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雨水(9)

蘇暮雨止身,長劍猛地一掃,在自己身邊劃出了一個圓,那些童子手中的燈籠同時都被一道劍氣給斬斷,所有的小童都飛了出去,隨後蘇暮雨再朝前揮出一劍,直接將麵前的濃霧給劈散了。

長發男子坐在坐輦之上,狠狠地盯著蘇暮雨,拔出了一柄長得離奇的劍。

蘇暮雨縱身一躍,再落地時已經站在了坐輦之前,細劍一揮,和長發男子的長劍相碰。蘇暮雨低聲喝道:“跑吧!”

長發男子長劍一甩,將蘇暮雨打了出去,冷笑道:“跑?你以為你能殺得了我?”

蘇暮雨在空中翻了個身,隨後穩穩落地,他手中細劍輕旋,看也不看長發男子一眼便背過身去了。長發男子微微皺眉,正欲上前追去,可身下的坐輦在瞬間分崩離析,他點足一掠,退到了三丈之外,隨即低頭,發現一點紅心出現在了胸口的位置,隨即慢慢地蔓延開來了。

“你是何時……”長發男子說話的語氣微微有些顫抖。

蘇暮雨緩緩走上前,將手中的細劍直接插回到了紙傘之中,隨後他拔起紙傘,微微揚起頭,一滴雨點打在了他的臉上,他再次低聲喃喃地說了一句:“跑!”

這一次長發男子沒有任何猶豫,立刻轉身,朝前奮力奔去,隻是片刻之間,便已經看不見身影了。蘇暮雨狠狠地握著傘柄,才將心中的殺戾之氣給強行按了下去。但是長發男子雖然離去了,那些個點燈的童子卻還留在原地,濃霧隨著男子的離去一點點地散去,童子們從地上艱難地站了起來,但一個個都受了重傷。他們彼此互視了幾眼,眼神中都充滿了恐懼,毫無疑問,他們都覺得蘇暮雨會殺了他們。

蘇暮雨撐開傘,遮擋著那忽然落下的春雨,傘麵微微下浮,遮住了他的眼睛。方才與他對弈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麵前,蘇昌離帶著蘇紅息和蘇紫衣站在中年男子的身後。

“昌河的意思是,當新的暗河出現的時候,不應再有點燈的童子,也不會有引魂的陰鬼。”中年男子緩緩道,“所以他安排了這一場刺殺。”

蘇暮雨轉過身,猶豫了一下:“昌河他想改變暗河?”

“跨過暗河,便能到達彼岸,彼岸之處,應當不再是長夜,而應有光明。”中年男子沉聲道。

“彼岸,真的存在嗎?”夜空之下,一個戴著兔子麵具的女子抬起頭,看著空中的月亮,幽幽地說道。

“姐姐在看什麽?”身穿紅衣的女子從屋中走了出來,看著麵前的兔麵人問道。

“在看月亮啊。”兔麵人轉過身,看著麵前這個自稱白鶴淮的醫者,“神醫剛行完針?大家長身體可好些了。”

白鶴淮拍了拍手:“小意思,不就是天下第二奇毒嘛,我可是天下第一神醫……的小師叔嘛,沒問題的。”

兔麵人點了點頭:“那便勞煩神醫了。”

“姐姐你生得這麽漂亮,每日戴著一張麵具,真是可惜哦。”白鶴淮幽幽地說道。

兔麵人笑了一下:“神醫倒是說笑了,我既然戴著麵具,你怎能看出我的容貌是美是醜?”

“我會看骨相啊,我可是神醫。”白鶴淮從懷裏掏出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別說一個大活人站在我麵前了,就算隻看到一隻手,我也能想象出對方的容貌。所以你不用摘下麵具,我就知道姐姐長得國色天香,你的那個同伴醜牛,我也不用看就知道,人如其名,醜得很嘞!”

空中的風在瞬間凝固了一下,隨後白鶴淮頭頂的瓦片突然碎了一塊。

兔麵人輕輕咳嗽了一下:“莫驚擾神醫,你本來就不好看。”

白鶴淮卻似渾然不覺,繼續自顧自地說道:“我覺得姐姐你和蘇暮雨挺配的,一個國色天香,一個清新俊朗,你們是一對嗎?”

“哈哈哈哈,我們挺配的嗎?”兔麵人似是無法自抑地笑了起來。

白鶴淮挑了挑眉,又咬了一口桂花糕,聽著周圍一些地方也傳來了極為輕微的笑聲。

“滾,暫時別跟著我們。”兔麵人手一揮,打碎了屋簷之上的三片瓦。

白鶴淮又掏出了一塊桂花糕,遞給了兔麵人,兔麵人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摘下了麵具,接過了白鶴淮手裏的桂花糕。如白鶴淮所言,麵具之下的那張容顏確實擔得上國色天香四個字,雖然白鶴淮自己也是一個美人,但是麵具之下的那雙眉眼,明顯更多了幾分讓男人無法拒絕的媚態。

兔麵人咬了一口桂花糕,笑道:“好吃。”

“隻帶了一盒呢,到了北方就沒這麽好吃的桂花糕了。”白鶴淮吃完了自己手裏的這塊,拍了拍手,“姐姐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兔麵人揮了揮手:“我和傀大人自然不是一對啦。暗河中人若是成了婚,那就得退下來做一些內堂事務了,很少有在外執行任務的了。”

“那未成婚,隻是單純彼此喜歡呢?”白鶴淮又問道。

“傀大人會喜歡人嗎?我感覺他誰也不喜歡,誰也不討厭,很無趣,但又無趣得很有趣。”兔麵人想了想,說道。

“為什麽無趣,又顯得有趣?”白鶴淮不解。

“長得難看而無趣就是無趣,長得好看而無趣就是另類的有趣。”兔麵人點了點頭,“是這樣,沒錯了。”

白鶴淮愣了一下,隨後笑道:“姐姐你說得好有道理。不過那位傀大人,是從一開始就這樣的嗎?”

“是的吧,至少在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這樣了。他和那座煉爐中走出來的人不一樣,不對,應該說,他和整個暗河都不一樣。”兔麵人回道。

白鶴淮微微皺眉:“煉爐?傀大人,他以前是無名者?”

兔麵人吃桂花糕的動作微微一頓,惑道:“你好像對我們暗河,了解很多?”

白鶴淮撓了撓頭:“都是我師父給我講得故事啦,對了,姐姐你叫什麽名字?”

兔麵人吃下了最後一口桂花糕:“我叫慕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