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好人
我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一覺睡到了第二天十點多。
我伸伸懶腰起身，除了大強，其餘幾個人都在，從熟悉的不同節奏的呼嚕聲我就能辨別出來。
大強的**，空無一人，床鋪都髒得發亮了，比狗窩都不如。
昨晚陪著他賭錢的幾個家夥，睡得跟死豬一樣。
我洗漱完畢，打算出去跑外賣了。
今天是周末，天氣又特別的好，是杭州難得的好天氣，不用想，外賣肯定多不了。
好在我剛出門，就有單子了。
去店裏拿外賣的時候，遇到了張妍，她也過來拿外賣。
我們跑同一個區域的，以後可能經常會遇到。
張妍那張漂亮的充滿青春朝氣的臉上，滿是笑容：“哥，我今天運氣不錯，一大早都是單子。”
早上出來跑外賣的少，我們基本都是十點多出來跑外賣，張妍很聰明，故意早點出來，她搶不過別人，這個時間段也沒人跟她搶。
一早上跑了二十多單，她很滿足。
對於她來說，能賺夠生活費，已經可以幫父母分擔很多了。
這孩子，真是懂事呀！懂事的孩子，是父母之福，她知道父母在工地上很辛苦，她才會選擇出來跑外賣。
我們的單子是同方向的，我騎在前麵，她跟在後麵，不遠不近的跟著。
送完手上的單子，我們一起去附近的店裏吃早餐。
這丫頭，一早上餓著肚子送外賣。
我們吃的是附近最便宜的麵條，十塊錢一碗的青椒肉絲麵。
“好吃。”張妍大口吃著。
這家店的老板很會做生意，麵賣得便宜，而且免費加麵，也是這裏客人多的原因。
這年頭，大家肚子裏油水足，一碗麵很多人都吃飽了，稍微加點麵，老板也不會虧，卻吸引了客戶。
我跟張妍是過來占便宜的，第一碗就比別人加的麵多，吃完了，又加了一些，我是熟客，老板也不計較，張妍是美女，老板更加熱情，還特意多送了個荷包蛋，要不是老板娘在後廚瞪了老板一眼，老板有可能還會給張妍多加一塊肉排。
“果然美女到哪裏都吃香呀！”我笑著說道。
“哥，你別拿我開玩笑了，是老板人好。”張妍小臉蛋微微一紅。
吃飽喝足了，我們從麵館出來，各自去送外賣了。
這一天，來回碰到了好幾趟。
張妍太拚了，從大早上，一直跑到了晚高峰過了。
“你別仗著自己年輕就這麽拚，累垮了身體可不行。”我趕忙勸道。
“平時要上課，我隻能周末多跑跑，我沒想到，賺錢讓我如此快樂。”張妍笑著說道。
曾經的我，最快樂的事情也是賺錢，公司生意好的時候，每天說不上日進鬥金，收益也是非常可觀的。
錢賺的越多，越有動力，我能理解此刻張妍的心情，更何況，她這是自力更生。
“餓了吧！我帶你去個地方吃東西，我請客。”我用手指指前方。
“哥，不用，我有錢。”
“這次我請，下次你請，有來有往。”
“那行！”張妍笑著答應了。
我騎著電瓶車，去了上次賣炒麵的地方，遠遠的就看到女人的三輪車擺在那裏。
看到我來了，女人趕忙從凳子上起身：“還是老樣子嗎？”
“對，多放點辣椒，你吃不吃辣？”我回頭問張妍。
“我很能吃辣的。”
“兩份炒麵。”我掃碼付錢，沒看到小女孩，“你女兒呢？”
“在那邊跟小朋友一起玩。”女人指指不遠處，果然，有幾個小孩子在小超市門口玩。
我跟張妍在一旁等著吃炒麵，張妍給我看她今天的戰績，作為一個新人，她算不錯的了。
畢竟是兼職，一個月下來，也沒多少錢。
難怪她會那麽拚了，平時要上課，隻能下課了才能出來跑外賣。
“我以前也在其他地方做過兼職，還是跑外賣自由一些，一有時間就可以出來跑。”
“你爸媽知道你出來跑外賣嗎？”
張妍搖搖頭：“不知道，他們不讓，可我沒辦法，我爸年紀大了，上次在工地上幹活，不小心從腳手架上摔了下來，傷養好以後，身體明顯不如以前，在老家種地又賺不到什麽錢，我們村上，幾乎都沒什麽人，都跑出來打工賺錢了，我就想著早點畢業，早點賺錢，讓我爸媽過得好一些。”
張妍說著，眼圈紅了，字字句句都是對父母的心疼。
“麵好了。”女人在一旁喊道。
我跟張妍過去拿了麵，很明顯，女人又給我們加了麵，肉絲都特別的多。
“難怪你帶我來這裏，分量真足。”張妍說著大口吃了起來。
“你不會午飯沒吃吧！”
“單子太多，沒時間吃。”
我知道她這是不舍得吃，跑外賣賺的都是血汗錢，我們這些大男人都累得夠嗆，更何況她一個女孩子。
“麵太多了，我不太餓。”我說著往張妍的快餐盒裏挑了一些麵。
“不用，我夠吃了。”
一男一女，兩個外賣員，蹲在地上吃著麵條，我從來沒想過，我有一天會如此。
吃完麵，借著跟女人聊天的功夫，我偷偷掃了二維碼，轉了二十塊錢過去，等女人發現的時候，我跟張妍已經騎車離去了。
我們身後傳來女人的喊聲，我卻充耳不聞，張妍眼睛紅紅的說道：“哥，你人真好。”
“我好嗎？”我苦笑著，我是一個人人生厭的賭狗，我是一個欠著兩百多萬巨債的老賴，我能算一個好人嗎？
如果不是因為公司破產，妻離女散，我這輩子可能連那對母女看都不會看一眼，更加不會去吃她的炒麵。
我知道自己算不上好人，我隻是落魄了，才會了解到這個階層的困苦。
“當然算！”張妍有些感動的說道。
“等你真正知道我是個什麽人的時候，你就不這麽說了，我跟那些欠你父母工資的包工頭沒什麽區別，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張妍一臉疑惑的看著我，她根本聽不懂我在說什麽，我也不想把負能量傳給她，我希望她能開心快樂的活著，希望她的心裏繼續保持著對未來的美好憧憬。
我跟張妍，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的世界，純淨美好，父母的愛，子女的孝順，雖然貧窮，但是卻保持著最純真的美好，而我的世界，遠沒有她的世界那麽純淨。
“有訂單了。”張妍趕忙接了訂單。
我也有訂單了，我往南，她往北，各自踏上奔命的征程。
九點多的時候，我剛送完手上的外賣，手機就響了，居然是張妍打來的。
“哥，出事了，你快到吃炒麵的地方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