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心虛但嘴硬
“這道袍是我撿來的。”
“你放……無量天尊，你胡說八道，這道袍明明是你偷的。”
老頭暴跳如雷，“貧道當時就是覺得不洗澡去見王寡婦不太……咳咳，就是覺得一年沒洗澡了想洗個澡，結果一轉頭道袍就被偷了，你別說你當時沒看見河裏還有個人。”
林一仔細回想了一下，然後一撇頭，“撿的。”
老頭指著林一，“好啊，你心虛了！”
“撿的。”
“你還嘴硬？”
林一想了想，然後指著門外，“這裏是寺廟，你出去。”
老頭：“……”
老頭撒潑打滾，就是不願意走。
林一望著躺在地上的老頭，總算知道衣服是怎麽髒的了。
他邁步從老頭身上跨過去，伸手，把鄭氏頭頂的符篆撕了下來。
老頭：“……”
年輕人你不尊老愛幼，竟然從老人家身體上跨過去。
年輕人你沒有心！
最終還是小和尚上前把老頭扶了起來，老頭深感欣慰，還是小孩子心地善良啊！
隻是，接下來小和尚嘴裏的話卻讓老頭臉上的笑容僵住，“老人家，你也沒有證據證明道袍就是你的吧？”
老頭：“……”
現在的人，都這樣了嗎？
最終，老頭還是死皮賴臉的留了下來，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抱著林一的大腿，“道袍貧道就不要了，你起碼要把《茅山道術》還給貧道吧？那可是貧道的師祖傳下來的。”
雖然他不認識字，平時就是靠著臨摹上麵的符篆坑蒙拐騙，但偶爾也能畫出幾張有用的符篆，不然剛剛也製服不了鄭氏。
所以這本《茅山道術》怎麽也不能丟，這可是吃飯的家夥。
不然為了一身破破爛爛的道袍，他倒也真不至於追到這裏。
林一取出《茅山道術》，還給老頭。
老頭翻看了一下，完好無損，於是立馬爬起來，擦了擦鼻涕，喜笑顏開，“對了，你們管飯不，我早飯還沒吃呢！”
於是老頭又死皮賴臉留下來喝了兩碗白米粥。
飯桌上，老頭喋喋不休，林一也知道了他的名字：燕老六，因為在家中排行老六得來的名字。
隻不過，現在隻剩下老頭一個人了。
“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師父收作徒弟帶上了山，隻不過那時候貪玩，不願意認真學，後來師父死了，我下山回家，才發現，整個村子都被妖怪禍禍了……”
燕老六說著，臉上難得露出了幾分悲傷的神色。
“所以，貧道我現在無親無故，孤家寡人，你們能收留貧道嗎？”
剛打算安慰燕老六的鄭氏立馬閉了嘴。
燕老六就這樣留在了寺廟裏，沒人開口趕他走，因為就算趕也趕不走。
不過令人驚喜的是，燕老六雖然臉皮厚了點，但生存技能還不錯，他竟然在後山抓到了野味。
林一終於在寺廟裏也吃到了肉。
燕老六望著吃的滿嘴流油的小和尚，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
秋去冬來，林一、小和尚和燕老六偶爾會下山幫忙斬妖除魔，有了燕老六在，三人倒是不愁沒生意。
就是名聲不怎麽好。
而燕老六也被林一和小和尚的理論震驚了。
人鬼殊途，所以把人也變成鬼？你不願意為她而死就是不愛她？
正魔不能在一起所以幹脆正道直接入魔？
妖吃人修煉的快就讓它去瘟疫小鎮吃屍體？既讓妖有人吃又阻止了瘟疫擴散……
……
老道士感覺自己有些不清醒，斬妖除魔還能這樣做的嗎？
按照林一和小和尚的說法，這樣可以做到同時滿足雙方的需求，兩全其美。
雖然仔細想想似乎沒錯，但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兒……
不管怎麽說，明雲寺算是初步打響了名氣。
這一天，下起了大雪。
一大早醒來，小和尚興奮的玩雪，燕老六和鄭氏則是苦兮兮的將庭院中的積雪清掃出去。
林一站在門前，仰頭望著天空還在不斷飄落的雪花，感歎一聲，“今天是個好天氣啊，適合下山斬妖除魔！”
燕老六：“？”
好天氣？
鄭氏：“……”
那豈不是隻剩下我一個掃雪了？
燕老六很快也想明白了這一點，於是也不管到底是不是好天氣了，丟下掃把就跟在林一屁股後麵下了山。
不用掃雪就行。
這一次，他們斬妖除魔的目的地，是一個村莊。
當燕老六聽到村莊名字的時候，先是呆滯了片刻，然後拔腿就跑。
這還是林一第一次看見燕老六跑這麽快。
遠遠地，燕老六便看見村莊被覆蓋在大火中，他連滾帶爬的跑進村莊，按照記憶裏的路線，找到了王寡婦的家。
王寡婦的家也被大火淹沒，燕老六不顧高溫，衝了進去，片刻後，他失魂落魄的走了出來，隻是，懷裏多了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
“哈哈……”
“哈哈哈……”
燕老六瘋瘋癲癲的笑著，笑著笑著，望著懷裏的孩子，開始痛哭流涕。
“孩子……”
“我燕老六的孩子……”
三人回到了寺廟，隻是燕老六不再像之前一樣每天插科打諢、嬉皮笑臉，他每天抱著孩子，沉默寡言，坐在寺廟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鄭氏端來一碗獸奶，燕老六也隻有在這時候，眼中才會流露出一抹神采，他小心翼翼的給孩子喂著獸奶，眼中滿是溫柔。
三天後。
燕老六望著懷中的孩子，滿是不舍，但還是下定了決心。
他抱著孩子找到林一，懇求道：“請你們幫我照顧好孩子，我要去為王寡婦報仇。”
小和尚擔憂道：“我們可以一起幫你報仇的。”
燕老六搖了搖頭，“我想自己來。”
屠了村莊的是一隻蜈蚣精，起碼有千年修為，王寡婦把孩子藏在地洞裏才讓孩子活了下來。
燕老六深知自己不是蜈蚣精的對手，但也知道林一他們同樣不是對手，他這一次去，就沒打算活著回來。
他就是個掃把星，克死了師父，克死了家人，克死了王寡婦。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孩子，將《茅山道術》放在孩子的繈褓裏，轉身就走。
“孩子就……拜托你們了。”
鄭氏望著他的背影，眼眶突然有些濕潤，她喊道：“最起碼，你為孩子取個名字吧！”
燕老六望著天邊被夕陽染紅的雲彩，輕聲道：“就叫，燕赤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