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大喬行蹤

南陽戰場,戰事已經平息。

有了討逆軍這支生猛的弓騎兵出現,張谘的結局就已經注定。

南陽大軍最終被孫堅剿滅,隻有部分精銳逃出戰場,不知所蹤。

孫堅無意與他們硬拚,有意放縱,但依舊損失慘重,麾下三萬精銳沒了六千,騎兵無一幸存。

陸遠策馬找到孫堅,熱情洋溢道:“破虜將軍,我們果然在南陽再會了!”

“是啊,算老夫倒黴!”

孫堅一臉不耐煩,淡淡道:“策兒呢,把策兒還給老夫,老夫補充了糧草就走!”

他與南陽大軍拚殺,都是拜陸遠所賜,而且每次跟陸遠對上,他都處於下風,心中對陸遠既是厭惡,又有無力。

陸遠緊隨其後,樂嗬嗬道:“幾日不見,將軍怎麽生疏了,一起北上豈不是更好!”

他北上還有袁紹的威脅,現在手上攥著孫策這個籌碼,怎麽都得把孫堅拖下水!

“一起北上?不方便吧!”

孫堅把聲音拉得老長,憤憤道:“你們都是騎兵,老夫麾下卻隻有步卒,速度不一,怎麽一起北上!”

他心中憤恨,本來自己麾下是有騎兵的,但陸遠的精騎一出現,就不分敵我,一陣箭雨,將他的騎兵全部射殺。

而且大戰雖然慘烈,但有戰陣依托,開始雙方的損失並不大,隻是膠著在一起。

但陸遠大軍的箭陣,儼如收割生命一般,箭雨連連,他損失的六千精銳,其中近半是死在箭雨下的,他哪能不恨。

“將軍說笑了,騎兵下馬,不就是步卒了!”

陸遠哈哈大笑:“為了跟將軍一起,我們討逆軍寧願放緩馬速,畢竟經潁川進陳留,不過七百餘裏,快慢也不差這幾天!”

按照曹操的討逆檄文,諸侯在酸棗會盟,隸屬兗州陳留,他們現在身處荊州南陽,可以一路北上,不必再繞路汝南。

孫堅微微皺眉,這混蛋是什麽意思,賴上自己了不成。

雖然猜不透對方心思,但跟這混蛋在一起,就絕對沒什麽好事!

隻是對方是騎兵,要賴上他,他還真甩不掉,關鍵是打不過。

他正想著,就見黃蓋鼻青臉腫,被許褚提了出來,恰如之前他摸進陸遠軍營時。

黃蓋一臉苦澀,向著孫堅施禮:“將軍,幸不辱命……”

“幸不辱命?”

孫堅一馬鞭甩在黃蓋臉上,指桑罵槐道:“本將令你尋找援軍,你卻尋了頭狼回來見肉就搶,現在還有臉說幸不辱命!”

黃蓋唯唯諾諾,不敢多言。

陸遠不以為意,笑嗬嗬道:“將軍麾下傲骨難馴,陸某替將軍管教一二,將軍不會在意吧!”

孫堅冷哼一聲,沒有應答,看到進城補充糧草的程普歸來,頓時高喊:“怎麽樣,有多少糧草?”

程普臉色一苦;“將軍,庫房裏一點糧草都沒有!”

“一點都沒有?”

孫堅腦中一懵,隨即猛地盯向陸遠,目光凜冽:“陸將軍,你什麽意思!”

他本來就沒指望陸遠能給他留多少糧草,卻怎麽也沒想到,陸遠竟然是一點都沒留!

“將軍這是何意,你覺得我麾下大軍,能帶走糧草嗎!”

陸遠臉色一沉:“陸某本想守住糧草,再出城接應將軍,可惜將軍麾下不依不饒,以諾言相逼,要陸某盡快出軍,現在糧草被刁民搶走,將軍要怪罪陸某?”

他本就是睚眥必報的性格,黃蓋跟他玩苦肉計,又用諾言要挾,雖然他礙於大局沒有殺黃蓋,但現在正好把這黑鍋扔過去。

孫堅將信將疑,看向黃蓋喝道:“你威脅討逆將軍了?”

黃蓋目光躲閃,一時不知所言。

他是說了句狠話威脅,可沒想到對方這麽記仇啊!

孫堅看他表情,頓時心中了然,不由勃然大怒,一腔怨氣全都撒向黃蓋,馬鞭連連抽打:“本將怎麽跟你說的,不要招惹陸家小賊,你竟敢置若罔聞!”

