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啊!”
趙從古慘叫一聲,嚇得天子趙禎一哆嗦,險些失態縮到了展飛身後去。
不過很快他就看清楚,趙從古之所以慘叫,是因為他正說話間,孫策已經一刀刺在他的手上。
刺的是手臂,最多留下疤痕,倒不會有別的影響。
趙從古痛得縮回手正要繼續慘叫,卻被孫策抓住他的手,然後將傷口按在了青銅牆壁最中間的那鏤刻圖案上。
血從趙從古手背淌下,滴在那圖案中間,說來也怪,那血滴落之後並不幹涸,仿佛活過來了一般,順著圖案在流動。
片刻功夫,圖案中間的陷槽裏就都聚著了血,青銅牆壁也發出隆隆的聲響,仿佛是一個又一個的抽屜被打開。
然後,那中間的圓形圖案開始緩緩轉動,轉了一圈之後,向兩邊退開,露出中間一個麵盤大小的圓形空間。
“這是……什麽意思?”看到這一幕,白璫璫忍不住問道:“這可沒有看到什麽東西啊!”
展飛向那圓形空間望去,發覺上麵卻是一個井字格。
每個井字格之中,都放有一件東西。
“這就是九鼎?”展飛忍不住道:“可這……也太小了吧?”
無憂洞中夏棄惡布置覺醒儀式,曾經用過一座小鼎,可這井字格中九個小鼎,比起那個還小!
“這是……”孫策伸手將其中一座小鼎取了出來,眉頭皺了一下,這鼎平平無奇,做工甚至可以說有點粗糙,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是捕星司傳承中那神秘的母鼎。
他又取出另一個鼎,依然是一件糙貨。
“看起來就象大相國寺前地攤上放的假金石古董啊。”展飛喃喃道。
所謂井字格,是指那空間被井字形的隔斷分成了九個小空間,每個空間中都有一隻小鼎。孫策拿出兩隻之後,便將之交給展飛,然後又去取別的,不一會兒,展飛、白璫璫、任恕,甚至趙從古手中都抓著一到兩隻小鼎。
九隻鼎全部取出,可是青銅牆壁並沒有任何別的變化。
天子趙禎咽了口口水,他可是得了開封府尹的稟報,知道這裏有能夠大量喚醒異能的東西,所以才準許孫策來打開青銅牆壁的,但是很明顯,井字格裏的九隻小鼎,都不是他們所要尋找的寶物。
“難道是那些先人……跟我們這些後輩開了個玩笑?”他忍不住猜道。
“不會,這種事情,誰會來開玩笑!”任恕顧不得他是天子,立刻反駁道。
這可是他們戰勝夏棄惡一夥的希望,若隻是前人的玩笑,那樂子可就大了!
“再看看,裏麵還有什麽!”展飛道。
孫策眼睛都快湊到井字格裏麵去了,又伸手挨個摸索,可是卻什麽也沒有摸到。
眾人麵麵相覷,孫策用手捶頭:“難道……這真是一個玩笑?夏棄惡為了這個玩笑鬧出這麽大的風雨,而我們也為了這個玩笑在這白白浪費時間?”
任恕覺得自己已經愁得肚子都痛了,他摸著自己的腹部,眼睛轉來轉去,忽然開口:“等一下,你現在是個廢物!”
孫策此時正失望中,心情也不好,聞言怒目相向:“我是廢物,你又是什麽好物不成?”
任恕忙搖了搖手:“不是這個意思,是說你是個廢人……”
“呸,你不是廢人,你有本事去與夏棄惡鬥正麵啊!”孫策聽他再度如此,心情更是不快。
“唉……你別急,且聽我說。”任恕搖了搖手,然後道:“這青銅牆壁,還有這井字格,都是你們捕星司前輩留下的對不對?”
“那是自然!”
“那些前輩皆是異人,擁有非同一般的能力,對不對?”
“是……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孫策應了一聲,旋即醒悟過來。
他立刻轉向展飛與白璫璫:“你們二位來試試,看看能從裏麵摸出什麽來!”
展飛與白璫璫對望了一眼,白璫璫皺著眉:“為何要我們來摸?”
