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章 胡姬酒肆
楊銘先付了一百兩黃金做訂金,等到馬匹送到河東後,他就會付剩餘的尾錢。
付了尾錢,麴萊才會交接馬匹,過程看似繁瑣,卻也沒辦法。
畢竟他們是第一次打交道,彼此談不上信任,而楊銘也不希望王府的人知道自己買馬。
第二天,楊銘就給李靖寫信,讓他幫忙負責馬匹的交接事宜,然後還告訴對方,可以聯係一個叫張慕的人,有些事情可以安排張慕去做。
晉王府所在的崇仁坊,就在都會市的西北麵,中間也就隔著一條大街。
所以楊銘他們出門逛街很方便,而都會市實在是太大了,商品琳琅滿目,幾天都逛不完。
事實上,都會市東西南北四麵的裏坊中,住著的人都不一般,非王即貴,富人沒資格在這裏開辟宅院。
這涉及到了宇文愷當時建造大興城時的風水布局。
晉王府所在的位置,按照《易經》上乾卦的六爻,叫做九三,卦論為: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意思就是這裏的人應該健強不息、忠君勤政。
所以周遭裏坊住著的,不是王侯公卿,就是達官貴人。
這樣一來,便導致整個都會市的商品,基本都是中高端以上的奢侈品。
你在這裏遇到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春遊已經結束了,好多名門女子也都有了歸宿,
所以這段時間,楊銘經常可以看到好多迎親隊伍在周圍的裏坊中進出,敲鑼打鼓,鞭炮齊鳴。
而他身為郡王,認識或不認識的都會給他送來請帖,至於去不去就看他自己了。
楊銘不喜歡這種拋頭露麵的場合,尤其是屁股都沒坐熱,就會有好多人過來跟你打招呼,熱乎飯都吃不上一口。
不過他還是讓徐景去給自己隨了份子,份子錢不用太多,一家幾十貫錢就好,而這些錢也都是母親蕭妃專門給的應酬錢。
楊昭也同樣不喜歡,但卻在蕭妃的強迫下,基本一場不落都去了,整天忙於應酬交際,以至於他每晚回到家的時候都是無精打采。
楊銘喜歡獨自閑逛,隻會帶上陳淑儀,徐景都不帶。
這裏的安保絕對沒問題,負責周邊巡邏的,是隸屬於左右武衛的熊渠軍,屬於禁軍中的精銳。
沒人敢在這裏鬧事,敢在這裏鬧事的熊渠軍也管不了。
路經一間鬥拱出簷,鋪內裝飾華麗的首飾鋪子,楊銘差點和楊茵絳撞個滿懷。
後者在見到他的一瞬間,先是一愣,隨即微笑道:
“殿下好。”
楊銘點頭道:“楊小姐好。”
兩人的表現都極為自然。
隻是一個簡單的招呼,隨後楊茵絳遞出一個唯有楊銘才能看到的眼神,便帶著女婢匆匆離開。
“哼,這個女人可真是善變,當初每天來找殿下,我還以為她對你有意思呢,”
陳淑儀臉上掛著一絲冷笑,顯然對剛才楊茵絳的冷漠態度非常不滿。
楊銘笑道:“你以為她跟你一樣?心裏想什麽都能掛在臉上?你好歹也曾是公主,連這都看不出來?”
陳淑儀逞強道:“我怎麽看不出來?我當然能看出來,她不就是覺得楊昭比你強嗎?有了烏龍茶,就看不上你這個茶葉沫了。”
“有你這麽埋汰主子的嗎?”楊銘佯怒道:“以後我房間裏的茶葉你別碰。”
這句話算是捏到了陳淑儀七寸,於是她趕忙賠笑:“你是烏龍茶,楊昭是茶葉沫,行了吧?”
楊銘笑了笑,轉移話題道:
“今晚還是明晚?”
陳淑儀立即答道:“師父說了,不是今晚就是明晚,總之我們可以在西市中找到一家門外掛著六角牌子的酒肆跟他見麵。”
楊銘點了點頭:“嗯,那我們現在就動身吧,”
西市距離晉王府,差不多七八公裏的距離,它和東市在大興城圖上剛好是東西對稱的,乘坐馬車的話得半天。
陳淑儀的師父,自然就是蕭摩訶了。
自從舊陳被滅之後,蕭摩訶投靠了大隋,被封了一個開府儀同三司的勳位,閑散在家,沒有實權。
大隋的勳位有十一等,蕭摩訶屬於第六等。
聽陳淑儀說,蕭摩訶現在意誌消沉,每日除了飲酒就是睡覺,加上他這個勳位的俸祿也不多,所以都快喝不起酒了。
所以這次出門,楊銘特意讓徐景帶了二十兩黃金。
西市是胡漢混居的地方,這裏的建築很多都充滿異域風格,來自波斯,大食,高麗,日本的商人都有。
而且每到傍晚酉時就會關市,不準外坊的人進入,本市內倒是熱鬧如故,直到子時才會宵禁。
楊銘覺得,想出關市這個辦法的人,絕對是個人才。
因為西市真正吸引人的地方,是在晚上,晚上把你關在西市出不去,你肯定得花錢找地方住吧?
這不就促進消費了嗎?
至於為什麽是在晚上,該懂的人都懂,不懂的人最好不要懂。
扯遠了。
進入西市之後,車水馬龍,行人如鯽,熱鬧程度比東市強太多了。
而且這裏很多地方,普通人也能消費的起,所以三教九流魚龍混雜。
兜兜轉轉好久,楊銘他們才找到那家掛著六角牌子的胡姬酒肆。
門麵不大,而且入口是台階下的一扇單門,非常狹窄,稍微胖點就隻能側身進去。
酒肆裏擺滿了小方桌,客人也不少,很多都是胡人麵孔。
當然,最吸引人的,還是如蝴蝶斑穿梭在過道中的胡姬,也就是胡人少女。
她們身上的服侍帶著鮮明的民族特色,非常貼身,luolu的小蠻腰和裙下有意無意露出的大白腿,特別惹人注目,這些都是免費就可以看到的。
這些胡人少女非常開放,甚至會主動撩撥食客。
陳淑儀的身材,已經是漢人中極為少見的了,但和這些胡姬比起來,還是差了點。
蕭摩訶竟然喜歡這種地方?
剛進酒肆,就有一個年輕人朝楊銘他們走來,等到近了,才壓低聲音對陳淑儀道:
“大將軍在裏麵,殿下隨我來。”
陳淑儀點了點頭,看樣子今晚沒白來。
隨後他們三人在對方引路下,繞過寬敞的前堂,來到角落裏一間掛著簾子的單間。
裏麵隻有一個人。
一個頭發斑白,胡子拉碴的老人,身上的衣著也很不講究,眼角還掛著眼屎。
蕭摩訶今年已經六十九歲了。
等到年輕人離開之後,陳淑儀示意楊銘他們坐下,
當她見到桌子上被喝光的幾個空壺後,陳淑儀頓時拉下臉來,直接破口道:
“你喝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