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源稚生向來優雅且從容
【藤丸，今日的實驗到此結束，但是明天你這個時間點再過來一次吧。】
廣播音傳遞到純白色的模擬實驗戰鬥室，少女終於是不再推銷自己的能力，而是苦了臉。
“欸～～～～～～”
藤丸立香發出人類難以理解的悠長歎息，俏麗的臉皺成一團。
“異議！！！我有異議！！”
女孩高舉一隻手蹦跳起來，麵色憤慨。
“老大欺負人，這個世界哪裏有連續一個月大早上把人叫過來做實驗的研究機構啊！我還是初中生，不是大學生啊！”說完，少女想了想。
“就算是大學生，藤丸桑以後也是立誌要去進修社會心理學的！才不要做實驗排滿行程的理工女孩啊！”
【你給我向全世界的理工學生道歉。】
源稚生在麥克風前麵無表情地回複道。
“瞥瞥瞥～～”
少女吐著舌頭做鬼臉，別人做出來很醜的動作，她做出來就是俏皮可愛，幾個研究員麵不改色地捂住心髒，心裏擔憂著明天的實驗內容不會又是讓少女用【言靈·神諭】讓自己說出“自己昨天做的虧心事”。
“我不管～藤丸桑正是叛逆的年紀，要是老大你再這樣壓迫童工的話我就要造反了！”藤丸立香說完就攤開手，一臉正經得道。
“除非你把櫻小姐還回來，不然作為執行局局長的本人就要帶著執行局遠走他鄉！”
“這責任，你擔當得起嘛！”
【說了半天，這才是你的目的嗎……】
半透明的玻璃屏障後，源稚生捂住腦袋。
在距離那場戰爭過去大半個月的情況下，矢吹櫻自然是靠著蛇岐八家的醫療條件和體內龍血實現了康複，但是卻也脫離了原本的構成，不再和藤丸立香搭檔。
這似乎讓藤丸立香相當不滿，但源稚生卻是不管不顧道。
【不行，雖然櫻已經恢複了身體情況，並且能夠投入常規戰鬥中，但是還是不行。】
“你說什麽！”
冷漠的話語回**在實驗室中，少女一瞪眼，麵色猙獰起來，仿佛在終極峽穀上親眼看見摯友要背離道路走向黑暗一般。
對於這種事情，少女是斷不可允許的。
藤丸立香怒聲道。
“把櫻小姐給我還回來！！”
【就算你用jump漫畫男主角的語氣和我說話也沒有用。】
慘無人道的男人依舊在俯瞰少女無謂的掙紮，平靜道。
“呸！”少女又幻化民國時期身穿旗袍頭戴金杈的權貴之人，以優雅卻盡顯鄙夷的姿態咂嘴。
“我和櫻小姐建立的羈絆，緣，豈是你這種冷漠的無機生物能夠折斷的！”
“我和櫻小姐出生入死，我和櫻小姐同甘共苦，我和櫻小姐同住一屋！”
少女情真意切，言辭鑿鑿，指指點點橫眉怒視男人。
“沒有了櫻小姐，我要去哪找人幫我在任務前踩點觀測？”
“沒有了櫻小姐，我要去哪找人幫我搶購夜晚八點的打折豆芽菜和鬆板肉？”
“沒了櫻小姐，我要去哪找人幫我寫任務報告書！輝夜姬嗎！海螺姑娘嗎！”
女孩痛心疾首，她捂住自己的在同年齡女孩中稍顯優異的生理特征，柔美的臉全是委屈，仿佛能擰出水來。
“老大，你變了。”
“你拆散我和櫻小姐不說，還對我辛辛苦苦想出來的能力精妙之運用嗤之以鼻？”
“你好冷漠，為什麽？是蛇岐八家高貴的王座嗎？是那高高築起的王位隔絕了你我之間的羈絆？溫情？友誼？過往的信賴與寬容？”
【……】
在周圍研究員稍顯刺眼的視線中，源稚生眉眼狂跳，但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
【少給我東扯西扯，櫻不能夠複歸執行局是有正當理由的。】
