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清明（19）

唐憐月收起了暴雨梨花針，沉聲道：“看來雪落一枝梅的毒並沒有解，不需要我動手，你也馬上就要死了。”

大家長淡淡地笑著，不置可否。

蘇暮雨轉頭看向白鶴淮，白鶴淮臉色蒼白，隻是輕歎了一聲。

蘇昌河意味深長地笑道：“想過今夜有趣，沒想到今夜竟如此有趣。”

唐憐月往後退了三步：“那便告辭了，黃泉路上，還請大家長好走！”說完之後，他便縱身一躍而起，翻過院牆離去了。

大家長轉過身，看著沉默的眾人，緩緩道：“神醫，暮雨，昌河，隨我進來吧。”他手提眠龍劍，緩步走進屋內。白鶴淮立刻快步追進屋內：“大家長，我們需立刻閉氣行針。”

大家長搖頭道：“不必了，我能夠感覺到我的大限已至，即便是神仙也無法逆轉生死了。”

蘇暮雨和蘇昌河也走了進來，蘇昌河伸手將門合上，蘇暮雨看向白鶴淮：“神醫，敢問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白鶴淮揮出三根銀針，刺在了大家長的後頸之處：“大家長在中毒之後又遭遇了幾次重傷，我雖然找到醫治之法卻為時已晚，隻能勉強讓大家長在這幾日內變得與常人無異。但是方才又……”

“神醫不必自責，我本就罪孽深重，即便在地府前麵見閻羅，他也會覺得我是個無藥可救之人吧。”大家長笑道。

“暗河之中，誰又不是這樣呢？”蘇昌河緩緩道，最後看了一眼蘇暮雨，“哦，蘇暮雨可能不是吧。畢竟這些年他殺得不是貪官汙吏，就是邪教魔頭，若從除惡功業來看，他死後能投個好胎呢。”

蘇暮雨沒有理會他，隻是問大家長：“大家長，那如今的局麵……”

大家長搖了搖頭，示意蘇暮雨不必再說，他又看向蘇昌河：“你想要改變暗河？”

蘇昌河嘴角微微上揚：“我想要改變的很多，這隻是個開始。”

大家長將眠龍劍橫在麵前：“我可以把這柄劍給你，雖然我更想把它個暮雨。在我年輕時，也曾有過和你一樣的想法，你並不知道要做這件事情比你想象中還要難很多，你要打敗的不僅是蘇燼灰不僅是我，而是比我們還要強大可怕數倍的對手。”

蘇昌河神色也是微微一變：“你說提魂殿三官？”

大家長冷哼了一下：“提魂殿，不過是他們設在暗河之中的傀儡罷了。幾百年了，世人皆知暗河是全天下最可怕的殺手組織，可暗河的真相，就連暗河中的殺手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暗河的真相，究竟是什麽？”蘇昌河問道。

“暗河的真相，三言兩語又怎能說清，那些秘密就藏在我下方的密道之中，待我死去，你們盡可去看。其實不看也沒關係，當你真正握住眠龍劍的時候，他們自然會找到你。”大家長將眠龍劍放在了麵前，鬆開了手，“所以你們二人，誰要握住這柄劍呢？”

白鶴淮忍不住開口道：“蘇暮雨，你來拿！別給這個壞東西！”

蘇昌河看了一眼蘇暮雨，隨後笑道：“這世上，隻有你要拿這柄劍，我會讓給你。其實我覺得你比我更能獲得眾人的支持，畢竟蛛影十二肖肯為你賣命，而彼岸眾人卻也會對我拔劍。”

蘇暮雨沉默了許久，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但我也知道你不會，你厭惡暗河，你厭惡殺人，你無時無刻不想著離開這個地方，你希望的是一走了之，從此以後和暗河沒有半點關係。”蘇昌河笑著搖頭道。

“你真的想要改變暗河嗎？”蘇暮雨沉聲問道。

蘇昌河點頭道：“我說過，我要改變的很多，這隻是個開始。”

“那便握住這柄劍吧。”蘇暮雨閉上了眼睛，“成為第一個以無名者身份繼任大家長的人。”

“那大家長，這柄劍我拿了！”蘇昌河伸手，一把握住了眠龍劍的劍柄，劍柄之上的龍睛在那個瞬間睜開了，閃爍出金色的光芒。

“眠龍劍亦認可你。”大家長揮了揮手，說道，“那便走出去吧，和所有人宣布這個消息。”

蘇昌河轉身走向門外，隻是在走到門口之處卻駐足了，他微微側首：“今日以後，暗河便沒有執傘鬼了，我會鏟平提魂殿，沒有人會下達追殺你的手書。你說你喜歡錢塘，我在錢塘有一處大宅，是這些年偷偷攢錢買的，你去錢塘城的手月錢莊裏找掌櫃的，他會把地契給你。院子底下埋著一萬兩白銀，你若是沒錢了，就挖出些來用用。以後每年秋日，錢塘城桂花滿城時，我會來找你飲酒。當然如果你以後不想被任何人包括我知道行蹤的話，也可以不要那宅子，用一萬兩的價格把那大宅賣給手月錢莊掌櫃。但是每年秋日錢塘城桂花開時，我還是希望能與你重逢一日。”

“你本就不該屬於這個地方，如今離開也是必然，而我自小便是從屍堆中爬出來的，生命在我這裏是不值一提的事物，離開這裏，我反而無處可去。”

“但你其實很笨的，你不喜歡殺人但卻隻精通些殺人的東西，別的什麽都不懂。你當了那麽多年的傀身上還是窮得叮當響，我做個普通的殺手花了幾年就貪了兩萬兩白銀。你這樣的人去到世間，是會被騙的吧。”

“暗河中很多女殺手都愛你愛得要死，世人啊，都是貪戀美色的，但你應該不會喜歡她們吧。畢竟雨墨喜歡你你都拒絕，我當時可恨得牙癢癢啊，畢竟我可是很喜歡雨墨的啊。但現在她現在有了真正喜歡的人了。暗河的人，若能找到暗河之外的良人，也算得到真正的解脫吧。這個白神醫很不錯，腿很長，胸也很大，就是長得沒有雨墨嫵媚，不過這樣倒是也更加配你。”

“再見了，蘇暮雨。”

蘇昌河伸手要推門，但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提前他一步打開了大門，蘇昌河一轉頭，看見了蘇暮雨平靜地站在他的身旁。蘇暮雨對蘇昌河緩緩說道：

“出去以後你繼大家長之位，我統率蘇家。”

“我不走。我們一起，帶來一個新的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