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鳩占鵲巢，曲速起航
路塵認真數了數布袋裏的靈石。
一百零一顆，還多了一顆……
可能是女人數錯了。
標準靈石，是由冒險者協會發行的通用貨幣，由晶礦、玉石和靈紋編碼構成，類似地球上的黃金，幣值極大，且是修行資源。
廣泛應用於盤古走廊與周邊星域。
此外，還有靈石百分之一幣值的帝國金納爾，和萬分之一幣值的新聯邦萬族幣。
一台飛昂迪周型遠航船，通過模塊化的設計與生產，可以把售價壓到一千靈石。
而女人墜毀的十八手改裝遠航船，現在的價值也就一百靈石左右。
由此可見，路塵開出的一百靈石的維修與賠償費用是相當高昂的。
他想借此勸退女人。
結果，僅僅過去一個半小時，女人就帶回了一百靈石，還換了裝！
路塵驚訝的扭過頭去，仔細打量著女人的新裝。
一身黑色的緊身騎士裝，戴著時髦的護目鏡，騎著一台拾荒塗裝的黃色摩托飛艇，顯得十分科幻，廢土味十足。
要不是看見她腰掛的長劍和酒壺，路塵差點還以為是另一個女人。
女人將護目鏡拉到額上，露出了清灩明媚的雙眸，之前的懶散與頹廢消散一空。
“怎麽樣，好看嗎？”
路塵心想，魅魔還能不好看嗎？
不得不說，豐腴、矯健的身材，配合英氣十足的禦姐長相，可以駕馭任何變裝。
不管穿什麽都顯得漂亮，大方，得體，自然，毫無矯揉造作之感。
甚至隻是看著她，心情就會變好。
路塵懂了，這是高級魅魔。
他堂堂穿越者，自然不會受魅魔影響。
此刻沒有評價女人的穿著，徑直問道：
“這些靈石，你從哪得來的？”
女人撇撇嘴，毫不掩飾的說：
“是你們星主大人借給我的……這顆破爛行星磁場太紊亂，導致我的飛船墜毀，我要點賠償合情合理吧？”
路塵確認過眼神，是星際海盜的作風。
作風沒問題。
問題是，這女人既然這麽會借錢，是怎麽變得這麽窮酸的？
路塵猜測，盤古走廊的危險程度，可能遠遠超出他的想象，一個人是搞不定的。
如願拿到了一百靈石，路塵不好拒絕女人的組隊邀請，何況對他來說也是機會。
提前兩年出海，有強大劍士護航……如果再有一個獸人蘿莉管後勤，就完美了。
“和你組團倒也可以，但我要當船長，決定航向，決定是否探索、攻擊或撤退，還要掌管財政大權，隻有在升級飛船和裝甲後還有盈餘的話，才會給你發私房錢，即便如此，比你自己賺錢多的多。”
路塵如是道。
女人一怔，忽然有種被人反客為主、鳩占鵲巢的異樣感覺。
倒也很刺激。
“你很自信啊，無所謂，隻要你能幫我賺錢就行，但如果你跟我一樣是個笨蛋，一船容不下兩個笨蛋的。”
一船容不下兩個笨蛋……路塵懂了，這是個對自己有清醒認知的魅魔。
“我剛檢查過飛船的損壞情況，需要更換一些我車裏沒有、也造不出來的零件，我們還得去一趟錦湖城。”
歌莉婭尤其喜歡路塵這種專業的表情，跟著拍了拍後座道：
“行吧，上車，我載你，這個飛得快！”
路塵搖了搖頭，將裝甲掛在房車頂上，自己一躍跳下來，拍拍手道：
“快有什麽用，要能拉貨才行，我的房車很大，還是開房車入城吧！”
歌莉婭不情願的下車。
她的這身裝扮可是專門為騎車準備的，進了房車狗都不如。
二人正要動身，突然！
遠處傳來大排量飛摩的轟隆聲。
一群飛車黨很快將整座山圍住。
