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許攸之死

客室中,陸遠目送許氏兄弟離去。

許靖決定參與報紙一事後,就當機立斷搬來縣衙,許劭外出相送。

這讓陸遠不免心中狐疑,許靖似乎有意避開喬家。

隻是暫時他無暇多想。

陸遠看著急急而來的周倉,樂嗬嗬道:“別急,慢慢說,可是堵到了孫堅運糧的車隊?”

他以稽查走私之名,讓周倉封鎖皖城半日,是要徹底清洗各世家莊園,同時也想看看皖城這樣的商業樞紐,封鎖半日會有多大影響,有情況正是情理之中。

“回稟主公,與孫堅無關!”

周倉匆忙解釋:“俺意外抓獲兩隊人,一隊是南陽太守張谘的人馬,他們與周家關係密切!另一隊來自河東衛氏,前來調查衛仲道死因!如今正在縣衙!”

“張谘和周家聯係上了!”

陸遠不動聲色,嗬嗬笑道:“把人帶來看看,通知其餘人一起!”

原本張谘應該是孫堅的盤中餐,於無知無覺中被誘殺。

但現在張谘之子死在孫策手上,並且與他脫不開關係,此事必然讓張谘動怒。

想來張谘應該正在厲兵秣馬,隨時準備找孫堅報仇,但這對他北上也有威脅,南陽是他北上的必經之路。

現在張谘聯係上了周家,應該是認為他不會北上,張谘無法南下尋他報仇,索性借著周家之力對付他。

沒一會兒,典韋許褚等人一同進來,許劭送完許靖,也回了客室。

周倉拎著兩人,直接摜摔到客室裏,頓時引出兩聲慘叫。

典韋在一旁甕聲甕氣:“小黑,你小心點,這血都濺到典某身上了!”

許褚聲似炸雷:“小黑,你手段不行啊,這兩人明顯不服氣!”

陸遜和許定一言不發,在一旁觀看。

許劭則是一陣皺眉,典韋和許褚這兩個牲口,殺人不眨眼,簡直毫無人性!

按他所知,僅一上午,陳家和魯家十幾處莊園內,便有近兩千人被殺,帶回十幾個人證,也是半死不活!

陸遠微微擺手,示意他們安靜,向著周倉疑惑道:“不是兩隊人馬嗎?”

周倉尷尬笑笑:“俺最初不知他們重要,下手沒個輕重,隻剩兩個首腦了……”

陸遠點了點頭,不以為意,認真打量起兩人。

其中一人四旬左右,衣著華貴,氣質超然,雖然鼻青臉腫,卻依舊一臉傲氣!

另外一人二十出頭,看著桀驁不馴,一身是血,橫眉冷目間怒視眾人!

陸遠在主位上落坐,微微傾身,笑眯眯道:“兩位,誰來自南陽?”

“現在才知道相問,怕是晚了!”

四旬老者掙紮著起身,理了理發髻,一臉倨傲:“陸家子,你一任縣尉而已,竟敢對老夫不敬,老夫看你廬江陸家,時日無多了!”

陸遠哈哈大笑:“你倒是有趣,此時此地,還敢如此狷狂!”

“許攸,許子遠?”

許劭眯著老眼上前,疑惑問道:“你不是隨袁紹前往冀州了嗎,怎麽會為張谘驅使,到了皖城?”

“嗬!原來是子將先生!”

許攸抖著雙腿,悶哼道:“老夫本就是南陽人,為張谘奔走一趟而已,何來驅使一說!”

陸遠頓時來了興趣,樂嗬嗬道:“你是許攸?”

許攸在曆史上大名鼎鼎,爭議頗多。

曾經謀劃過廢除靈帝一事,之後投奔袁紹,智計百出。

官渡之戰時叛投曹操,為曹操獻策,火燒烏巢這個袁紹的糧草重地,一舉改變了官渡之戰的戰局,甚至改變了整個北方的勢力格局。

之後在曹營自恃功高,目中無人,曹操忍耐他良久,最終無奈殺之!

“老夫正是許攸!”

