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還記得我嗎

第二天我起來的時候父母親已經在回老家去的火車上了。

我暗暗有些懊悔,自己怎麽就睡過頭了呢,明明調好了鬧鍾的。

雖然他們說不用我送,可為人子卻不應該這樣,哪怕是幫他們拿拿行李,打個車也是好的。

看看手機,上麵有老爸的一條短信,我這才知道我的鬧鍾是讓他給關掉的,他們說我這幾天看著很疲倦,心疼我,想讓我多睡一會。看到這信息我的眼眶有些濕潤,也隻有自己的父母親才會這樣無條件的疼愛自己的子女。

從**剛爬起來就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穿好衣服打開門,門口站著的是賀蒙。

“大清早你跑我這來做什麽?”我沒好氣地問道。

他嘿嘿一笑,揚起手裏拎著的油條和一袋豆漿:“給你送早餐來了,我這幾天不是工休麽,反正在家裏閑著也無聊就來看看你有沒有什麽要我幫忙的。”

我沒有搭理他,走進了衛生間洗漱。

“潘哥,今天有什麽安排?”他在客廳大聲問道。

“我約了人,要去一趟凱內。”

聽我這麽說他頓時來了精神:“是不是去找那個沈茹月?”

我點點頭。

“那一定得帶上我,凱內我熟,在警察係統又有朋友,說不得到時候還能夠幫上什麽。對了,你約的是誰,孫躍平嗎?”

我吐掉口中的牙膏泡沫:“不是。”

“那是誰?”他就像一個好奇寶寶,那樣子再加上他那胖胖的身材倒是充滿了喜感。

“你不認識。”

我約的是瘋子,他的確不認識。

昨晚瘋子聽我說了我和孫躍平在凱內的經曆之後也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他說他想見識一下一個重生的人是什麽樣子的。還有他告訴我或許他能夠解開為什麽死去的譚姨會出現在我和孫躍平麵前的秘密,我當時追問他是不是有什麽想法他卻三緘其口。

“我不認識?到底是誰啊?”

我皺了一下眉頭,還真不好說瘋子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咳了一聲:“一個瘋子,也可以說是神經病。”

賀蒙一下子就懵圈了,他張了張嘴:“神經病?”

“用得著這麽大驚小怪的嗎?別看人家自稱是神經病,你這小智商擱人家麵前根本就不夠看,不是我瞧不起你,他可能連話都懶得和你說,你和他不是一個層麵上的。就像那啥,不與夏蟲言冰,這話你明白是什麽意思吧?”

對著賀蒙一頓貶低之後我的心裏舒暢了很多,昨晚在瘋子那兒我可是差點就受足了一萬點的傷害,特別是那句不與夏蟲言冰,當時我的感覺就仿佛臉被人扔到了地上再無情地踏上兩腳,而這人還是一個神經病。

“哥,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敢情在你的心裏兄弟我連個神經病都不如?”賀蒙一臉的委屈。

我在餐桌旁坐了下來,拿起了一根油條:“你還真不如他。”

賀蒙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我:“我算是看出來了,莫不是你在他的麵前吃癟了,這一大早就把氣都撒在了我的身上?”

我這才發現小胖子並不算太笨,連這都想到了。

沒有再理會他,埋頭吃著早餐。

“一個沈茹月,一個周蘭的父親,兩個重生的人,想著都好刺激,隻是這事兒我還不敢和人亂說,不然人家一定會說我瘋了!昨天就想和你好好聊聊,你倒好,直接把我攆走了。”

他一邊啃著油條,一邊抱怨著。

他就是個話嘮,這時候的他看上去哪裏像個警察。

吃過早餐他便主動要我跟他一塊去他家拿車,他說今天他免費給我當一天司機。我當然沒有什麽意見,有專車自然不是什麽壞事。

“對了,那個人在哪?”他發動著車子問道。

“江城大廈。”

九點半鍾我們就來到了江城大廈門口。

我看到瘋子正蹲在人行道的一棵樹下,手裏端著一碗米粉,吃得很香,他穿的還是昨晚見他時的那套衣服,當時在晚上並沒有覺得什麽,可現在在陽光下我清晰地看到他的袖口和領口竟然有著油膩的閃光。

車子停在了他的麵前,他抬眼看到坐在副駕駛位上的我,把手裏裝著半碗粉的一次性盒子和一次性筷子扔進了身邊的垃圾筒,抬起袖子在嘴邊抹了一下,然後從口袋裏摸出皺巴巴的煙盒掏出一支叼在嘴裏:“你遲到了兩分鍾。”

我笑道:“這不給時間你吃早餐嗎?”