他們騎的都是大排量的飛行摩托，造型各異的骷髏頭塗裝，重金屬朋克風格，加裝了重機槍和電磁幹擾器。
飛車黨後麵，還跟了一台重度改裝的飛行坦克，是個全副武裝的重武器堡壘。
路塵對此並不陌生。
這是鐵鏽星上最大的黑幫，廢土騎士，專門向拾荒者收保護費的。
路塵從來不交保護費，靠避險指南，屢次逃過了廢土騎士的追捕。
他有三級避險製度：初次預警提示，再次預警提示，預警倒計時……
當然，這次是例外。
人都被飛車黨給包圍了，他也沒收到初次避險提示。
顯然，有歌莉婭在，避險指南認為他沒有絲毫危險。
第一次抓到傳說中的幽靈拾荒者，飛車黨們顯得極為興奮。
他們的注意力全在路塵的房車上，對山頂的飛船毫不在意。
飛行坦克的艙頂打開，一躍跳出一個彪形大漢，半個身子都是機械改造體。
“房車小子，終於抓到你了！”
看到路塵的房車，半個機械臉都綠了。
“十級的引擎等級，鏽蝕的鐵皮外殼，破爛的拾荒裝甲……你就靠這點裝備，躲了老子三年？”
可仔細想了想，這小子很可能是廢土騎士極缺少的那種靈械天才。
彪形大漢便邀請道：
“我是廢土騎士的二把手，麥克斯，看的出來，你小子是個不可多得的靈械人才，加入我們廢土騎士，以後就不用逃了。”
歌莉婭一聽，什麽，你敢搶我的人？
不由分說，拔劍就砍。
隔空一劍，削去了飛行坦克的主炮。
不過，飛行坦克外殼太硬，沒砍動。
隻一劍，把坦克砍的叮當作響，導致機身失衡，墜落在山穀中。
麥克斯看傻眼了。
這特麽是十八級的劍靈武士？
至少坦克雷達是這麽顯示的……
可惡的扮豬吃虎！
他也不敢再確認女人的身份和實力，一躍棄車跑路，領著飛車黨擇路而逃。
一溜煙，沒影了。
路塵看傻眼了都。
追擊自己三年的本地王者，遇到真正的星際強者，跑的比他這個有避險提示的還快。
歌莉婭對自己的劍氣不太滿意，一躍衝上坦克頂上，一劍插下去，給坦克開了瓢。
見此情形，路塵連忙朝歌莉婭大喊：
“別亂拆——這坦克性能不錯，我看看裏麵有沒有可用的零件。”
歌莉婭這才收手，掐腰喘氣，摘下腰間酒壺，開蓋暢飲一番，這才恢複些許體力。
路塵看的出來，為了壓製體內魔性，這女人實力打了不少折扣。
劍氣帥歸帥，但對靈力和體力的消耗太大了。
好在，不管怎麽說，女人比他強了不止一個次元，作為隊友也還算可靠。
接下來。
路塵轟走了幾個坦克組員。
開著拾荒裝甲，把坦克大卸八塊，拆走其中所有值錢的零件和高階材料。
收集好鍛造零件所需的材料，路塵轉身進入房車內，啟動了他的十八手靈件機床。
洗去材料靈紋，開始重新鍛造靈件。
歌莉婭喝的微醺，略顯蒼白的臉上恢複了酡紅的神采。
眸子裏的混沌酒氣融合些許劍氣，**起了魅魔的瞳光。
“你不去城裏了？”
路塵點了點頭，耐心解釋道：
“我說的缺零件，其實是缺特殊材料，隻要材料管夠，就能鍛造出不超過機床能級的任何飛船靈件。”
路塵沒有吹牛。
高精靈件機床，是靈械時代的工業之母！
盡管現在很多民用靈器都是注塑打印，但真正的高階戰甲，依舊需要高精機床。
有的甚至是手工切割、鍛造成型。
這也沒辦法，真正的高階靈能材料，諸如上古獸骨，獸丹，古木，少數的原礦……一旦強行分解，就很難保持之前的強度與靈力穩定性，隻能由機床精細切割，或是手工鍛造。
