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成為陌生人
緩緩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不是別人，真的是淩溪，她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雙手抱在胸前，雙肩靠在椅背上，以一個很悠閑的姿勢在看著我，把我嚇的手裏的電話都掉在了地上，我趕緊從**坐起來，然後尷尬的傻笑看著淩溪，一邊傻笑一邊蹲下來撿手機，特別忐忑的問道：“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來！”淩溪的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變化，仿佛我剛剛說的事跟她沒一毛錢關係一樣。
我都心虛了，真的！地上的手機還未掛斷和王胖子的通話，這個二逼玩意在電話那邊很大聲的喊道：“鵬哥？鵬哥你聽到麽？你聽得到麽？左側的大燈沒有受損，要不要我也把燈腳敲裂算了，然後你自己做一個燈腳幫她固定，反正定損員、理賠員你都熟，這奧迪A7的大燈不得好幾萬一個啊？咱回頭給他甩個幾千塊錢你看咋樣？賺的提成夠咱倆去做個大保健了……喂……鵬哥你聽得到麽？上次說好一起去泡澡的，你臨陣脫逃，是不是覺得去的地方太低端了，這單這一票幹成了，可以去水療會所來個一條龍了，咋樣啊？”
“滾犢子！”我拿起電話趕緊掛斷，重新坐在**，有點不知道怎麽麵對淩溪了，尬聊問道：“你……怎麽過來了？那個……你別聽王胖子在電話裏麵胡扯，那個……我們不可能這麽幹的。”
淩溪自顧自的揉眼睛不搭理我，好像我在和另外一個人說話似的。其實我也知道，淩溪剛剛都聽到我怎麽交代王胖子的了，現在當著她的麵說不能這麽幹，有點太虛偽了，我自己都看不下去去了，撓著頭說道：“其實……每個行業都有每個行業的潛規則……趕我們這行的，提成基本上都靠賺工時費和材料費，如果是肇事車走保險維修，那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無論去哪，大家都想吃飽點，何況我們還和保險公司有這層關係，不瞞你說，這種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搞的定的，你放心，你的車我一定處理好，保險理賠多的錢，我會讓公司拿出來返還給你。”
淩溪揉完眼睛，重新靠在椅子上玩自己的手機，似乎我說的這些她一點都不關心，空氣中飄**著尷尬的感覺，很多時候我並不懂淩溪這個人，我不知道她想的是什麽，摸不透她的心思。就像此時此刻，我很難理解她為什麽在那個被困老圭山的雨夜之後去投訴楊盼盼，此時此刻又能這麽淡定的無動於衷？好像那輛車跟她沒有任何關係一樣。
我覺得自己的狡辯與隱瞞變得一點意思都沒有，當著淩溪的麵拿起手機撥打給王胖子，王胖子接聽之後我不敢讓他亂嗶嗶了！握著電話說道：“車你別亂動，該怎麽報保險就怎麽報，沒壞的地方不要亂搞，就這樣。”說完我就把電話給掛了。
坐在**對低頭看手機的淩溪說道：“我剛剛給王胖子打電話了，讓他別亂動，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淩溪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問道：“你覺得我是在生氣麽？”
“我……”我真特麽忍不住了，對淩溪說道：“小姐姐……你別這樣好不好？我承認我錯了，我不該對你的車動心思，不該把行業潛規則用在你的車上，我大錯特錯，你原諒我吧，我給你道歉。”
淩溪聽我這麽說，她才放下手機，麵無表情的對我說道：“我不想再和你這種人渣有太多的糾纏，你願意做什麽是你的事，我不想生氣也是我的事，僅此而已！等你頭上的傷口愈合，我把這邊社區服務站的醫療費給你結算清楚，就算還清了你當時救我時欠下的人情，我們互不相欠。”
“好吧！”我盤膝坐在**，對淩溪說道：“我知道我挺可惡的，你也不用為了還人情而給與我這麽多的照顧，你不想和我有太多糾纏也是應該的，畢竟我們之間也沒什麽太深的接觸，你的車修好之後我會交給公司，你去提車就好了。至於我頭頂的傷，你也不用擔心，當時選擇救你，是我心甘情願的，沒想著讓你回報我什麽，今天輸液完，我明天就不來了。”
淩溪仍舊是麵無表情，對我說道：“隨便你吧。”
我本能的深深吸了口氣，情緒有點點落寞，轉個身，從新躺在**，眼睛看著頭頂的吊瓶，還有兩瓶針水要輸完，大概需要一個多小時，這一個小時對於我來說，似乎是這一種煎熬了。
