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越是了解,疑惑越多

“陸軒,義父我都喊了,你這要是不教我,我得跟你拚命。”

陸軒已經走進中醫科診室的時候,耳邊依稀還傳來了季修文“不知羞恥”的低喊聲。

無奈的搖了搖頭,陸軒來到診室坐下。

依稀還記得,當年在學校的時候,兩人還開玩笑,如果有一天誰願意叫他們真本事,哪怕喊義父都行,沒想到季修文還真喊了。

雖說隻是朋友間的玩笑話,可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也能看出季修文對臨床經驗的渴望。

如果不是真的想學,哪怕隻是開玩笑,季修文也不可能真喊的。

“外麵發生什麽事了?”

蘇可楠一臉好奇地問道。

剛剛檢驗科那邊傳來的動靜可不小,不過由於她跑去給患者抓藥去了,再加上腿腳不便,也不喜歡湊這些熱鬧,就沒過去瞧上一眼。

可依稀間,聽到不少人稱讚陸軒,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句。

陸軒則是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以蘇可楠的性子,就算再怎麽好奇,大概率也不會問的。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陸軒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東邊升起的,挺正常的啊!

“沒什麽大事,就是一個小孩子從抽血台上摔了下來,造成腦震**昏迷,給她針灸了一下人中,現在已經好了。”陸軒平靜地講述著。

蘇可楠如水般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光華,僅僅用針灸就治好了腦震**昏迷?

她對針灸雖說接觸的不多,可也知道,針灸屬於易學難精。

一般人在家都可以自學,反正不能紮病人也可以紮自己,先從最簡單又不會對人體造成傷害的那些穴位開始紮,學點東西不難。

可要說用針灸治療一些疑難雜症,甚至急症,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掌握的。

原以為陸軒隻是在中醫內科和正骨方麵有所造詣,卻沒想到,他連針灸也會。

要知道,這種比較全麵的中醫師,現在其實很少很少。

大多數的中醫師,基本上都隻會一樣。

要麽就擅長中醫內科,也就是把脈辨證開方,要麽就是正骨或者針灸拔罐這些,全能的沒幾個。

而古代的中醫不同,無論是中醫內科還是正骨,又或者是針灸拔罐什麽的,都是精通無比。

可想而知,幾乎全能的陸軒對她的震撼有多大了。

“哪有他說的那麽隨意,那種情況,一般的中醫師,就算是會針灸的,怕是也不敢輕易下針。”

就在這時,季修文從門口走了進來,笑著說道:“這家夥技術好是好,不過膽子也是大,兩歲的小孩都敢輕易下針,反正換我,我肯定是不敢。”

說完,給陸軒使了使眼神,別忘了我都喊義父了,答應我的事情可別忘了。

陸軒翻了個白眼,轉頭看向蘇可楠:“可楠,繼續叫號吧。”

蘇可楠認真地執行著陸軒下達的任務。

季修文也不在意,反正他是纏上陸軒了。

針灸這手本事,他得學到手才行。

其他的不說,要是能把針灸學透,去哪都吃香。

哪怕不去醫院,不在體製內,自己開個診所都沒問題。

季修文在想這些的時候,被叫到號的是一名很有禮貌的患者,在門口敲了敲門,等陸軒抬頭示意後才走了進來。

“陸醫生。”

陳雲雲禮貌地跟陸軒打了聲招呼,這才坐了下來。

陸軒看了對方一眼,心裏已經判斷出對方的情況了,不過還是禮貌性的問了一句:“陳女士,你是哪裏不舒服嗎?”