路塵的十八手齊哈爾靈件機床，雖然有些年份了，高精校準儀也早已失準，卻是一台三十級的中階機床，剛好可以加工飛船零件。
以他的靈械師技巧與外掛的探測輔助，隻要原材料管夠，任何低階靈器都能造出來。
很快，路塵便鍛造好了新的飛船靈件。
“來，搭把手。”
路塵重新駕駛裝甲，來到山頂，將飛船周圍的山土全部清空。
在歌莉婭的幫忙下，擺平了飛船姿態。
兩個貨艙沒了，已無法恢複，鐵鏽星上也很難買到能抗住曲速飛行強度的貨艙材料。
路塵於是將兩邊的貨艙接口焊接封住。
沒有貨艙，並不影響飛行，甚至能飛的更快。
等以後賺錢了再加裝貨艙，或幹脆換新飛船。
飛船內部，出問題的是引擎和陀螺儀。
陀螺儀位於飛船中心，生活艙正下方，是維持飛船姿態的裝置。
“陀螺儀核心部分損毀，才是歌莉婭飛船墜毀的導火索。為了代償飛船的姿態失衡，隻能給引擎強行加力。導致其內靈紋迅速升溫短路，迫降不成而墜毀。”
找出原因後，路塵用飛行坦克的核心重鑄零件替換，很快搞定了陀螺儀的問題。
一旁，一邊喝酒，一邊看著路塵修飛船的歌莉婭，興奮的拍了拍路塵肩膀，說：
“這麽快就修好了？趕緊啟航了！”
路塵一臉看傻子的表情。
“沒那麽快……引擎才是大問題。”
“哦。”
隨後，路塵駕駛裝甲，來到位於飛船尾部的引擎室。
拆去引擎外殼，打開尋寶外掛的物品識別功能，檢查引擎內芯的壞點。
星際末法時代，靈氣濃度衰微，修行者不止戰鬥力遠不如上古時代，神識也差的遠。
路塵的物品探測能力，是個超級優勢！
接下來，他計劃在飛船後艙，親手拆解引擎的內芯。
路塵對飛昂迪混動引擎早已了如指掌。
將周圍的物品清理幹淨，鋪上一層四乘四米寬、靈械師專用的靈磁白布毯，以便拆裝各類機械，而不會漏掉零件。
“一台飛昂迪周型混動引擎，內部有幾千個零件和數以萬計的靈紋。
要徒手拆掉全部零件，更換損壞零件，清洗鏽蝕零件而不損壞靈紋。
即便是我，也需要做好萬全的準備，絲毫不能分神。”
一旁，歌莉婭把頭點的跟小雞啄食似的。
“好好好，我不打擾你！”
路塵穿上一身簡單的防塵工裝，手持萬能拆解工具爬入引擎內部，開始徒手拆解引擎。
引擎裏的外層零件鏽蝕了不少，表麵靈紋已難以辨認，需要小心翼翼的拆解。
“呼……”
一番拆解之後，路塵的手上、臉上沾滿了鏽漬，額頭、脊背已經汗濕。
“飛昂迪還真會節省成本，一百年前的商型引擎與現在的引擎內核完全一致，與夏、周型引擎也出自同平台，零件都可以通用。”
曲速引擎，行星陣法，廣域靈網，是星際時代最偉大的三項基礎技術。
飛昂迪的遠航民用船以價格低廉、皮實耐用、改裝潛力巨大著稱，可以魔改成貨船、探險船、星賊船和軍用船等……
路塵一個人就能改裝。
半日後。
路塵拆去了損壞的一百零九個零件，又將部分鏽蝕的零件清洗幹淨。
昨夜撿到的飛船零件中，可以替換一百零九個損壞件中的八十七個。
其餘的，要重新鍛造。
一直忙到天黑，路塵才重裝好了完整的曲速引擎。
再以拾荒物品識別探測一番，已找不到任何壞點。
“不錯！”
這時候。
歌莉婭早已喝得酩酊大醉，跑駕駛艙舷窗旁的躺椅上睡著了。
路塵給飛船靈池加注備用靈能。
隨即啟動飛船引擎，使之空轉，開始試車實驗。
血橙色的尾焰像晚霞，很好看。
好看就是好引擎！
噴口呼嘯的聲音也很好聽。
好聽就是好引擎！