許攸抖了抖衣袍,自顧自找了個座位坐下,傲然笑道:“陸家子,你既然認出老夫,還不趕快放老夫離去!你已經得罪南陽太守,難道還要得罪我主袁公!”

陸遠淡淡笑道:“周家商行重建,是得了南陽太守資助?”

“陸家子,這終究是世家的天下,你壞規矩了!”

許攸目露鄙夷:“你在皖城攪動風雲,一時得勢,隻是如今天下大亂,無人理會你罷了,但你若再敢無故樹敵,便是取死之道!”

陸遠鄭重點頭:“先生說的是!不知先生可願留下助我,讓我避開死劫?”

世家的力量,他當然清楚。

諸侯起兵,有世家相助,直接就能得到糧草精兵。

而他的精兵卻全部來自本家,糧草隻靠劫掠。

曆史上曹操能容忍許攸、禰衡,陳琳等人,除了虛懷若穀的姿態以外,同樣也是不願得罪當地世家。

劉備與曹操一樣,一直注重籠絡各地世家。

在奪取荊州四郡時,趙雲隻因不願與桂陽太守趙範的嫂子成親,失去了與桂陽郡世家聯姻的機會,之後就再沒得過劉備重用!

劉備入主成都後,要把大量宅院賞賜大臣,拉攏世家人心,結果趙雲當麵勸諫,要把宅院還給那些無家可歸的百姓,隨後趙雲就被外派練兵了。

事實上除了寒門出身的孫堅,其餘諸侯都盡可能地禮賢下士,爭取各方世家支持。

陸遠對此早已分析過利弊,他要走的就是百姓路線,主意已定,自然不會更改!

“道不同不相為謀!”

許攸狂態畢露,哈哈大笑:“你與世家相鬥,無異於自絕於天下!老夫言盡於此,你既然認出了老夫,就趕緊安排人送老夫回去吧!”

“先生所言極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陸遠微微揮手:“許褚,送先生上路吧,事後為先生找處好風水,不枉先生當年欲廢靈帝之壯舉!”

許攸頭皮一麻,呆滯一瞬,失聲驚叫:“你敢殺我?”

在他想來,得知了他是袁紹麾下,即便是陳溫也得對他禮遇有加,誰敢殺他!

更何況他出身南陽,許氏望族,但凡有誌天下的,誰不得主動拉攏他!

這個八品縣尉竟然想殺他!

許劭同時心中一驚,挺身而出:“大人,此人雖然狂悖,但出身南陽,南陽乃天下門戶,人才濟濟,英雄輩出,世家名門多如牛毛!而且此人又是袁紹麾下……”

他意思很明顯,無論是許攸出身,還是許攸現在的靠山,皖城都不宜得罪。

許攸微微寬心,皖城總算不全是瞎眼的!

隻是他看著陸遠,見陸遠神色凜然,絲毫沒有玩笑之心。

耳中同時聽到那個魁梧異常的壯漢,正在詢問什麽地方風水好,不由再次嚇得兩股戰戰,毛骨悚然。

他心中一陣懊惱,竟然碰上一個愣頭青,不在乎他的出身背景,一心隻想要他性命!

“陸大人欲取天下,何故斬殺壯士!”

關鍵時刻,許攸靈機一動,向著陸遠大喝,喊出了韓信差點被殺前的豪言。

“你算什麽壯士,竟敢與韓信相比!”

陸遠不為所動:“不過你說得沒錯,道不同不相為謀,陸某無需在你身上費心!”

許攸既然來了,那麽無論殺與不殺,他都會得罪袁紹。

相比之下,殺許攸是得罪袁紹一次,放許攸,許攸鼓動口舌,袁紹可能就揪著他不放了!

許攸一個激靈,雙腿一軟,直接癱倒下去,從座位上一直滑落到地。

隻可惜他向來自詡睿智,如今直麵生死,一時竟不知所言。

許褚大步上前,聲似炸雷,向著許劭喝道:“老頭兒,滾一邊去,我等都叫主公,你卻偏要叫大人,就你清高嗎!”

