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世紀審判
3021年
水星上空十萬公裏高處，一座巨大的浮空城緩緩飄過。整座浮空城由銅質金屬鑄造，其表麵鎏金。它背對著身後那輪巨大的太陽，在太空中折射出一道道金光，散發出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壓。
裁決大廳。
這裏是整個太陽係最特殊的法庭，它從建成之初隻被打開過寥寥數次，不過但凡進入這座法庭被審判之人，無一不是太陽係極位高權重之人，而一旦被判決有罪，他們會在審判結束的瞬間被拋向法庭背麵的太陽。
在這個距離下的太陽散發著上千攝氏度的高溫，接觸到的人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氣化，被太陽燒成灰燼。
平日裏，裁決大廳裏人煙稀少，隻有一些維護設備正常運轉的合成人在其中生活。然而此刻，這座裁決大廳外卻漂浮著大大小小上千艘飛船。
這些飛船停泊在裁決大廳周圍，每一艘飛船上都被人攙扶著，緩緩走下來一些老頭。他們衣著華美，走在紅色地毯上，有的戴著氧氣頭盔，有的則幹脆躺在輪椅上，被人推著，一動不動。
除了這些老頭之外，還有一群有一群記者，他們帶著無人機攝像頭，神色興奮的向鎏金大廳走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魚，等待著飯點的信號。
而在那座足足有兩個足球場大小的大廳內，此刻已經座無虛席，無數來自太陽係各個行業的名流聚集於此，正在等待著這場世紀審判的到來。
相傳，這場判決的結果，足以決定太陽係未來幾百年的走向，其中蘊含的價值不言而喻。
大廳的最上端，是三隻金光閃閃的高座，那是最高審判官的席位。在萬眾矚目之下，三名年邁的老者在隨從的攙扶下，緩緩走上了王座。他們都是太陽係近百年來最有名的審判長，一生判案無數，是法學界的泰鬥級人物。隨便一位都足以比肩某個星球的最高執政官，如今三個一齊出現於此，讓觀看這件世紀審判的人十分興奮。
“肅靜。”
一名審判員敲了敲麵前的金色小錘，“我們馬上開庭，請大家保持安靜。”
大廳內安靜了下來，人們齊刷刷的盯大廳的中央。眼神灼熱。
“下麵開庭。”審判員說道：“傳被告人貝克萊美科技有限公司責任人，柯林·藍塞爾。”
伴隨著話語，金色大廳的地麵裂開幾道縫隙，縫隙內有數道階梯。裁決大廳成隊的執法人員推著一個男人出現，他們順著階梯走到了金色大廳的中央。
那名男子出現的瞬間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造型奇特，臉上戴著一張黃金麵具，麵具上繪製著太陽係八大行星。在麵具旁邊，則有三隻奇特的棱形物體緩緩漂浮，並且不斷旋轉，好似繞著行星飛行的衛星。
在那個男人出現的一瞬間，全場突然爆發出數道尖銳異常的呼聲。
【“妖怪！”】
【“魔鬼！”】
【“撒旦！”】
【“去死吧！”】
【“瀆神者！”】
【……】
那些尖叫的人多為女性，奇怪的是，這些女人大多容貌美麗。年紀在二十歲到四十歲之間，她們飽含恨意，用最厭憎的眼神看著麵具男。倘若光靠恨意便可以殺人的話，那麽那名戴著黃金麵具的男人此刻已經死了無數次了。倘若換到中世紀，那麽伴隨著聲音飛舞的一定有糞便和臭雞蛋。但是這是三十一世紀，裁決大廳裏幹淨的顆粒不沾，她們隻能用語言來發泄自己的憤怒。