路塵連續試車了五個小時。
用錄音器和紅外成像儀，分別記錄引擎的聲音和溫度。
整整五個小時，引擎運行的聲音和溫度沒有絲毫變化。
甚至，連歌莉婭都沒吵醒。
“完美！”
路塵沒有立即喚醒歌莉婭，而是通過物理方式拆解了飛船的控製係統。
改寫部分控製靈紋，將最高權限設為他自己，包括他手環的遠程控製。
第二權限，設為船載人工智能。
第三權限才輪到歌莉婭。
這是為她好，也是為了飛船好。
一切搞定之後，路塵駕駛裝甲下船，將房車內的重要零件、備用靈池，飲水、食物和換洗衣服，全部搬運到船艙內。
至於房車，體積太大，無法帶走。
其車體材料強度，也無法掛在飛船外進入曲速飛行。
他隻能忍痛割愛，將其留給廢土騎士當紀念品好了。
時間，到了子夜。
“試車這麽久，鐵鏽星沒人來就算了，連第一行星的二級同盟帝國軍也沒來……看來是無利可圖。”
路塵來到駕駛艙。
確認飛船的儲備靈能，足夠連續飛行一個月，和十次曲速飛行。
儲備足夠多的食物、水和各類日用品。
隨後，打開光幕，調出本星域地圖，設定曲速飛行試車的航向。
“開始低速啟航！”
引擎的矢量噴口轉動向下，噴出了血橙色的尾焰。
飛船隨之徐徐騰空，緩緩飛出了鐵鏽星的大氣層。
……
沒有盛大的儀式，也沒有驚險刺激的逃離母星，隻是簡簡單單的起航。
路塵甚至都沒有叫醒酣睡的歌莉婭。
盡管是第一次開遠航船，但叫醒她，並不能使自己更安心。
望著光幕俯瞰視野中，這顆灰黃的廢土行星，路塵百感交集。
隨後，給王群玉寫了一封告別郵件，將在一小時後自動發出。
那時候，他已經不在藍穀恒星係了。
離開鐵鏽星昏黃的大氣層，映入眼簾的星空忽然變得清澈，迤邐，像是粼粼湖光。
穿越三年，第一次離開鐵鏽星，便已踏上了星際冒險的征程。
路塵很興奮，但心中更多的是忐忑。
“試著加速，循序漸進，直至滿擎！”
飛船一直持續高速，飛行格外平穩。
航向垂直於恒星係黃道麵，這樣可以以最快速度離開恒星係，盡快進入曲速飛行。
半個小時後。
飛船已經飛出了藍穀恒星係，來到了廣袤無垠的星際空間。
路塵準備進入曲速飛行。
曲速飛行，俗稱為躍遷，盡管本質上二者並不相同。
路塵長吸一口氣，即將開始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躍遷。
也可能是第二次……如果穿越也算是某種躍遷的話。
曲速飛行啟動時，會在起始地留下大麵積的空間漣漪，會持續幾個小時乃至數日，影響過往飛船的飛行安全。
因此，帝國星際交通法規定，禁止遠航船在恒星係內部啟動曲速飛行。
而在曲速飛行的過程中，飛船會被擠壓的空間泡膜包裹，能擠開外物，不怕撞船，撞星獸，或撞進星際風暴……
但怕撞上大質量的恒星或黑洞。
因此，飛船曲速飛行的目的地，通常也會嚴格選在恒星係外圍。
出發前，路塵反複打開尋寶麵板，再三確認沒有收到避險提示。
“確認終點坐標。”
“確認航路安全。”
“曲速引擎拉滿。”
“加速倒計時——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躍遷！”
飛船，驟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