“前輩們都是異人,或許,他們留下了什麽東西,也需要異人才能取得。”孫策道。
展飛與白璫璫這才明白孫策與任恕剛才對話的意思,他們身在其中,倒沒有想到這個細節。
展飛先上去,將九個格全部摸了一遍,然後麵無表情地道:“什麽都沒有。”
白璫璫也摸了一遍,但是結果與展飛一模一樣。
這一下,連任恕也糊塗了。他死勁按住自己的肚子,喃喃咒罵,也不知是在罵夏棄惡,還是那些留下這個謎團的捕星司前輩們。
“你們捕星司,難道對此沒有詳細記載?”白璫璫不滿地道:“前輩們總不會想用一個啞謎來為難我們,總會給你們留下些線索吧!”
孫策苦笑起來:“確實沒有……捕星司傳承過程之中,屢逢大變,不少變故還是拜你們蓬萊所賜,所以有些傳承已經遺失了。”
白璫璫也無奈了。
展飛琢磨來琢磨去,想不透之下,便又開始端詳起手中的小鼎來。他如今的視力遠非一般,看著看著,還真給他看出了異樣。
“我這鼎上有星星,你們的鼎上呢?”他突然開口道。
眾人都拿起小鼎看,果然,在鼎內壁底端,都有繪出來的小星。
展飛手中的兩個鼎,分別有三顆小星與六顆小星,白璫璫手中的小鼎,則有兩顆與八顆。別的五隻小鼎內,各有小星一至九個不等,每一個鼎中的小星數量都不一樣,連在一起,恰好是從一到九九個數字。
“莫非關鍵還是在這些小鼎上?”孫策喃喃道:“你們誰還記得,這九個小鼎是如何放置的?”
任恕一言不發,先是將自己手中的兩個小鼎放回原位,然後又將眾人手中的鼎一一接過來,放入井字格中。
“沒放錯吧?”孫策問道。
任恕一指自己的胸口:“我有過目不望之能!”
九隻小鼎都放歸原位之後,眾人等了片刻,仍然沒有什麽動靜,然後任恕將井字格最左上角的小鼎取了出來,看了看鼎中的星星,卻是一個三星鼎。
再取出上排中間的小鼎,又是一個八星鼎。
最右上角的小鼎,則是一個九星鼎。
“沒有任何規律。”任恕喃喃說道。
“是不是要我們按照規律將其放好?”孫策道。
任恕覺得極有可能,當即伸手又將所有鼎都取了出來,然後道:“我們看書,是從上至下,從右至左……既是如此,我將一星鼎放在最右上方,二星鼎放在右中,三星鼎放在右下……”
他按照先後順序,將九鼎再度放入井字格中,但是放好之後,仍然沒有任何異樣。
眾人在這冰窖之中,又冷又凍,身為異人的展飛與白璫璫無防,孫策體魄比普通人強也不怕,趙從古剛剛挨了一刀,又隻是披了件皮衣,此時冷得有些受不了了,當即說道:“陛下,臣冷得緊……臣請暫時造退!”
他話才說完,那青銅之壁突然又如出抽屜關閉的聲音,緊接著,那打開的井字格再度被遮住,青銅之壁恢複如初。
眾人都看向趙從古,趙從古滿臉複雜,然後帶著哭腔道:“這不是臣做的,不是我做的……”
“確實不是你做的,青銅之壁的機關有時間限製,到時間若是不能破解,封印又會再度關閉。”孫策幽幽地道:“青銅之壁乃是捕星司前輩巧匠所為,自然有其神異之處……”
“所以說,還要勞煩大宗正你再出點血。”趙禎來這裏是早有準備的,故此穿得極厚,並不覺得冷,他對於青銅牆後的秘密甚為關心,因此開口道。
趙從古眼淚嘩啦一下流了出來,他伸出剛才受傷的手,想想不對,又換了那隻好手:“臣……臣遵旨!”
孫策又是一刀,趙從古仍然慘叫,不過叫完之後,總算有識趣的內侍,將自己的衣裳解開給他披上,讓他身上暖和一些。
隻不過身上暖和沒用,心裏冷。
看到孫策他們對著井字格又開始研究,想方設法要解開謎團,但次次試驗都失敗,趙從古的心更是冷上加冷。
然後一柱香不到的功夫,青銅牆壁再度合攏,眾人又來看他。
趙從古舉起手來道:“陛下,聖人,皇伯!臣出點血沒有關係,但臣怕……臣怕血流盡了,還是想不到辦法,不如先想辦法,臣再出血,如何?”
