頭的霧水。
她抬頭看看天，抬手伸出亭子外麵接了一片雪花：“真美。”
“我問你，你覺得我應該知道什麽？”她的態度讓我很是不悅，我上前去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弄疼我了。”她皺眉輕聲說。
我放開了她，我也知道剛才自己有些激動，手上的力道也大了些。
“對不起。”我說道。
她抬眼看著我：“這是你的幻境，其實一直都是你在主宰著這裏麵的一切，而我隻是一個闖入者！”
我呆住了，我的幻境？我是主宰者？她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她是說這個幻境其實是我製造出來的？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在說謊。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我冷笑一聲。
她淡淡地說道：“你相信不相信並不重要，一直以來你都沒有發現，其實問題一直都是出在你的身上。”
她的話讓我有些膽寒，她的意思是我出了問題，可我自己卻一點都不知道，也沒有任何人告訴過我。我突然又想到了瘋子的話，瘋子問我有沒有想過這些事情為什麽都和我有關係，還有，他在問我這個問題的時候聶嵐好像還給了他一個眼神，仿佛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難道我真有問題。
可是我有什麽問題呢？
“那我能不能告訴我，我有什麽問題？”我用一種期盼的眼神看著她，希望能夠從她那兒得到答案。
她卻搖搖頭：“我給不了你答案，因為有些事情我不能說。”
不能說是幾個意思？
“想知道答案得靠你自己。”說完，她又抬頭望著天空，看著那漫天的飛雪。
“橋城已經好些年沒有下過雪了。”她說。
是的，橋城確實好些年都沒有下過雪了，那些關於雪的回憶都停留在童年的記憶中。
我也抬起頭，看向那飄飛的白雪，腦子裏卻是一團漿糊。
大約過了一分鍾，我才扭過頭去：“那你呢，你又是什麽人？”可當我問完之後我才發現，亭子裏哪有杜筱筱的影子，她也不見了。
整個湖心亭裏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明明剛才她還和我一起在湖心亭看雪。
明明剛才她還在感歎橋城已經好幾年都沒見過這樣的雪景了。
可現在整個湖心亭裏卻隻有我一個人。
她就這麽消失不見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那漫天飄飛的雪花一下子全都消失了，九曲長廊重新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站了起來往亭子外走去，邊走邊掏出手機來打給賀蒙。
“胖子，你們在哪？”因為瘋子的緣故，我也習慣性地叫賀蒙胖子，這小子起初還抗議，不過在我和瘋子麵前他的抗議是那麽的蒼白無力，最後他連抗議的權利都放棄了。
“我在所裏呢，怎麽了哥，有事嗎？”賀蒙在電話裏問道。
我閉上了眼睛，看來從我接到賀蒙電話的那一刻起我就進入了幻境，周蘭根本就沒有出事。
我咳了兩聲：“沒事，就是隨便問問。”
“哦，那行，我就先掛了，所裏今天事情好多的。”他掛斷了電話。
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我覺得自己都快瘋了，再這麽下去估計我就該和瘋子沒什麽兩樣，我甚至比瘋子更不如，至少他知道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
來到停車場，我坐到了車裏，我在想我還有沒有必要再去找杜筱筱問個明白。
想到這兒我的心裏不由得又是一驚，我在進入這個幻境之前不正是想著要趕回診所去找她談談的嗎？接著我便真和她談了，隻是換成了這麽一個方式，這樣一個詭異的場景。
回想著瘋子的提醒，我更加確定這是杜筱筱幹的了，她知道我要去找她，於是就在這兒等著我呢！
隻是她說的那些話我卻是有些不明白，她否認這個幻境是她做的，她還說這是我的幻境，我才是這一切的主宰，她為什麽要這麽說，為什麽？
誰又能夠為我解惑？
難道真像瘋子和杜筱筱說的那樣，一切隻能我自己去尋找答案嗎？
發動車子的那一刻我竟然不知道我應該去哪裏了，我突然感覺到種前所未有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