我明顯看到賀蒙的臉上寫著嫌棄,他這剛買的標致408,皮坐椅的味都還沒散開,看到邋遢如斯的瘋子馬上就要坐進他的車裏心裏估計已經有千萬匹草泥馬碾過了。

“上車。”

就在瘋子拉開車門上車的瞬間,我看到賀蒙臉上露出心痛的神情。

他在憐惜他的車子。

“胖子,你嫌棄我?”瘋子說話的時候還搖下車窗,“呸”地朝著車窗外吐了一口痰,半截煙又重新叼在了嘴上。

“你說誰是胖子呢?”賀蒙雖然並不介意別人說自己胖,但第一次見麵的人,而且還是給了落下這樣的印象的一個瘋子開口就叫他胖子讓他的心裏更不舒服。

“喲,還挺有脾氣的嘛。”

我咳了兩聲,扭過頭去:“瘋子,少說兩句,讓他專心開車。”

瘋子卻沒把我的話當一回事:“這小子是個警察?”

賀蒙今天沒穿警服,車上也沒有什麽能夠辨識他警察身份的東西,他是怎麽知道的?

我點點頭。

瘋子繼續說道:“唉,可惜嘍。”

他這麽說賀蒙也不淡定了:“什麽可惜了?”

我也好奇地望向瘋子。

瘋子說道:“如果你做個職業運動員給你幹警察有前途,估計要不了兩年你就能夠拿一個拳擊比賽的世界冠軍回來,可做警察你卻沒有天賦。”

我轉過頭去看著賀蒙:“你曾經是拳擊運動員?”

賀蒙點頭道:“我原來是省體工隊的拳擊手。”

不過賀蒙的臉上卻帶了幾分詫異:“瘋子,你知道我?”

“不知道。”瘋子回答得簡潔明快。

賀蒙還想問他什麽,他卻說道:“你快開你的車,我得眯一會,昨晚挖幣挖了一晚上,累死我了。”

“比特幣?”我試著問。

誰知道瘋子卻沒有再說話,後座傳來了他的呼嚕聲。

我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賀蒙輕聲問我:“這到底是個什麽人啊?”

“神人。”

“神經還差不多。”賀蒙說罷發動車子,很快我們就出城上了高速。

瘋子是真能睡,一直到車子下了高速進了凱內市區他才醒過來。

“我說這地方有什麽好吃的嗎?”瘋子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問有沒有好吃的。

我笑道:“凱內的酸湯魚倒是挺有名的,不過橋城也有店,而且口味也同樣正宗,要說這的地方特色麽,它和橋城相隔不遠應該是差不多的。”

瘋子擺擺手:“我不吃魚。”

“哦?有什麽說法嗎?”

“麻煩,還得留心剔刺。麻煩的事兒我都不喜歡,雞我也隻吃整隻去了骨頭的,豬肉我吃,但不啃骨頭。”瘋子這是懶到了極致。

我又來到了南崗小區。

我讓賀蒙將車子停在了十棟樓下。

這種老式小區是沒有專門的停車場的,車子一般都停在樓下的通道旁,好在通道不算窄,倒也影響不了其他車的通行。

“就是這麽?”賀蒙拿出電子鎖將車鎖好,抬眼朝上望去。

“嗯,走吧。”

我領著賀蒙和瘋子來到了三樓,在譚姨家門口停下了腳步。

“這就是那個譚姨家,對麵的303原來是沈茹月家,不過譚姨說在沈茹月出事之後沈家就將房子給賣掉搬回縣城老家去了,303也轉了兩次手,之後租給了一個女人,至於是什麽樣的女人譚姨沒說。”

“而這個譚姨卻早就在三年前死了。”賀蒙補了一句。

“嗯。”我應了一聲。

這時瘋子上前推開了譚姨家的門,門原本就沒有關,虛掩著的。

一股潮濕與黴臭味從屋子裏傳出來,賀蒙皺了一下眉,抬手捂住口鼻。

瘋子卻像是沒事人一樣走了進去,然後在牆上摁了下燈的開關,屋子裏頓時就敞亮了許多。

“你確定當天真來過這裏?”瘋子問。

我當然確定,隻是眼前的這一幕卻讓我感到一種惶恐,因為這屋子裏滿是灰塵,還牽了蛛網,那天我和孫躍平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雖說屋裏的陳設老舊卻是打掃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這才隔了一天怎麽就變成這般模樣?

賀蒙也說道:“這裏至少有一年沒人來過了。”

“不對啊,那天我們確實進來過,當時我就坐在那把椅子上。”我指了下角落裏的一把椅子,然後走近前去,椅子上也是厚厚的一層灰,而且那椅子居然還斷了一條腿。

不對,這怎麽可能?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我衝出了譚姨家,向著走廊盡頭跑去,在310門口停下,用力拍打著310的房門,我清楚地記得這屋裏住著一個胖子,那個胖子可以證明那天我和孫躍平真的來過。

“誰呀!”

是胖子的聲音。

這時瘋子和賀蒙也走了過來。

門開了,果然是那個胖子,我才鬆了一口氣,要是見不到這個胖子我都會懷疑我和孫躍平是不是真的見鬼了。

“你好,你還記得我嗎?”我的內心有些激動,對胖子問道。

胖子仔細打量著我,眯著眼睛想了想:“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