這也是無奈之下的選擇。
眾人隻能退出冰窖,回到地麵之上。重見天日,又被暖洋洋的太陽曬在身上,趙從古眼淚又嘩的流了下來。
“諸卿可有辦法?”趙禎問道。
“讓我們想想,讓我們再想想。”孫策愁眉不展,任恕快將自己的大肚子都揉成麵團。
“呃,我想不出什麽法子,不如去抓那些獸化半異人,免得他們給百姓帶來更多禍端吧。”展飛覺得解謎,實在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範圍,不是自己擅長之事,因此建議道。
任恕霍然驚覺:“不錯,你趕緊去,至少可以牽製一下夏棄惡等人的注意力……我們若一直不出麵,夏棄惡便能猜出我們在解開青銅之壁,你們四處去對付獸化半異人,至少能讓他疑神疑鬼一番!”
展飛應了一聲,與白璫璫一起便出了皇宮。二人在宮門之外,白璫璫看著他問道:“往哪裏去?”
“哪裏需要,就往哪裏去。”展飛道。
他伸手一指,隻見距離皇宮不遠之處,便有灰塵揚起,看上去又是獸化半異人在那裏大加破壞。
他們二人飛奔向此處,走得近了,便覺得眼熟,然後展飛想起來:“這不是那日申越襲擊我們的地方麽,就是那個張澤操控活屍之地?”
白璫璫道:“正是。”
“這裏都被申越拆過一遍了。”展飛眉頭皺起。
他想到了老段,老段死後尚不安寧,被張澤刨墳刨了出來,成為受其控製的活屍。
就在這時,他聽到有人大叫:“救命,快來救命,龜兒子要殺老子了!”
這呼聲怎麽如此熟悉?
展飛與白璫璫對望了一眼,白璫璫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也記得這聲音。
然後他們就看到一個書生從拐角飛奔而來,在書生身後,一個獸化半異人四肢著地,如同獅虎一般奔走咆哮,向著他追了過來。
那書生見到展飛與白璫璫,頓時大喜:“壯士,女英雄,救命,救命!”
正是那日他們與申越、赤嬰激戰時遇到的那個川籍蘇姓書生!
他見到展飛與白璫璫,心中狂喜,腳下不免虛浮,一個踉蹌,然後就摔倒在地。他還沒有爬起來,身後一聲吼叫傳來,那名獸化半異人已經撲來,雙手按在他的背上,壓得他哇哇大叫。
那獸化半異人對著展飛與白璫璫咆哮了一聲,然後低下頭去,似乎要撕咬那書生。展飛與白璫璫看到獸化半異人的嘴中鮮血淋漓,分明已經咬過別人了。
“救命啊!”那書生再度大叫起來。
就在獸化半異人即將咬到書生脖子之時,突然間喀的一聲響,展飛已經出現在對方背後,同時將刀收回刀鞘。
獸化半異人的腦袋從脖子上掉落下來,在地上滾著,血噴得書生一身。
書生膽子倒大,被澆了一身血,卻沒再怪叫,而是喘著氣,從地上爬起,嫌棄地將外裳脫下,把頭臉的血抹幹淨。
他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然後向展飛、白璫璫拱手行禮:“多謝二位,又被二位救了!”
“你怎麽還住在這裏?”白璫璫奇怪地道。
書生懊惱地道:“我也不想,隻是我要在此等候科考,暫時離不開汴京啊。”
展飛安慰了他幾句,正待走開,突然心中一動,拉住他道:“我有一個謎題,先生是讀書人,不知能不能為我解謎?”
那書生聽得樂了:“蘇某平生別無長處,就會解謎,你隻管說,若是蘇某解不開,那就立刻滾回眉山老家,再也不來京中參加科舉了!”
白璫璫卻將展飛攔住:“這謎團……當真能說給他聽?”
展飛又想了想,然後道:“為何不能說,他肯定不是那個人一夥的,而且咱們既然想不到辦法,問問別人又有何妨?”
見他心意已決,白璫璫便沒有再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