淩溪在一邊玩手機，也不說話，周圍充斥著尷尬的寂寞，最後還是我忍不住了，躺在**轉過頭看著淩溪的方向，輕聲說道：“我們是不是再過一個多小時以後，就要徹底變成陌生人了？”
淩溪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帶著無盡的嫌棄，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是的。”
“那好吧。”我轉回過頭望著天花板，無比落寞的說道：“反正你都要成為陌生人了，挺好的，以後咱們也沒什麽來往了，那今天你就當自己倒黴吧，我有一肚子的苦水想要吐給陌生人，周六薑彤要和席磊結婚了，我很難受，我以為和薑彤分開那麽久，早就平淡了思念，可是當她和我說要跟席磊在一起的時候，我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天上下著雨，淋濕了我的頭，雨水順著頭發流淌，遮蔽是視線。我祈求薑彤給我點時間，等我有能力開啟個修理廠， 每個月都有一筆可觀的收入，那時候我再來找她好不好……”說到這，我的眼淚順眼角滑落，我感覺自己很委屈，同時也憎恨薑彤的無情，我轉過頭看著淩溪問道：“為什麽你們女孩子都那麽看重物質？為什麽你們就不能等一等？我出生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父母都是老實的工人，沒身份、沒地位，我很努力的用自己的雙手去打拚一個屬於自己的未來，我也想二十歲就有房有車有存款，可是這些我都沒有，這也是我的錯麽……”
淩溪的視線落在我的臉上，從包裏拿出紙巾遞給我。
我接過紙巾擦了一下臉上的淚珠，固執的說道：“其實你不用可憐我，如果你不說我們就要成為陌生人，我也不會和你聊這些，我太難受了。所有的壓力都要一個人承擔，我不敢懦弱，也不知道懦弱起來給誰看，周六薑彤就要結婚了，我要去參加她的婚禮，不能給她幸福，隻好看著她走向幸福，也算是對自己的一種安慰吧。”
說到這，我覺得自己發泄的差不多了，此時此刻又覺得把這些話說給淩溪……我挺幼稚的，甚至覺得更加尷尬。我重新從**爬了起來，坐在床邊把鞋子踩在腳下，也沒叫護士，直接把自己手臂上的針給拔了，為了挽回一點點自己尷尬的尊嚴，在拔掉針頭的時候，我故意對淩溪說道：“好了，我發泄完了，最後利用你一次就是聽我發泄一下，現在我要走了，咱倆是陌生人了，再見。”
說完，我大步向外麵走去，留下淩溪一個人在我背後，我也不知道她此時此刻再想些什麽，可能是覺得我這個人特別無聊吧！
社區服務站的護士很奇怪的看著我，我也沒理會，此時此刻隻想快點離開這裏，我可能把我這二十多年的老臉都在這丟的幹幹淨淨了，但是不得不承認，說出來之後我感覺真他媽的爽啊！
是真的！
難道這就是人們說的減壓？
離開社區服務站，我擠公交回到公司，王胖子已經和保險公司對接完了，並且通知“小師妹”安排訂貨，保險杠、水箱下午都送得到，安全氣囊要晚一點，爭取今天也可以送到。
我初步估算了一下，這輛車全部修複好要三天左右的時間，基本上都是一些拆拆換換，也沒什麽技術含量的東西，隻要認真細心就能做好，王胖子見我這兩天狀態不是很好，再加上頭頂有傷，他第一次獻殷勤對我說道：“鵬哥你休息去吧，這輛車交給我就行了，我搞定之後交付到前台，保證不會出錯。”
我想了想之後對王胖子說道：“這輛車我親自來搞吧，前幾天不是給一輛牧馬人預定了配件麽？你看一下到了沒有……對了！你去隔壁貼膜那家店，就說我要一套鑽石70防爆膜，貼四個車門窗，賬算在我頭上，我晚點過去給他結算，趁著現在沒事，把其他三個車門窗的膜撕掉。”
王胖子瞪大了眼睛問道：“鵬哥你確定要鑽石的膜？70好像是前檔標準的吧？車門用到40就可以了吧！用70是不是太奢侈了？而且是你買單啊！”
“快去吧。”我不耐煩的說道：“別那麽多廢話，A7主駕駛車窗是我砸的，換了車門窗之後一直沒來得及貼膜呢，另外三個車窗換其他型號的膜，會有色差，這麽好的車搞個貼膜帶色差，就一起換了吧。”
“確定？估計要兩三千塊錢的費用。”
“你特麽的哪來的那麽多廢話？讓你去就快點去。”
“得！”王胖子嘟囔道：“我算是看出來了，你是為了泡妞真舍得下血本。”
其實我不是舍得下血本，我隻是想在最後為淩溪做點什麽吧，畢竟相識一場，淩溪對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就算以後是陌生人，我也不想虧欠她什麽。
幾分鍾之後，王胖子拿著貼膜回來，對我說道：“鵬哥，友情價三千，你確定要留下麽？這可是你一個月的底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