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君子琴,靡靡聲
不見琴音,先聲奪人。
好一個狂妄的首席琴師!
若是別人,或許眾人會嗤之以鼻。
畢竟秦夫人也是琴道宗師,不經過比試就宣布他人落敗?
而且秦夫人的《陽關三疊》堪稱絕唱!
如此琴技,誰能不服?
然而,秦藝絕將九霄環佩放在案幾之上,也是入座而音動。
這一撥弦,妙音天成,同樣是一個音符就讓現場所有人陶醉其中。
而先前殿中眾人明明還在討論秦夫人的《陽關三疊》。
秦姑娘能在此刻依舊瞬間抓住眾人耳朵,這似乎比秦夫人剛才彈奏更難。
一聽音,李懷安眉頭便是一皺。
九霄環佩不愧是天下第一琴!
琴技可以彌補曲調強弱,但琴之音色就不是通過技術能彌補的了。
秦夫人剛才所用之琴乃是目前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古琴了。
依舊是一把天下鼎鼎有名的極品。
可要跟九霄環佩相比,音色上明顯弱了一個檔次。
加上秦姑娘長期鑽研琴技,雖然更年輕,但研究琴技的時間比秦夫人反而更長。
她這一曲《紅鸞調》亦是絕佳,在《陽關三疊》出現之前,更是被譽為天下最難之曲。
但此曲在秦姑娘的演奏下沒有絲毫錯誤,一曲渾然天成,更兼沒有唱腔,乃是對琴技最直接演示。
沒有唱曲,卻跟秦夫人的彈唱不相伯仲。
如此看來,秦姑娘所說秦夫人的唱曲乃是露怯,好似也沒有說錯。
從這一點來論述,還真就是秦姑娘的琴技更高一籌!
李懷安都有點兒拿不準了,都拿出《陽關三疊》了,還贏不了這個南調樂府的首席?
不會在第一題上就翻車吧?
秦夫人一直聽著秦藝絕的琴曲,全場隻有她麵無表情。
似乎是看到了李懷安臉上的緊張,瞧瞧走到李懷安身側說:“太子殿下不必緊張,這第一比,我們已經贏了。”
李懷安稍稍一愣,不想得到如此答案。
想問問秦夫人何出此言,然秦藝絕一曲彈罷,自信滿滿地對著眾人欠身行禮:“各位,民女獻醜了。”
現場再次掌聲雷動。
這第一輪比琴,拋開結果不談,今日兩首琴曲無一例外都是天下間難得的享受。
“若所料不錯,這第一題應該是我們楚國贏了吧?”楚含砂笑盈盈地看向李懷安。
“如何解釋?”
“這還用說?秦夫人彈唱結合,我們秦姑娘隻用彈琴,沒有唱曲,便跟秦夫人不相伯仲。而此題是比琴,可不是比唱,秦夫人除開了唱腔,剩下琴技來算,是不是就落在了下乘?”
李懷安皺眉,饒是他能言善辯,從此題來論,對方所說並無錯誤。
然而,秦夫人卻是淡淡一笑:“公主殿下,隻怕是你想錯了,這一題是我們贏了。”
“秦夫人,您也是琴道行家,難不成輸了之後還要逞口舌之力?”
“民婦可沒輸,輸的是小秦。”
說著,秦夫人笑盈盈地看著秦藝絕。
秦藝絕皺眉不語,她知道姑姑的性格,若她真的認為自己輸了,絕不會不承認。
既然她如此說,必然有她的道理。
秦夫人盯著秦藝絕,笑問:“用九霄環佩彈奏《紅鸞調》?”
秦藝絕微微一愣,好像想到了什麽,瞬間臉色大變。
“怎麽了?”
“秦姑娘臉色有些不對啊。”
“難道發生了錯漏,我們沒有聽出來?”
議論聲中,秦夫人提高了聲音說道:“九霄環佩以梓木為底,梧桐木為麵,究其根本乃是梧桐琴。梧桐琴聲音輕、鬆、脆、滑,似泉水叮咚,幹淨利落,有君子之說!而《紅鸞調》乃風月場所的豔曲,曲調嫵媚多姿,淒美婉轉,聲聲相連,似女子起舞。君子之琴彈靡靡之音,犯下如此大忌,豈能贏我?”
眾人一聽,恍然大悟!
他們雖然不懂,但一句“君子之琴彈靡靡之音”足以說明一切。
隻聽秦夫人繼續解釋:“彈奏要選對琴,正如點將要選對人,釣魚要選對餌,一點兒馬虎不得。對的琴和對的人是一生的伴侶,相互組合,無論何時何地,隨性而發,不怕音澀,不怕意走,一撥弦,一出聲,一曲仙音便是渾然天成。小秦,這九霄環佩終究不是你所有,初識此琴,沒有默契,拿來跟姑姑比試,哪有半點兒獲勝的可能呢?”
秦藝絕麵紅耳赤,已經低下了頭。
秦夫人上前,手一攤:“還不把琴還給姑姑?”
秦藝絕低頭下跪,雙手將九霄環佩送上,然後灰頭土臉地到了楚含砂身邊,小聲道:“請公主殿下降罪……”
楚含砂皺眉擺手:“此事與你無關,若非本宮要偷什麽九霄環佩,估計不會出現這樣的結局。第一題而已,輸了便輸了,還有三題可比!”
楚含砂也不糾結,擠出笑容對著李懷安躬身行禮:“佩服佩服!這第一題是我們輸了。就請太子準備第二題吧。”
“來人,把棋盤擺出來!”
一聲嗬斥,便有宮人送跟上棋盤。
第二題比棋,勝負判斷就簡單多了。
楚含砂拍了拍手,走出一位中年。
“楚國第二題代表是棋聖方潔。”
“棋聖方潔!”
新唐大臣之中炸出了不小風浪。
棋聖方潔和文聖歐陽恒不同。
文聖是封的。
棋聖是贏的。
這是戰遍天下無敵手,貨真價實的五國第一啊。
傳說已有十年未輸過一局棋。
這樣的人物出現,新唐還有人能贏?
新唐棋道本來就不太行,也就聽說工部尚書的兒子張姚號稱棋癡,乃是新唐棋道第一人。
但想想都知道結果,棋癡怎麽可能是棋聖的對手?
這一句新唐拿頭贏?
棋聖方潔仰頭走到棋盤前,盤膝而坐,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一副誰來都不怕的樣子。
現場文臣都在尋找張姚,覺得整個新唐除了張姚這個後起之秀便沒有人有資格坐在棋聖方潔的對麵了。
但所有人掃了一圈後,卻根本不見張姚此人。
這下就熱鬧了。
“張姚人呢?”
“都什麽時候了,怎麽不見了?”
“不會是臨陣退縮了吧?”
“要是臨陣退縮,我們新唐不被他人當作笑柄?”
“不對,今天根本就沒見到張姚出現,他根本就沒來皇宮。”
議論聲中,楚含砂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唐皇,代表貴國出戰的棋手呢?不會害怕方潔棋聖已經跑了吧?”
李淵沒有回答,卻聽棋盤所在傳來了李懷安的聲音:“棋手是我,請棋聖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