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網友
藍星，唐都。
東八區，屬於郊區的一間單間配套的出租屋內。
昨天的車禍讓陳思文感觸頗大，如果不是他運氣好，遇見好人了，如果不是老天眷顧，就隻是簡簡單單的一次碰撞，好像就能讓他的人生軌跡都徹底發生改變。
此刻，兩段記憶的融合，他也頭一次有了對未來的渴望。
胡思亂想了一夜，陳思文淩晨才算是睡下了，所以第二天早上從夏天單薄的被子裏爬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鍾了。
翻身下床嘎吱嘎吱響的是老式的彈簧沙發，他揉著眼睛去衛生間洗漱，末了擦了把臉，打著哈欠隨口對著緊關的臥室門道：“媽，醒了沒？”
伴著慌慌張張收拾紙張的聲音，老媽吳芳的聲音急忙響起在屋中，“早起了，拾掇屋子呢，你還吃早點不？”
“等吃中午飯吧。”陳思文覺得自己聽力好像好了不少，能聽見老媽慌忙的動作，快步走過去推門一看，隻瞧得坐在雪白床單上的老媽正著急著慌地拾掇著一堆大小不一的借條，見自己進來，她一別腦袋趕緊把臉上的愁眉苦臉收拾起來，又強笑著看向陳思文：“起來了？”
陳思文心頭微微一緊，挨著老媽坐了下去，“咱家還差多少外債？”
“沒，沒多少了。”老媽小心翼翼地收起皮夾，臉上露著想讓兒子放心的微笑，“今年年底就該還完了，到時候家裏就輕鬆一些了，媽媽和姐姐再努努力，看能不能給你湊個首付……”
“媽，你又來了……我不用你擔心的。”
自從老爸生病走後，留下一大堆外債，這副場景他不知道經曆了多少遍，母親性子比較軟比較弱，但很有責任心，人家在她們困難的時候把錢借給了他們，總不能不當回事兒，賴著拖著吧。
於是，她經常自己一個人偷著哭，哭了又繼續拚命掙錢，好不容易快把欠的錢還上了，陳思文又到了年紀了，買車買房結婚哪樣不花錢啊。
陳思文不大好受，“媽，都是你兒子沒本事，高考發揮不好，還不聽勸非要一股腦學漢語言文學，投簡曆想去當編輯也不知道大公司要不要，現在也頂多跟外邊跑跑外賣，我，我，唉，幾年前爸住院的那時候，我要是能出息一點，早早賺了錢給爸上最好的醫院看病，爸可能也不會走。”
“那時候你都還小，在讀書。”老媽用手碰了他的腿一下，“別瞎說了，我兒子最有本事了，你這才剛剛畢業，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呢？”
陳思文動動嘴唇，卻是沒能說什麽。
老媽笑著拍了拍兒子的手背，“別想那麽多了，日子肯定一天天會更好的，中午媽給你做頓好吃的。”
一小盤青椒肉絲，一碗黃瓜皮蛋湯，簸箕理出來的幹米飯，這在陳思文家裏算是不錯的夥食了。
陳思文今年23歲，本科畢業，除了皮囊比較優秀，其他條件可以說是低到穀底。
本來讀書時候還比較拿得出的學習，在他高考結束一時腦抽，幻想自己能成為一代大家，報考了漢語言文學後，文學大家倒是沒有當成，生活倒是給了他響亮的一巴掌。
老爸住院的那年家裏的所有積蓄全花光了，最後連房子都賣了，甚至還背上了快六位數的借款。
現在這個簡陋的一居室是後來租的，主要姐弟倆在京城讀書，有時經常打工到淩晨，住宿舍是不方便的。
老爸去世以後，帶著老爸看病，兜兜轉轉休息請假太久的老媽丟了工作，加上唐都首府的消費太高。
老媽幹脆一咬牙，為了掙錢供自己和自己姐姐上大學讀書，托人找關係在老家找了個比較穩定一點的在單位裏早晨中午打掃打掃清潔的保潔工作，再利用不用做清潔的空檔又去餐館做服務員，周末休息的時候跑跑外賣，像個陀螺一樣轉了起來，拚命的掙錢供兩個大學生讀書，還要緊衣縮食，一點一點的把欠上的錢還上。
