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過往的家
現在這一幕，不論在艦娘還是人類的眼中，都是毋庸置疑極為可怕的一幕。
在皎潔的月光之下，那艘破爛的船隻下方有著一層違反常理的陰影。纖細消瘦的身軀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從陰影中扭曲攀爬出來。
周身都彌漫著一層不祥的灰色薄霧，就連周圍的海藻都被剝奪去了生氣，毫無活力的幹癟成了一團黑灰。那不祥的紅色目光和周身繚繞的輕薄紗衣更是給人一種不吉利的感覺。
華盛頓並非是沒有見過深海，但是這個渾身傷疤的虛無少女卻給她一種遠遠超過深海的恐懼。一種古怪的仿佛什麽東西逐漸被剝離的消逝感讓人倍感煩躁，僅僅是看著她站在那裏就有一種古怪的逃跑欲望。
然而，華盛頓和獅並沒有感到任何恐慌，反而是勇氣倍增，直視著那對紅眸。
隻因她們很清楚，那個站在她們前方的攔住古怪女孩的男人體內，究竟蘊含著怎樣可怕的力量。
“別裝傻了，死者。我還沒老到連你的氣息都沒感覺到。在那艘船隻上一開始並沒有感受到你的氣息。你是最近才來的吧？”
站在死者深海的麵前，遊魂站起來投下了一片巨大的陰影。
那從盔甲中傳出的沉悶聲音在寂靜的沙灘上發出了一陣嗡鳴，震得周圍的浪潮都微微退縮下來。
看著那高大的遊魂和身後兩個虎視眈眈的艦娘，膽小的死者有些受不住似的往陰影縮了縮，繼續用那討好的表情看著眾人。
“是的……我在你們之前就來到了這裏……”
“為什麽？”
“因為……這是我的家鄉……”
“死者的家鄉？”
遊魂在盔甲中的眉頭微微一皺。
“這裏是不死聚落麽？地下墓地？還是什麽？”
“不……不是那樣的東西……嚴格來說……隻是我的家……”
被輕紗籠罩的麵孔微微晃動了一下，似乎露出了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是在這裏誕生的……所以從那個監獄裏跑出來後……我就回到了這裏……隻是這樣而已……”
“是嗎？誕生之所就被稱為家麽？”
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是這裏麵有著一些不得不去質問的疑點。
看著麵前那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死者，遊魂皺了皺眉頭，低聲問道：
“定位呢？你是怎麽定位的？而且已經被囚禁了那麽多年的你，為什麽會能輕易的跨過海洋？”
“因為艦娘都不會遊泳吧……嗬嗬嗬嗬……深海之女……被上天眷顧的子民卻因為詛咒沒有辦法接觸海洋……真是諷刺……”
這樣的話簡直分不清誰才是深海的子民了。
瞥了一眼躲在遊魂身後的兩個女孩，深淵的死者發出了一陣夜梟一樣沙啞幹澀的笑聲。
不過當看到其他人並沒有附和笑聲的時候，她才尷尬的看著遊魂沉默了半晌，然後才低聲的解釋道：
“但是我身為深海的死者……遊泳和滑行於水麵上是本能一樣的感覺……而艦娘脫離了艦裝就不能懸浮在水麵上了不是麽……不然的話大破的時候隻要遊回去就好了……相比較我們……艦娘才是被詛咒的不吉者……”
“至於我為什麽會知道這裏……原因很簡單……因為我無數次都能夠感受到我的家園的位置……在睡夢中……在思考中……無數次無數次……我都能回想起那個將我從噩夢中喚醒的意識……還有我那冰冷但是可愛的小家……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當然……對於人類和艦娘的標注來說……那裏可能會有小小的潮濕與陰冷……但是好歹是個擋風遮雨的地方……不是麽？”
蜷縮在陰影中的女孩聳動著肩膀，幹枯的手掌捂住了嘴唇，似乎在淺淺的笑著。
“幾位……要到我的家裏去看看麽……”
“不要！”
看著那一身鬼祟的深海死者，華盛頓下意識的回答道。
“老娘才不會去你這種來曆不明的家夥所謂的家裏！誰知道你會在裏麵布下什麽陷阱！”
“雖然說一直以來都覺得你是個粗魯的人，但是我也第一次覺得你說的話有些道理。確實，不掌握底細貿然前進實在是過於危險。”
“去看看吧，沒什麽大不了的。”
“……咦？！”*2
看著兩個艦娘一臉驚訝的模樣，遊魂點了點頭。
“去那艘船裏把我的兩柄武器帶上，我們說不定要在這裏呆上一段時間。”
“誒？！”
兩個女孩頓時一臉迷茫。
“但是那些武器實在是太沉了——”
“兩個人總能搬動的。”
看著這兩個有些不甘心的女孩，遊魂毫無憐憫之意，而是看著那夜幕中的島嶼眯了眯眼睛。
“而且，似乎也有我的一些東西在這裏……”
雖然很稀薄，但是被提醒了之後還是能感覺到那麽一絲氣息。
嗅著空氣中彌漫著的海風魚腥味，察覺到有些異味存在的遊魂露出一絲玩味的表情，看著那退回了陰影內，在夜色中潛行的死者。
仔細看看的話，那一身薄紗，不是有些眼熟麽？那個材質和模樣，還有空氣中彌漫著的一絲火焰與深淵的味道，不禁讓遊魂想起來某些並不算愉快的回憶。
不過就算是真的話，那也並不是什麽可怕的事情。反而值得慶祝一番。因為那意味著生還的可能。既然連自己都能活下來，那麽為什麽其他人會在曆史的長河中湮滅成灰？僅僅是因為自己殺死了所有的英雄，摧毀了所有的傳說麽？
還是說，某些人依舊在什麽地方苟延殘喘？
火焰所帶來的命運如此的神奇，讓人不禁沉醉在這種奇遇之中。
“快點走吧，說不定還能去打掃一下。如果可能的話，我會幫你們溫暖一下屋子的。”
但是晚了我可就不管了。
伸手拔出了螺旋劍，遊魂隨意的掃了掃。變形成一柄重劍的火焰兵器在夜空中揮灑出一串明亮的火焰弧度。
在那些明滅不定的火星照耀下，遊魂盔甲上那些紋路仿佛活了一樣，在光線之中交互穿插，那已經被自身的火焰融化了一部分的盔甲在夜色下越發的猙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