男人豎起三根手指。
【一，櫻在之前的戰鬥中留下了暗疾，可能的話，她應該盡量減少戰鬥的可能性。】
【二，櫻和你之前形影不離是因為你不熟悉執行局的流程，而現在作為執行局局長的你不能夠做出這副丟臉的姿態，還要人指導。】
【三，你在掌握言靈·神諭之後已經不再需要他者和你進行配合。】
隨後，男人一頓，稍作考慮，又把第四根手指豎了起來。
【四，我需要櫻來幫我做文書工作，因為我不會做。】
“什——？！”
少女驚愕，張開嘴巴麵色詫然。
其他的理由姑且不論，這第四點是她沒想到的。
少頃，她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有些猶豫和小心翼翼地道。
“源老大，你已經變成了這副絲毫不掩飾自己無用的男人了嗎，到底是什麽讓你變成這樣？果然是那虛妄的王座嗎？屠龍者終於是成為龍嗎？”
啪。
麥克風的延長細管被徒手折斷，源稚生在周圍研究員害怕的視線中嘴角抽搐，沉默下來。
因為誰？
因為誰！！！
源稚生閉著眼，臉上的線條不像是往日的言情劇男二號，比較像是港漫中即將打穿大海的肌肉背心男。
隻見他麵色肅然得狠狠地吸了一口氣，吐一口，又吸一口。
他不做爭辯，而是一改話題。
他當然知道該怎麽安頓這個跳脫的女孩，隻要順著她的話說就沒事了。
所以——
【把工作重心放在你自己的工作上，昂熱校長那邊傳來消息，應該就在最近會過來這邊一趟。到時候作為執行局局長的你是逃不掉的，給我好好招待別人，不要像現在這樣冒失。】
【至於搭檔，反正你就是不想要寫任務報告是吧。】
源稚生勉強擠出淺笑，開口道。
【我會盡快為你挑選新的搭檔。】
“好耶！！”
少女高舉雙手，然後擺出一個不文雅但很有活力的姿勢一蹦躂而起。
好可愛。
好可愛。
好可愛。
幾個研究員麵無表情地看著，眼睛裏的冷光，是對科學睿智的冷靜與求知欲，心髒跳動的頻率，是對人世間美好物質的集合體不由自主產生的感動。
消停下去的少女也絲毫不妄顧幾位研究院的厚愛，她以幾乎堪稱怪物的視力透過那半透明的玻璃看見幾位研究員胸口的吊牌，在分別用名字禮貌地道別後，一蹦一蹦得離開了研究所。
研究員們幾乎可以用肅穆來形容得整齊目視著少女離開，在那搖曳的紅色消失的瞬間才以放鬆下來的表情轉過頭來。
然而，這一看，就看見了他們敬愛的大家主，那被陰影打下的深黑色麵龐。
男人保持著僵硬的淺笑，那淺笑卻逐漸扭曲為情真意切的歡笑。
嗬嗬……
男人冷笑。
（以藤丸立香所能夠接觸到的混血種失控事件，根本無法用尋常的執行局專員進行匹配輔助，她不會真的以為櫻那樣的精英那麽好找吧？）
（搭檔？）
（慢慢等吧。）
“嗬嗬嗬嗬……”
微不可聞的細笑在男人喉嚨深處醞釀徘徊，笑了很久很久。
幾位研究員對著大家主的背影露出了名為不忍直視的表情，僵在原地無法動彈。而宮本家主更是無奈苦笑。
時間就這麽在恐怖陰森的氣氛下流逝，而就在源稚生笑得臉都僵硬了，旁邊研究院都要看不下去的時候——
“嗯？”
黑色大衣的一側傳來震動，源稚生從陰暗的竊笑中蘇醒，神情冷淡地掏出手機，接通。
“嗯。嗯……嗯？”
“繪梨衣又離家出走了？我知道了，還在控製範圍內嗎？”
男人歎了口氣，名為上杉繪梨衣的女孩是這個蛇岐八家的家主之一，也是在橘……赫爾佐格生前評價為怪物之一的女孩。
