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清明 （13）
今夜無光，月黑風高。
確實是個適合殺人的日子。
慕子蟄坐在椅子上，右手拄著眠龍劍，左手擺弄著一根銀針。
謝霸也叫人搬來了一張椅子，擺在了院門口，就正對著慕子蟄這麽坐著。他要了一壺酒，時而喝幾口，時而罵幾句，就這麽從白天坐到了黑夜。
慕子蟄身後是四十白衣，謝霸的身後也有長刀數十柄。
兩撥人劍拔弩張，隨後都準備出手。但既然兩位家主坐著不發一言，他們也就隻能這麽等著。
“你我相識多年，雖不同路，卻這麽多年情誼，最後落得個兵戎相見的下場，倒也不必。”謝霸緩緩說道。
“慕白死了。”慕子蟄隻回了四個字。
謝霸攤手道：“我知道，但又不是我們謝家人殺的，我最喜歡的弟子也死了。這樣吧，我當大家長，封你做個二家長，然後我們一起把蘇家滅了如何？”
“大家長這個位置，我要定了。”慕子蟄沉聲道。
“奶奶的，坐了一晚上，腿都坐酸了，你還是個木魚腦袋。”謝霸無奈地罵道，“暗河三家，衝鋒陷陣向來是謝蘇兩家來做，你慕家有什麽資格坐這個位置。”
慕子蟄眉毛微微一挑，手中銀針輕輕一撚，衝著謝霸彈射而去。
謝霸猛地起身，一腳將身下的椅子踩了個粉碎，隨後長刀一揮，直接將那銀針打飛：“既然說不通，那就打了吧！兄弟們，衝進去，把這幫姓慕的都給宰了。”那謝家眾刀客，等著就是謝霸的這句話，紛紛拔出了腰間的長刀，毫不猶豫地衝了進去。
“起陣，孤虛！”慕子蟄也站立起來，雙袖一揮。
一陣濃霧忽然在院中散了開來，慕子蟄連同身後的那四十白衣在瞬間消失不見，謝霸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可再一轉身，院子的大門已經被合上了，並且大門很快被濃霧覆蓋，難以尋覓了。
“該死，原來這家夥耗了這麽久，是在起孤虛之陣。”謝霸罵道。
謝七刀微微俯身，手緊緊地握住刀柄：“當年魔教布下百裏孤虛大陣，困死了眾多武林高手。當時亦有慕家子弟被困陣中，沒想到短短數年之後，他們居然重現了孤虛之陣。”
“孤虛之陣，所見非見，大家小心。”謝霸話音剛落，便聽一聲慘叫傳來，一名謝家弟子已經被不知何處襲來的斷刃給刺穿了胸膛。
謝七刀將手中長刀插在了地上，低喝一聲：“破！”他一身怒喝之後，身旁一名正準備動手的慕家弟子的身影顯現了出來，謝霸轉身，一刀就將那人的頭顱給砍了下來。
“當年雪月城三城主司空長風，一槍便破去了百裏孤虛大陣，想來是有無上神威。我一刀揮下，也隻能見麵前三尺清淨。”謝七刀輕歎一聲。
謝霸朗聲道：“大家圍聚起來，以背相抵，莫輕易動手。”
“家主，下麵……下麵有手！”有人驚呼一聲。
謝霸低頭一看，隻見地上伸出了無數雙陰森可怖的鬼爪，他將長刀一揮，怒喝一聲：“清淨無雙！”
謝千機見狀立刻舉起手中長刀，高聲道：“謝家眾弟子，起驅邪刀舞。”他是謝家之中最擅長機關陣法之人，隻是瞬間就想出了應對之法。
原本陷入慌亂之中的謝家族人聞言之後立刻鎮定了下來，手中長刀紛紛狂舞起來，起得正是謝家秘傳刀法驅邪刀舞。這套刀舞在謝家眾多刀法之中算不上是頂尖的，但是卻是謝家每年族內祭奠之時用來驅邪祭祖的刀法。此刻他們眾人長刀齊揮，那濃霧竟一點點地散去了。
慕子蟄的身影出現在了屋簷之上，手持眠龍劍，垂首冷冷地看著他們。
“慕子蟄！”謝霸縱身一躍，揮刀衝了上去。
慕子蟄手中伸出一根傀儡絲，纏住了謝霸的長刀，往後一拉，直接將謝霸甩到了另一邊的屋簷之上。
謝霸將長刀插進了瓦片之中，一路滑出了十丈之遠，他一笑：“你手中不是拿著眠龍劍，倒讓我看看你的劍術啊，用傀儡絲算是什麽本事。”
慕子蟄正欲回話，突然感覺到背後一陣涼意，猛地轉身下意識地將手中眠龍劍舉起，隻聽“鐺”得一聲，慕子蟄連人帶劍撞破屋頂都被打進了屋內。謝七刀將手中長刀扛在了肩膀上，可還未來得及說話，便發現幾隻白色的紙蝶不知何時飛**在他的身邊。
“蝶舞，九張機。”慕子蟄低聲喝道。
“該死。”謝七刀低聲罵了一句，長刀一甩，便要將那些紙蝶斬落，卻仍是晚了一步，那些紙蝶瞬間燃燒爆炸起來，直接就將謝七刀從屋簷之上給炸了下來。
“七刀！”謝霸驚呼一聲，也提前衝了上去，可等他落地之時，他才發現整個屋子之中，都堆滿了紙蝶。
“這是個陷阱。”謝七刀歎道。
“蝶舞，殺生不留塵。”慕子蟄指尖上閃過一道鬼火，朝著謝霸二人的方向輕輕一彈。
謝霸和謝七刀相視一眼，兩人同時點足後掠，後背相抵後，兩人齊揮長刀。
慕子蟄瞳孔微微縮緊：“謝家的雙生雙死刀。”
“當年執行任務，向來是我二人一起。我們的對手，從來沒有一個能夠活下來，你也不會例外。”謝霸一邊狂舞長刀，一邊大喝道。
爆炸聲不斷響起，但兩人組成的那道刀光卻始終被那紙蝶爆燃的火光還要明亮。慕子蟄輕輕甩了甩手中的眠龍劍，緩緩往後退去。
許久之後，爆炸聲終於停歇了，圍繞著二人的煙霧也一點點地散去，謝霸和謝七刀二人衣衫破碎，身上肌肉虯結，隨著他們的呼吸劇烈地起伏著。謝七刀伸手抹去了刀上的塵灰：“慕家主，你一人對戰我們二人，沒有勝算。”
“誰說我隻有一人？”慕子蟄左手輕甩，五具傀儡從天而降。
謝霸冷哼一聲：“和慕家人打架從來都不爽快，不是陣法就是秘術，真要刀劍相向了，又派出一堆假人，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