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回家來吧

我輕輕的拍拍他的肩膀,仿佛看到了曾經的我,他比我好很多,至少他是為了生存,為了能在杭州堅持下去,為了保住他的小店才變成這樣的,而我,是最不值得同情的賭狗。

我做直播,也不是為了博同情,隻是因為心裏堵得慌,想找個發泄的地方。

我無論如何也想到,會有這麽多人跟我同病相憐。

更加沒想到,此刻會在挽救一條生命。

“唉!”沉重的歎息聲和很輕的啜泣聲從手機裏傳來。

我仿佛看到一個滿臉皺紋的老父親和一個身形瘦弱的老母親,一個歎氣,一個落淚。

“曉峰,你這孩子,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你好,當時勸你留在老家,你就是不聽,非得去杭州打拚,算了,說這些幹什麽呀!你現在馬上把杭州的店關了,明天就回來,家裏的情況你也知道,二十萬不是小數目,你回來我們再想辦法,總有辦法解決的。”

雖然相隔千裏,但是老父親應該感受到了兒子的絕望,才沒有說任何的重話。

“爸,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們。”男人好像個犯錯的小孩子一樣,放聲大哭了起來。

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哪怕天塌下來,父母都願意為子女頂著。

這一夜,這對父母肯定會徹夜難眠,未來的日子,肯定也會過的很艱難,但是對於他們來說,隻要兒子還活著,就是他們最大的希望。

掛了電話,男人泣不成聲。

彈幕裏,都是鼓勵的話語。

我知道,最難過的一關,男人已經過了。

老父親的話,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很難想象,今天我沒有開直播,他沒有正好刷到我,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也許他會選擇解脫,也許在最後的時刻,他會選擇退縮苟活,那都是無法預料的事情。

我長出了一口氣,輕輕的拍著男人的肩膀:“我應該謝謝你,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說放棄了,車到山前必有路。”

我說的都是心裏話,尤其是當我看到直播間暴漲的人數,我更加堅信了這一點。

直播間此刻的在線人數已經突破了八千,可能很快就過萬了,不斷的有人點關注,還有人說我是正能量。

我感覺這一切都好像在做夢一樣,我心裏很清楚,直播間越火,平台越是給量,所以也就不足為奇了。

我應直播間裏大夥的要求,還跟男人相互加了微信,大家讓我持續關注後續。

在這樣的寒冷夜晚,負債者們相互報團取暖,男人的希望,就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

男人當晚就買了回家的火車票,他站在大街上,看著這座繁華的都市,眼中有不舍,也有解脫以後的平靜。

他有家人的支持,而我呢?

此刻,我的父母又在哪裏,他們在幹什麽呢?

我很想給他們打電話,可我沒這個勇氣。

爸媽,你們還好嗎?

下播的時候,直播間人數過萬了,我更加收獲了過千的新粉絲。

淩晨兩點的杭州,很冷,但我的心,卻是熱乎乎的。

我第一時間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葉清,我已經想好了下次直播的內容了,我會跟葉清一起做直播,跟大家講述葉清的故事,相互引流。

葉清聽了,特別的高興,嘰嘰喳喳的跟我說個不停,更多的是羨慕。

我一下子就找到了突破口,直播不是在網上搔首弄姿,而是受眾,共情,越是真實,越是接地氣,越是能引起大家的共鳴。

我的直播都是真實的,我毫不避諱的告訴大家我是一個不值得同情的賭狗,我也跟大家說,我不會放棄,我會繼續努力。

所有的負債者們,都希望有一個人能夠跟他們並肩前行。

負債是可悲的,負債也是可憐的,負債更加的是帶著鐵鐐銬負重前行,每個負債者都想著快點上岸,回到正常的生活。

雖然負債的原因各有不同,但是大家的目標是一致的,努力賺錢,盡快還債,重新做人。

欠債不可怕,可怕的是跌倒了再也爬不起來。

回住處的路上,我把自己的時間做了重新規劃,一半時間跑外賣,一半時間做直播。

我也很擔心,怕今日的輝煌隻是曇花一現,做任何事情,都不是一帆風順的,我要有這個心理準備。

大數據時代,才會在我第一次直播的時候,推送這麽多人到我的直播間。

我慶幸自己的定位準確,負債,外賣,這兩個標簽,足以給我吸引很多粉絲。

這一夜,我睡得很香,我仿佛看到不遠處的希望。

我想回家,我想回到父母身邊,我想回到妻女的身邊,我想給他們以前那樣的好日子。

新的一天到來了,讓我失望的是,外賣訂單少的可憐,自從我跑外賣以來,從來沒這麽差過,大街上的人好像一下子少了很多,每天都有人離開杭州,本地人已經開始買年貨了。

商家也在陸陸續續的貼上年後的開業時間,幾個接不到外賣單的外賣員正在刷著短視頻。

“昨晚的直播我看了,驚心動魄。”張妍從我的身後走了過來。

“你也看了?”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朝著張妍笑了笑。

“滿滿的正能量,我跟幾個室友都很喜歡,我們還都關注了你,你今天還會直播嗎?”

“當然會,你也看到了,外賣單少得可憐,在網上跟大家聊聊天挺開心的。”

張妍歎口氣:“現在這個樣子,我的計劃肯定要泡湯了,明年的學費成問題了。”

我跟張妍早就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了,她的事情,沒法跟學校的同學說,怕別人看不起她,也就隻能跟我說了。

“你爸媽的工錢要的怎麽樣了?”我問道。

“那個混蛋包工頭今天推明天,明天退後天,死皮賴臉的說年三十一定給。”

我以前跟朋友應酬的時候,也聽說過這些事情,很多工地都是年三十給工錢,好像是約定俗成的,具體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年關年關,這是很多人的年關,我今年的年三十,肯定不會好過。

“我有個辦法,你能幫幫我嗎?”張妍突然看著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