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管這叫簡單病例？
科室裏的醫生休息室分普通值班休息室和總住院休息室，辦公室則是分醫生辦公室與副高、主任辦公室，均單獨隔開。
總住院，顧名思義，總住在醫院的醫生，是直接管理所有住院醫師的‘領導’！
更多時候，“王總”都隻是在住院醫師群裏麵散布消息，然後由住院醫師執行，作為跟班總住院的博士們則負責監察。
王春濤在科室裏直接跟組的是主任郭教授，方閑幾乎很少有機會看到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王總”。
下午七點過五分，方閑搬著書杵在醫生辦公室靜等時，王春濤終於是姍姍來遲，他穿著白大褂，隻在門口閃爍了一下：
“方閑，跟我走。”接著一晃而逝。
方閑回頭都沒捕捉到他的身影，趕緊把書往雙肩包裏一塞，顧不得把書包拉上，提起往辦公室外快步走去。
王春濤這會兒在接電話，遠遠朝方閑對總住院休息室指了指，示意方閑先把東西放過去。
方閑放完，特意地在休息室鏡子前駐足了一下，看到鏡子裏的自己都有一種想嫁給他的衝動後，趕緊把口罩遮上。
免得等會兒打擊到人，畢竟大家都知道科室裏的王總走的是吃技術路線。
王春濤的電話時序響起，一會兒是總住院值班的電話，一會兒則是自己的私人電話。仿佛是忙得不可開交。
終於是在方閑再次走近到他身邊時，王春濤才終於得空，邊走邊問：“自己分管的病人相關醫囑還有病曆有信心不出瑕疵吧？”
這句話讓方閑一時間沒接住，兩秒鍾後才點了點頭。
“濤哥，已經和同學互相檢查了好幾次，再出問題應該屬認知有限。”方閑這麽回。
“不是最基礎的態度問題和原則性的錯誤，我肯定不找你們麻煩。”
“現在我們要去的是創傷中心的急診手術室3間，今天我特意沒叫其他人。”王春濤一邊按著電梯裏麵的樓層，一邊這麽說。
電梯裏人多嘈雜，還有認識的病友家屬在討論等會兒要去哪裏做飯合適，有的人則聽說有的病友家屬在沙市有親戚，眼中覺得頗為羨慕……
在沙市看病，並不一定就是沙市的人。
方閑在出了電梯，往創傷中心方向趕時，才問出心裏疑惑：“濤哥，我有時候很費解，我們醫院的骨科既然有了創傷中心，我們創傷外科怎麽還會有急診手術呢？”
這是方閑想了一年多都沒搞清楚的事情——
湘南大學附屬醫院，嚴格意義上講，骨科應該是分了六個亞專科：創傷外科、手外科、關節外科、運動醫學、骨病科（骨腫瘤專科）、創傷中心。
可現在的骨科，隻說自己有五個亞專科，不把創傷中心列為骨科的下遊科室。
江湖傳言是創傷中心的實力太屌，屬全國乃至全球超一流，骨科目前的綜合實力不敢收納。也有江湖傳言講是創傷中心太過於傲嬌，從骨科獨立分了出去。
這一點傳聞，方閑難以證實。
但有一點，是方閑篤定了的，那就是創傷中心，不輕易招收碩士和博士研究生，仿佛是極有天賦的人，才能夠往那裏進去。
更有人傳，你能進積水潭的骨科，就未必能進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創傷中心。
王春濤並不費解方閑有這樣的疑惑，隻說：“二十多年前，我們醫院的創傷中心成立後，將近有十年時間，我們骨科的亞專科都不承擔骨科相關的急診手術！”
“可後來發現了這樣的機製讓我們骨科亞專科的年輕人想要接觸手術的起點實在太高，因此在十五年前，又才回歸到了亞專科承擔各自專科急診手術的機製，降低了青年醫師接觸手術的起點。”
“沒有急診手術的話，進入到專科的病種，大部分都是三級甚至是四級病種。那得熬多少年才有機會開展人生中的第一台手術？”
“就我們創傷外科而言，普通的單純骨折，你見過嗎？”
王春濤一邊加快腳步，一邊掃視著人群中的通道，示意方閑跟在他後麵，免得走岔了道。
普通的簡單骨折，在手術級別的劃分以及病種歸類上，至少是二級手術和二類病種，而進入到創傷外科的骨折，全都是複雜性骨折，或者是骨缺損性質的骨折。
這起點就是三級手術和三類病種。
“創傷中心的周教授和楊教授，是不是都特別厲害？”方閑繼續好奇地問。
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創傷中心，之所以這麽牛逼，傳聞就是因這裏麵的兩位老教授特別牛掰，最保守估計也是5級醫師。
是5級醫師，而不是擁有5級的專科技能！！！
“這個我也不知道。”
“不管是老周教授還是老楊教授，我也沒見過。他們神龍見首不見尾，不過目前在創傷中心裏麵工作的人群裏，大部分都是他們的學生。”
“這邊，我們爬樓上去更加近，這邊的手術室也是在3樓，坐電梯就浪費時間了。”
王春濤見方閑打算去排隊等電梯，又拉了一下他，轉進了不知名的門，推開門後，走入到了空無一人的黑漆漆步梯通道，通道內有許多煙蒂，有些煙蒂的煙火未滅，傳來刺鼻的氣息。
可王春濤早已習慣。
“討論創傷中心的事情太過於高端而不接地氣，你對我們科室的主刀授權標準這件事怎麽看？”王春濤爬樓時，扭頭問方閑。
“有點高。”
方閑下意識回，接著又搖頭：“可以說要求實在太高。”
創傷外科需要4個基礎操作技能到3級，還要要求2個基礎理論也到3級，這已經不是碩士研究生階段能夠達到的死馬標準了，和醫學會的1級住院醫師的門檻要求一樣。
隻不過是剝離出來的青春版。
“這個沒辦法，其實醫生之間，即便是同等級的醫生之間，實力的落差太大。現在統一了等級規範後，還稍微好了一些，可依然很大。”王春濤說話間，就到了手術室門口。
他遞過自己的胸牌給對方看了一下就收回。
可那個管理手術室的阿姨把方閑的胸牌給收走。
總住院在醫院裏麵擁有一個極大的特權就是不被收取胸牌，而這一點待遇是教授都沒有的，不是因為總住院高貴，是醫院方便總住院隨時去急診科會診做的特權要求。
有胸牌去任何地方都方便，也節省時間！
方閑跟在王春濤的後麵揣摩他的話，馬上恍然。
就住院醫師而言，從本科畢業之後，進入到第六學年，就是住院醫師，一直到2級醫師之前，都是住院醫師。
這之間的上下限落差——
的確是大得離譜。
進到了手術室後，王春濤都沒先帶方閑進手術室看看病人究竟什麽情況，就直接帶他開始了消毒鋪巾。
而在這裏，方閑終於是看到了屬於創傷外科的第一個急診病例。
左下肢的脫套傷，一看就是能夠刺激腦殼裏的血逆流而上的那種……
方閑進到手術室裏，眼睛愕然地看向了王春濤，目光閃爍，好像目光中的意思是，你管這樣的手術叫簡單病例？
“開始打工了，你抬腿，我消毒鋪巾。”
“今天這個病人的腿能不能保住，就看你我兩個了。”王春濤如此笑著，按了手術室門口的一個按鈕，然後快速地步入到消毒鋪巾的程序。
不到幾分鍾，方閑就看到，手術室裏陸續有穿著洗手衣的人走進，有男的也有女的，但是無法判定他們到底是醫生還是護士，是學生還是上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