他抽打一頓,心中怒氣稍緩,漸漸考慮起現實。

大軍北伐,現在短缺糧草,這會嚴重影響他的計劃!

他與其他諸侯不同,別人都有世家支持,但他卻是寒門出身,一路從戰場中拚殺出來的,沒人供應糧草,全靠四處搶奪。

之前殺王睿既有私怨,也是為了糧草,現在取南陽,同樣是想把這裏當做後勤補給,但南陽計劃化作烏有,他還能北上嗎!

如果錯過這次諸侯會盟,將來天下,跟他孫家還有什麽關係!

陸遠輕咳一聲:“將軍如果為難,大軍北上所需,陸某可以供應!”

孫堅沉吟片刻,輕歎一聲:“說吧,陸將軍有什麽條件!”

天上不會掉餡餅,更何況這個雁過拔毛,獸走留皮的陸扒皮,怎麽可能輕易給他餡餅吃!

而且軍糧不在自己手上,難免束手束腳,受製於人。

尤其是受製於陸扒皮這種,比他還不講規矩的混蛋,他不得不謹慎。

“陸某能有什麽條件,將軍對陸某成見太深了!”

陸遠語氣淡淡:“陸某隻是仰慕將軍,願意資助而已,如果將軍願意,你我兩軍就此結盟,同舟共濟!如果將軍不願,那就回去接著當長沙太守吧!”

孫堅眉頭擰得老高,對陸遠的話一個字都不信。

這混蛋對自己哪來的仰慕,之前明知道是他,還不是差點把他當做偷菜老賊射殺。

不過他一時也想不通這混蛋到底圖謀什麽,為什麽總想跟自己綁在一起。

按理說他凶名在外,人稱江東猛虎,尤其是殺了王睿之後,人人忌憚,怎麽就這混蛋渾不在意!

隻是現在讓他率軍回長沙,北伐虎頭蛇尾,那麽就是前功盡棄,之前謀劃全部一場空,想要繼續北上,就隻能跟這混蛋結盟。

最主要是孫策還在這混蛋手裏!

孫堅沉默片刻,一咬牙硬邦邦道:“策兒何在,老夫得先看看策兒!”

對他來說,要回孫策才是迫在眉睫,長子孫策與他最為相似,被他寄予厚望,現在被陸扒皮擄走這麽久,始終不知情況,他心中著實擔憂!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之後詳談。

就算大軍口糧暫時被人控製,但隻要到了陳留,諸侯會盟,糧草就得由陳留太守張邈提供,吃張邈的,自然會擺脫這混蛋。

陸遠微微招手,向著許褚笑道:“去把孫郎帶來,讓破虜將軍安心!”

沒一會兒,許褚歸來,手上提著掙紮不已的孫策,隨手扔到地上。

孫策臉色鐵青,咬牙切齒,見到孫堅,終於心中動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神色悲憤道:“爹,孩兒給您丟臉了!”

孫堅身軀微震,心中泛起舐犢之情,卻依舊老臉緊繃,冷聲喝道:“策兒起來,你年紀還小,鬥不過陸扒皮不算丟臉,現在傷勢怎麽樣!”

孫策起身看了看許褚,惡狠狠道:“爹爹放心,孩兒傷勢已經無礙,隻是這混蛋每日灌孩兒雞湯,孩兒將來必定百倍奉還!”

許褚一拍孫策肩膀,險些將孫策拍倒在地,哈哈笑道:“有出息,許某每日灌你一碗雞湯,將來你得還許某百碗才行!”

孫策麵無表情,並不應答。

孫堅麵露古怪,喝雞湯怎麽還喝出仇了?

他來不及考慮這些,隻看向陸遠問道:“既然老夫已到,策兒就不勞陸將軍費心了!”

“將軍太見外了吧!”

陸遠不動聲色道:“孫郎身受重傷,不宜亂動,如今剛剛有所好轉,你就讓他跟著你吃苦嗎,這讓陸某如何放心!”

掌握大軍糧草,就可以控製他人大軍,這點他早就想到了,隻是當時他實力弱小,威脅別人隻是取死之道,但現在他卻可以放手施為。

而且孫策同樣是他的重要籌碼,怎麽可能隨意送還。

孫堅臉色一寒:“陸將軍,你如此作為,是要逼老夫與你魚死網破嗎!”

“沒辦法啊,將軍行事,總讓陸某心慌!”

