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春分(1)

春分雨腳落聲微,柳岸斜風帶客歸

……

雨停了。

蘇昌河在房間裏點亮了一根蠟燭。今夜對於暗河來說,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但統領著蘇家如今行動的蘇昌河卻始終留在這處安靜的客棧之中,他喝了點酒,原本有些微醺,聽著窗外的細雨聲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頗有些怡然自得的滋味。可雨聲漸微,最後徹底地停了,窗外的一些都歸於平靜,他身上的醉意也就散了。

“無趣啊。”蘇昌河在燭光之下玩轉著手中的酒杯。

“啪”得一聲,窗戶忽然被打開了,一個金環飛了進來。蘇昌河伸手一握,將那金環抓在手中,金環之上刻著一行小字,蘇昌河伸手一摸,輕聲念道:“家主來令,即刻出擊。”蘇昌河笑了笑,手指微微用力,將那行字徹底抹平,隨後左手拿起了那柄匕首,輕輕一轉,在金環之上留下了兩個字:不妥。

隨後他再輕輕一甩,金環便飛了出去。

“老爺子那麽冷靜的一個人,在家主之位的麵前,也還是沉不住氣啊。”蘇昌河幽幽地說道。

隔壁的房間,慕雨墨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燭光閃爍,她看著那個模糊的身影,笑了笑:“你果然還是放不下我。”

“我與你無冤無仇,沒有理由殺你。”唐憐月坐在長凳之上,緩緩地喝著茶。

“別坐在那裏啊,來,坐這裏。”慕雨墨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唐憐月無言以對。

慕雨墨看了看窗外漆黑一片,估摸了一下時辰,又是嫵媚地一笑:“天色不早了,一起睡吧。”

“……”唐憐月看著慕雨墨,此刻的她重傷剛醒,麵色憔悴,連方才拍那幾下都費勁氣力,但還是如往上一樣樂此不疲地挑逗著自己,那股媚態再加上如今那帶著幾分病弱的語氣,似乎更顯誘人了。有什麽辦法呢?唐憐月隻能繼續喝水。

“不一起睡嗎?明日醒了,你就要離開了吧。”慕雨墨略有些遺憾地說道,“其實啊,你別看我這樣,我就是嘴上喜歡調戲人,我還沒有和男人一起睡過呢。你和女人睡過嗎?”

“……”唐憐月很想說點什麽,比如像之前一樣怒斥幾句,但他心中卻覺得自己很虛偽,因為自己本心不是很想怒斥她的。

而是真的……有點想和她一起睡覺。

在慕雨墨睡著的時候,唐憐月看了她許久。他這一生,遇到過很多絕美的女子,不管是唐門,還是在江湖之上,亦或是美女如雲的天啟城,想要嫁給他的人數不勝數,但他卻一直都是孤身一人,以至於唐門之中甚至有傳言,唐憐月有斷袖之癖。但他隻是不習慣與人常呆在一起,不論男女。但過去的這一天,他和慕雨墨獨處一片屋簷下,一個在**酣睡,一個在燈下守護,在某個時刻他忽然察覺到了一絲溫暖。

兩人相守是這樣的感覺嗎?

似乎也不錯。

當然,主要還是慕雨墨長得是,真的很不錯。

“我累了,說不了太多的話,你要想到**來睡,就自己過來吧。我啊,也不求你了,搞得我很喜歡你一樣。”慕雨墨的語氣中多了幾分嗔意,“過往那二十年,可隻有別人追著我跑,哪裏我追著別人跑的時候啊。”

“我,去外麵一趟。”唐憐月忽然站了起來。

“怎麽?”慕雨墨惑道。

“水喝多了。”唐憐月推門而出。

漆黑一片的走道之上,一個留著小胡子的年輕人靠在圍欄之上,聽到唐憐月出門的聲音,他微微側首,笑道:“半入江風半入雲?”

“白日見你時便覺得有幾分熟悉,果然是你改了麵貌。”唐憐月微微皺眉,“怎的方才不敢以正麵目示我,現在又跑來見我?”

蘇昌河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不想見時便躲,想見時自然便見了。”

“屋子裏那人是你們暗河的人,既然你來了,那麽人便交還給你了,我要殺的,隻是大家長,暗河的其他人,與我無關,你們之間的爭鬥也與我無關。”唐憐月緩緩說道。

“屋子裏的人是大家長的護衛,而我此行的目的是想讓大家長死,你把她交還給我,我可就要殺了她了。”蘇昌河手中寒光一現,縱身一躍已經從唐憐月身邊穿過,直接衝進了慕雨墨的房間之中。

“這麽快?你是直接尿門口了嗎?”慕雨墨睜開眼睛,卻是看到了一張熟悉而欠揍的臉,“昌河?”

蘇昌河舉起手中的匕首,猛地一揮而下:“是我!”

“你瘋了?”慕雨墨驚道。

隻聽“叮”得一聲,一柄近乎透明的小刃攔住了蘇昌河。

“哦?看來你對我們這暗河第一美女,還有幾分憐惜之意啊。”蘇昌河收了匕首,往後退了一步。

唐憐月微微皺眉:“你是故意在試探我?”

“到底是我的寸指劍更厲害,還是你的指尖刃更致命,我確實很想知道這個答案。”蘇昌河笑了笑,收起匕首,“不過今日,不是一個好時候。雨墨,你選擇了站在蘇暮雨的那一邊?”

“我誰也不站,我就在這裏睡著,你們都別來吵我。”慕雨墨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在你心裏,還是蘇暮雨更重要些啊,不然你也不會一直幫著他拖住唐門的這個最危險的家夥。”蘇昌河輕歎一聲。

蘇暮雨?唐憐月心中微微一動。

“你可別亂說。”慕雨墨笑道,“我是喜歡唐公子,才一直纏著唐公子的。”

“是嘛。幾年前你還說想要嫁給蘇暮雨呢,女人啊,果然是善變的。”蘇昌河走到窗邊,“玄武使,若你真的憐惜我的這個妹妹,就在這裏守她幾日吧。九霄城的天要變了,大家長的頭顱,我替你拿來。”

“我……”唐憐月想要拒絕,但蘇昌河沒有給他機會,他推開窗戶一躍而下,站在了無人的空曠大街上。

雨停風涼,夜深無人。

一個金環從天而落,衝著蘇昌河的頭頂襲來,蘇昌河隨手一揮將那金環打了回去。

“喆叔,幹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