柯林一動不動的站在大廳中央，任由執法隊的人將自己鎖在被告席上。他三隻眼睛落在肩膀，四周景象盡收眼底，他看著那些呼喊的女人，還有頭頂密密麻麻的無人機，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
“肅靜肅靜！”
審判員嚴厲的敲了敲小錘子。
四周憤怒而尖銳的叫罵緩緩平息。
審判員又敲了敲錘子，說道：“旁聽人員不得發言提問，不得實施影響法庭秩序的行為。隻有審判長，審判員，以及辯護人才可以發言。”
又一名審判員站了起來，看著柯林，說道：“柯林·藍塞爾，你被起訴侵犯傳播YH物品，侵犯人類繁衍權。我們由訴訟方提供的諸多證據，以確定無疑的事實證明，你曾經在太陽係內至少出售了一千多億次人體娃娃……”
柯林微微扭頭，一旁的辯護席上立刻站起來一名律師，他西裝革履，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審判員的話語，說道：“我要求為我的辯護人說話，太陽係並沒有法律禁止人體娃娃的出售，事實上，直到今天，太陽係也沒有任何一部法律界定人體娃娃就是**物品的性質，作為**，這類產品自古便一直存在，並且作為普通商品被大量生產。這樣的責問，明顯是站不住腳的。”
“肅靜！！還沒有到辯護人說話的時候！”
審判員狠狠的敲了敲錘子，問道：“柯林·藍塞爾，你依靠販賣YH物品在太陽係聚斂大量財富，這件事，你可有異議？”
柯林歪了歪頭：“有。”
他斬釘截鐵的一個字如圖火藥一般點燃了觀看席上眾多女性陪審團成員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呼聲。
【“不要臉！”】
【“不要臉！”】
【“不要臉的家夥！”】
【“死到臨頭還不悔改！”】
【“燒死他，燒死這個魔鬼！”】
【“我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在這潮水般的呼聲下，絕大多數男性陪審團成員卻異常的保持了緘默。三名審判長也沒有第一時間阻止幹擾法庭的行為，似乎是有意縱容這些女性陪審團成員呼喊。
喊了好一會兒，審判員才用力的敲了敲錘子，大聲說道：“肅靜肅靜！！”
法庭再度案件了下來，審判員又拿出卷宗，說道：“柯林·藍塞爾，你曾經在大學期間犯下了購買女性繁衍權的罪行，在我們頒布了禁止買賣繁衍權的法案之後，你隨即鑽入法律的漏洞，開始利用職業之便大肆製造YH玩具，出售給太陽係的男性公民，公然挑釁我太陽係的法律，公然挑釁女性的權益，公然破壞男女之間的和諧，這一罪行，你承認不承認？”
四周灼灼的眼神憤怒有如火燒，隻看眼神，那些人願生啖其肉，痛飲其血，可怕的不可名狀。
然而麵對此景，柯林彎下腰，在話筒邊吹了口氣，看著四周，笑道：“FQU。”而後，他慢吞吞的加了句：“all。”
好似平湖一道驚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有人從審判席上跳了下來，想要當眾將柯林撕成碎片。但是被執法隊的人死死攔住。
看著爆裂如油的情緒被柯林以如此狂妄的態度點燃，審判員瘋狂的敲擊著自己的錘子，大喊：“肅靜肅靜！！”
然而收效甚微，囂鬧沒有停止，女性陪審員不顧禁令，瘋了一樣地喊道：
【“去死！”】
【“讓他閉嘴！”】
【“別讓他說話！”】
【“直接燒死他！！”】
【“屌癌患者！下地獄去吧。”】