許劭正想著怎麽再勸一勸,聞言頓時向許褚怒目而視:“你這匹夫,老夫自有傲骨,你豈會懂!”

“傲骨……骨頭很硬?”

許褚一臉不耐煩,隨手握起一個茶杯,胳膊上青筋暴起,大手漸漸加力,茶杯也隨之變形,這才再次向著許劭喝道:“比它還硬?”

許劭看著茶杯,瞬間麵色如土,這個匹夫,竟然將銅製茶杯捏得變形,果然是個牲口!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子忽然飄了起來,被許褚順手扔到一旁。

隨即他耳邊突然響起一道“哢嚓!”脆響,之後便是“呃!呃!呃!”的掙紮聲!

許劭看著地上的許攸漸漸沒了氣息,不由喉嚨滾動兩下,訥訥道:“真……真殺了?”

“不能為我所用,留他作甚!”

陸遠神色淡然:“他自以為一身傲骨,卻終究忘了,這是陸某的城!”

許劭腦中轟然,這話,豈不正是在敲打自己!

可自己已經表明態度,要全力擔當報紙一事了啊!

難道就因為自己自恃身份,沒有叫一聲主公?

是了,這小子即將北上,當務之急,就是要在皖城建立無上威望,不容人挑釁,他為此連自家田產都抄了,哪還容許自己倚老賣老!

許劭想到此處,不由打定主意,等找個合適機會就改口吧!

陸遠目光幽幽,看向另外一個桀驁青年,樂嗬嗬道:“閣下出身河東衛氏?”

“河東衛氏,衛叔康!”

青年一臉慘笑:“我自知必死,隻求陸大人給個痛快!”

“陸某話沒問完,想死,也非易事啊!”

陸遠悠悠笑道:“說說吧,發現了什麽,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想問的!”

衛叔康沉吟片刻,不卑不亢道:“陸大人殺了我與兄長,此事瞞不住,今後皖城再想得到西涼戰馬,過不了我河東之地!”

陸遠的西涼戰馬,幾乎全靠喬家門路,但從西涼到皖城,無論如何都繞不開河東。

可以說衛叔康一語中的,直接說到了關鍵,陸遠得罪河東衛氏,最大的弊端就是被斷了西涼戰馬的來源!

陸遠想要組建騎兵大軍,自然可以用普通戰馬代替,但普通戰馬的耐力,速度都與西涼戰馬天差地別。

兵不在多而在精,這會嚴重影響他的精兵計劃!

陸遠想了想,再次問道:“你與河東衛家,可有飛鴿傳書?你失蹤後,衛家多久可以確認消息?”

衛叔康癱在地上,咧嘴一笑:“陸大人失算了,我與家族並無飛鴿傳書,你不必試圖借飛鴿誆騙我衛家!我死後,最多半月,家族便可確認消息!”

“壯士傲骨!無愧大將軍遺風!”

陸遠沉吟片刻,由衷讚道:“視死忽如歸,陸某親自送你上路吧!”

一群人心中凜然,默不作聲。

許劭看著陸遠俯下身,手掌搭在衛叔康脖頸上,衛叔康身子一抖,便徹底沒了氣息,宛如睡去一般,當真是死得痛快!

他腦中嗡地一下,皖城這個小勢力,還有幾大世家尚要周旋,如今剛得罪了南陽張谘,四世三公的袁紹,又得罪了河東的巨鱷,河東衛氏。

這還能北上嗎!

兩個衙役進了客室,拖走了許攸和衛叔康。

陸遠神色淡然:“好了,說正事吧!”

他的婚期已定,北上計劃也漸漸清晰。

但如今出了諸多變故,他還需見招拆招!

首先是南陽太守張谘,這成了他第一個攔路虎,而且不可能像曆史上那樣設局誘殺!

其次是袁紹,諸侯會盟,他得如何應對這位盟主。

最後是他的精騎大軍,所需西涼戰馬,需要和河東衛氏搶時間了,免得被河東衛氏堵住商路。

典韋甕聲甕氣,咧嘴笑道:“主公,你拿主意就好!”

陸遠樂嗬嗬道:“局勢瞬息萬變,一些計劃該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