陸遠嗬嗬笑道:“初見將軍時是在縣衙,將軍手按劍柄,不請自來,再見將軍時是在軍營,將軍趁夜偷人,不問自取!將軍捫心自問,陸某該不該慌!”

孫堅麵沉似水,卻一時找不出反駁的話。

第一次他想要威逼陸遠,趁著皖城空虛進縣衙,結果卻被擒下,被逼立誓。

第二次他趁夜混進軍營,是為了救出孫策,結果又被擒下,最終答應陸遠合擊南陽張谘。

他每次行動確實都沒什麽誠意,最終也都是慘淡收場,但陸遠卻都放了他。

孫策抱拳施禮,神色鄭重:“爹爹,孩兒知道你為難,也知道陸賊心思,但孩兒願意留下來為質,不了解他,將來如何報仇!”

孫堅頓時神色一慌,方寸大亂,匆忙道:“策兒,來日方長,不可胡言亂語!陸將軍,老夫答應了,隻要策兒安全,你我兩軍,就此結盟,一同北上!”

他心中凜然,隻怪自己長子還是年幼,不知這混蛋的狠辣,竟然當麵說要報仇!

為了孫策性命,他再顧不得多想,隻得直接答應下來,甚至連具體條件都沒談,生怕陸遠當場殺人。

陸遠看了看兩人,對他們的心思一清二楚。

他當然不會殺孫策,隻會好好對待,等孫策接管孫家大軍。

隻是見孫策依舊未曾屈服,不由心中感慨,不愧是孫氏一族,這時代最傳奇的家族。

第一代孫堅起於微末,一路以軍功起家,最終創下一片基業,成為這時代最狠的五零後!

之後的小霸王孫策,完全繼承了孫堅遺風,在孫家衰敗後重新崛起,成為這時代最猛的七零後。

再往後的孫權就不必說了,生子當如孫仲謀,堂堂東吳大帝,無人能出其右,絕對是這時代最強的八零後。

孫堅見陸遠沉默,心中依舊有所顧忌,匆忙問道:“陸將軍,大軍在此修整一日,明天起程,奔赴陳留如何?”

他投鼠忌器,再狠的心麵對自己長子性命,也硬不起來。

“陸某正有此意!”

陸遠回過神來,取出一頂紅盔,樂嗬嗬道:“這是將軍頭盔,我軍打掃戰場時找到的,現在物歸原主!”

孫堅看著紅盔,不禁眼角一跳,回想起之前場景,幹巴巴笑道:“陸將軍,老夫已經在與虎謀皮了,再帶上這紅盔,豈不成了插標賣首!”

“將軍是江東猛虎,談什麽與虎謀皮,明明是陸某為虎作倀才對!”

陸遠一臉赤城:“不過陸某甘願為虎作倀,與將軍同仇敵愾,到時見了諸侯,就算是曹操袁紹,也得對將軍禮讓三分!”

他環顧四周,揚聲大笑,把他的敵人都劃給孫堅一份,不經意間,目光卻陡然銳利起來,凝視遠方的戰場邊緣。

那裏有一個身材纖細的騎兵,正策馬向北狂奔。

典韋循著陸遠視線,抻著脖子張望,疑惑問道:“主公,是個逃兵,要去幹掉嗎?”

孫堅幹笑一聲:“陸將軍果然狠辣,一個逃兵都不放過!”

陸遠微微皺眉,一時沒有多言。

他隻覺得那道身影像極了小喬,隻是小喬不會騎馬,怎麽可能到這!

而且一路上他與小喬和蔡琰都有飛鴿聯絡,小喬正在皖城主持造紙,不可能出現在這!

他看著那道身影消失在視線裏,便沒再理會。

正如他最早的誓言,今生隻有三樣東西不可棄,祖父於他的血脈親情,並肩作戰的同袍手足,為他束發的自家女子!

戰場邊緣,大喬深深呼吸著沒有血腥味的新鮮空氣,拍著胸脯,驚魂甫定。

女孩兒心中一陣酸楚,一路風塵仆仆,連騎馬都學會了,抱著一線希望尋找陸遠,結果遇到的還是孫堅的大軍。

而孫堅竟然如此狠辣,殺光了城內的守軍就算了,外麵戰場上也是屍橫遍野。

大喬信馬由韁,皺眉思索良久,終於打定主意。

去陳留,那是陸遠的目的地,她就等在陳留。

女孩兒策馬北去,眸光堅定,不時泛著異彩,胡思亂想間,俏臉滾燙。

這次相見,她該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