房租，水電費，兩個孩子的生活費，日常開銷，隻靠母親一人那微薄的工資顯然不夠用，所以陳思文和他姐陳思佳兩人放假或周末時常到超市收銀或到處跑跑外賣。
辛苦一些，但除了學費的其他支出他和他姐自己也能掙出來，再省吃儉用一些，暑假兩個月再勤奮一點，每月幾乎都可以不管母親要錢的，甚至姐弟倆全靠自己還能幫著母親還點錢。
苦是苦一點，但磕磕絆絆的年頭也算熬過來了，有母親疼，有姐姐照顧，比起上輩子都已經好不少了。
至少欠款快還完了，老媽現在愁的是怎麽給陳思文按揭一套房子，結婚生子了。
上輩子，他連媽都沒有，誰管他？隻能自生自滅，偶爾居委會給他這個孤兒送送關心，除此之外，沒有什麽奔頭的。
“我上輩子真慘！”
這輩子辛苦但在老姐老媽的陪伴下，好說歹說還有點奔頭，上輩子要不是國家政策好，對他們這種孤兒有優待憐憫，他去哪兒流浪撿垃圾都不一定。
飯後，本來打算幫著老媽收拾完碗筷，“你昨天送外賣才摔著了，不用你，你呀，在外邊一定要小心。”
伴隨著老媽的叨叨，陳思文則回了臥室躺在破木頭**，對著有些掉了皮的天花板發呆。
左思來，右想去。
“自己這上輩子怎麽活得跟沒活一樣。”
人家的前生，要麽什麽影帝，要麽什麽商界巨鱷，自己這倒好。
“派出所輔警。”
“……”
躺了半天，接受了自己兩輩子好像都比較平庸的現實後，起床洗了個澡，陳思文有些不甘心，坐在比較老舊的筆記本電腦麵前，搜索。
“音樂培訓班。”
“23歲了，學鋼琴還來得及嗎？”
普通人不是靠變異，就是靠係統，除非上輩子就已經掌握住的知識，不然一加一也不見得等於二啊。
上輩子書沒看多少，歌曲也就一些比較火的記得個大概，好在記憶力不差，這輩子都能有個映象。
但要寫輪眼複製過來，也得正兒八經係統學習了才能看能不能倒騰倒騰了。
可是。
“學音樂好貴啊。”
“鋼琴課400塊一個學時？”
“400塊都快接近我一個月生活費了，你們怎麽不去搶？”
陳思文忍不住吐槽兩句，一分錢能難倒英雄漢，翻找了一圈，雖然真的好貴，但陳思文一咬牙，心底堅定了一下，學，必須得學。
這可能是這輩子唯一能改變自己，改變自己家庭，讓老媽老姐不用這麽累，過上好日子的機會了。
陳思文緊接著開始在各個找工作的平台投遞簡曆，“什麽東西不要錢啊，天下就沒有白吃的午餐。”
“趕緊上班，最好周末有雙休，周一到周五晚上下班出去跑代駕，周末趁著很多年輕人休息在家不會做飯，跑外賣，盡快把學費搞齊。”
陳思文正開始好好規劃自己的人生呢，咳咳咳，輕輕的咳嗽音從筆記本電腦比較老舊的揚聲器裏傳出來，這輩子的聊天巨頭是叫微聊，是tenda集團的產品。
隻見一個可愛的遊戲人物頭像閃爍，哦，是陳思文的一個網友，之前老爸剛剛去世的時候想逃避現實沉迷網絡的時候認識的，當時他爸走了，她媽走了，兩人很容易就有了共鳴，陳思文安慰她，她也陪著陳思文……
也就是網絡一線牽，緣分使然吧。
兩人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麵，但有這種“過命”的交情，彼此之間是有普通朋友沒有的微妙的。
可以說除了自己的家人，可能他們是最熟悉的，也是最重要的了。
【男人，你變了，你外邊肯定是有別的狗了。】
【晚上都不陪我打遊戲了。】
【生氣貓咪.jpg】
盯著聊天框，陳思文翻了個白眼，劈裏啪啦跟熟練的敲擊著鍵盤：“打打打，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打……老子剛畢業找工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