這時，三名最高審判長其中的一名男性說道：“柯林·藍塞爾，你拒不認罪。我們給你申辯的機會，這是你言論自由的權利，也是信用之神賜予你的權利，希望你珍惜這次機會。”
最高審判長說話，法庭內安靜下來。
柯林的三隻眼睛鬆開爪子，從他的肩膀上盤旋而起，飛向高空。
“我有一個壞習慣。”
柯林慢吞吞地說道：“思考。”
他看著那群激動無比的女人淡淡道：“你們說我侵犯女性權益，我侵犯你們什麽權益？要知道，我的東西出售的對象可都是男性，我壓根兒就沒有做過你們的生意，告訴我，我侵犯了你們什麽權益？”
陪審員又有**的跡象，但是陪審員看到了**的跡象，用錘子敲了幾下，壓下了**。
“哦，我知道了。”柯林恍然大悟似得說道：“我侵犯了——女性繁衍權，對麽？這是你們給我定下的罪行。
不過說到繁衍權，我很好奇你們為什麽不檢舉達爾文，伊甸園，寒武紀這樣的合成人生物科技公司呢？他們可是每年都要製造上億名新生兒呢。”
柯林三隻電子眼掃視全場，看著在場的那些男性，看著那些熟悉的麵孔，微笑道：“你們不僅沒有檢舉他們，反而跟他們坐在一起來審判我，怎麽說，難道我的人體娃娃有繁育功能麽？我怎麽不記得我給它們安裝過這個功能？”
陪審席位上，幾個打點滴吸氧氣的老頭用渾濁的眼神盯著盯著柯林，他們形銷骨立，但眼中依舊閃耀著銳利而警醒的目光。柯林對那些老頭警告的眼神熟視無睹。
柯林輕笑：“還是說你們其實根本不在乎什麽狗屁人類繁衍權，別拿那種可笑的東西來壓我，我們都是太陽係的成年人，說話簡單一點。”
他三隻眼睛盤旋於高空，冷酷說道：“我的人造人不具備任何繁衍功能，但是我的人造人具備滿足人類欲望的功能，這個欲望包括生理欲望，審美欲望，陪伴欲望。
我的人造人比人類更加忠誠，我的人造人不會變老，我的人造人隨便一台都美若天仙，我的人造人每一種都可以解鎖上百種姿勢——還有，我的人造人隻需要一萬信用幣一台，不需要化妝品，不需要名包，不需要禮物，維護費用僅僅需要一年一千信用幣。”
柯林聲音冷冽，每一句都像玻璃刺渣一般飛射在周圍女人臉上。
“我從來沒有剝奪你們的繁衍權，我隻是剝奪了你們不勞而獲的權利。我讓你們的美貌變得廉價，變得一文不值。我讓你們的存在，變得毫無意義。”
柯林歪了歪頭，“不是我的人造人太真實，隻是你們活的太虛假，僅此而已。”
諾大而人滿為患的大廳此刻鴉雀無聲，她們看著柯林，眼神中爆裂的仇恨直衝雲霄，令裁決大廳之後的太陽都感到恐懼，它慢吞吞的爆出一個耀斑，形成太陽黑子，光線暗淡了一些。
見裁決大廳終於徹底安靜下來。
最高審判長拿起錘子，敲了敲桌子：“傳原告人，莉莉絲·安道爾。”
地麵再度裂開幾道縫隙，執法人員推著一個女人出現，她有四十來歲，有著金色的頭發，瘦削的身材，背有些駝，顴骨高聳，臉上雖然化著濃妝，卻依然不能掩飾其眼角的魚尾紋。不過，僅看五官卻也能想象其年少時的風韻和姿色。
她被執法隊帶著，順著階梯走到了金色大廳的中央，來到了原告席位。從始至終，她都牢牢的盯著審判席位上的黃金麵具人。
但柯林的電子眼隻是掃了她一眼，隨即便移開目光。
一名審判員站了起來，拿著卷宗讀到：“柯林·藍塞爾，你於2999年7月中旬，曾以欺詐的名義，侵犯受害人的合法權益，致使受害人蒙受巨大的精神損失以及不可估量的物質損失。對此，你有什麽想說的嘛？”
“我想說，你們連罪名都編不利索了麽？”
柯林譏諷的問道。
他的話讓莉莉絲極端惱怒，她在裁決大廳內嘶聲力竭地吼道：“柯林·藍塞爾！你毀了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