那種說法其實有失偏頗。因為幾個怪物裏，源稚生是個偽劣產品，就像加油站裏販賣的redniu之於redbull，空有皇級混血種的名頭，戰力完全落後於自己的弟弟妹妹。
而藤丸立香太過於正常人了，要說哪天少女要是紅著眼說要殺人飲血，那源稚生可能會找個高點的樓跳下去，因為那一定是自己進了盜夢空間沒走出來。
而貨真價實的怪物從來都隻有一個，也隻能有一個……
無論是從各個方麵來說，繪梨衣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也最不能放任的怪物。
不過事實上，此時的源稚生並未心急。
因為……
“嗯，又是那條大樓前的十字路口是嗎。”
【是的，繪梨衣小姐停留在那裏了，似乎是在觀察路邊井蓋上的螞蟻。】
【除了偶爾有公路車騎手經過路口的時候注意到她，其餘的職員和路人都沒明顯反應。】
聽到回答，源稚生鬆了口氣。
每次都是這樣，名為上杉繪梨衣的女孩雖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易爆品，但同時也是最溫順的女孩。
她渴望世界，卻又害怕世界，更害怕自己。
那失去表情的臉下是沒人能夠理解的恐懼，她總是穿著紅白色的巫女服，暗紅色的發絲披散在那刺眼的白上顯得淩亂又脆弱，像是個會躲在灌木叢抱著腦袋把自己埋進泥土地裏的無害小動物。
所以即便離家出走的事情發生過好幾次，源稚生也沒有慌張。
小動物怎麽敢一個人跑進東京這座由鋼鐵鑄就的叢林深處呢，那太危險了。
所以，完全沒有什麽好怕的——
【報告！有人在接近繪梨衣小姐！】
“提高警戒！立即將安全預警拉到最大，現場情況由專員自行判斷，我現在就來！”本來覺得自己肯定沒啥好擔心的源稚生眼神頓時犀利了起來，快步半推開研究室的大門，神色緊張。
他慌了。
就在此時，電話那頭又傳來了消息。
【報告！接近的人是執行局專員！是自己人！】
“……”
源稚生把手從門把鬆開，麵色陰沉。
正如之前所說，因為發生過很多次這樣的事情，一年內能來個好幾回，源氏重工的員工們大都已經知道了上杉家主的習性。
原本還有人被繪梨衣的容貌感化，想要帶其出去玩的人也會因為繪梨衣“不善言辭”而望而卻步，根本沒人敢再去搭話。
所以如果是自家專員，那自然可以信任。走過去估計也就是看見了家主一個人在外，打算保護起來罷了，不會刺激到她的。
“你們……下次看好了情況再傳遞情報，一驚一乍，執行局的任務流程考核你們都是怎麽通過的。時刻保持冷靜是作為執行局專員最基本的素質。”源稚生一字一頓道。
【報告！非常對不起】
“嗯。”
男人點頭收下了現場專員的道歉，即便自己的反應也過激而失去從容，但卻隻字不提而怒噴下屬，這個男人已然是有了上位者的氣概。
現在的他，想必短時間內是不會再度失態了罷。
“既然沒多大事，那就解除警戒吧。”源稚生平複心跳，又轉念一想沉聲道。“對了，願意和上杉家主講話的人是哪位專員，把名字告訴我，如果處理得當的話就進行適當獎勵。”
他是大家主了，要懂得禮賢下士，要懂得心平氣和，要懂得處變不驚——
【報告！接近的人是執行局局長，藤丸立香小姐。】
“提高警戒！提高警戒！”
實驗室大門被一腳踹開，走廊傳來的，是男人的驚聲狂嘯。
“給我攔住，給我攔住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