“陸醫生,我患上白癜風已經有不少的年頭了,去醫院也看過,吃過不少藥,也塗過不少藥,錢花了不少不說,可這身上的白癜風一直沒怎麽好,而且越來越多,越來越嚴重。”

陳雲雲將身上套著的防曬衣脫下,露出胳膊上的白色斑痕。

陳雲雲的皮損表現為局部色素脫失斑,呈乳白色,大小不一,從1~2cm到兒十厘米不等。白斑境界清楚,有的邊緣部色素反而增加,有的白斑中可見到殘留的正常皮島。白斑部毛發也可完全變白,黏膜部位也可受侵犯。

這種病發時多為一片或幾片色素減退斑,色素未完全消失,故可與正常皮膚分界不清,也有開始發病為點狀色素減退斑,皮損逐漸發展擴大,色素完全脫失,可互相融合,與正常皮膚分界漸漸清楚。

皮損發展和靜止交替進行,部分病人有明顯的季節性,有的病人皮損可較長時間局限於某些部位,而有些病人則發展迅速,很快波及全身。

陳雲雲的情況還算好,隻是臉上和四肢上有,並未波及全身。

可以現在的發展速度,波及全身也隻是遲早的事情。

這對一個女人來說,絕對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四肢上的我還可以穿個衣服擋一下,可這臉上的,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出門總會被人用異樣的眼光打量。”

說到這裏,陳雲雲也是忍不住長歎一聲。

雖然她也知道看她的人不是故意的,自己也經常告誡自己,不要在意別人的目光。

可作為一個才三十多歲的女人,想要不在乎這些又怎麽可能?

而且,陳雲雲其實長得不差,皮膚雖然黑了點,但樣貌卻是很好,而且皮膚除了白癜風之外,其實很健康,雖然說談不上很漂亮,可也絕對不醜,是那種很耐看的女人。

可現在,臉上卻長了這些白斑,可想而知又多愁了。

陸軒也能理解,這種情況,別說一個女人,哪怕男人也很難說不在意。

沒有誰不愛美。

就像陳雲雲說的一樣,手臂上的,她可以穿衣服擋住,可臉上的怎麽擋?

見陸軒沒說話,陳雲雲問了句:“陸醫生,我這種情況吃中藥可以治好嗎?”

陸軒沉吟一聲:“我先看看。”

白癜風的發病機製與病因目前還不清楚,不過現代醫學一般認為其發病是具有遺傳素質的個體,在多種內外因子的激發下表現為免疫功能、神經、精神及內分泌、代謝功能等各方麵的紊亂,導致酶係統的抑製或黑色素細胞的破壞或使黑色素體的生成或黑化過程障礙,終至色素脫失。

精神因素和神經化學因素在發病過程中,可能起著重要作用。據臨床觀察發現,精神因素與外傷是白癜風的主要誘發因素,而夏季是本病的好發季節。

陳雲雲白癜風也是在這個時候愈發的嚴重,很多斑痕都是新出現的。

而在傳統的中醫理念中,白癜風稱之為“白癜”、“白駁”、“白駁風”。

《諸病源候論》中就有“白癜者,麵及頸項身體肉色變白,與肉色不同,亦不癢痛,謂之白癜”的記載,《醫宗金鑒·外科心法要訣》中也有相關的記載:“白駁風生麵頸間,風邪相搏白點斑,甚延遍身無痛癢,治宜消風塗脂痊。”宋朝《聖濟總錄》也雲“……輕者僅有白點,重者數月後,舉體斑白……毛發亦變,終年不差。”

中醫學認為情誌內傷可以造成肝氣鬱結、氣機不暢,複受風邪搏於皮膚,致氣血不和,血不能營養肌膚,日久肝氣橫逆而犯脾,出現肝脾不和,風濕阻於絡脈;肝腎同源,肝虧腎虛,衛榮無暢達之機,皮毛腠理失養而致病。

陸軒對皮膚病的了解不多,所能記得的大概也就這些。

不過,好在有些東西有人指點,不然遇到這種情況,陸軒怕是也得頭痛。

聽了一會,陸軒這才恍然大悟。

中醫學理念中,將白癜風證型分為六種:氣血失和、濕熱內蘊、肝鬱氣滯、肝腎不足、脾腎陽虛以及經絡阻滯,不同證型症狀特點也有所不同。

比如氣血不和,一般白斑色淡、邊緣模糊,發展比較緩慢,呈現舌淡潤,脈細等特點,治法以養血疏風、中和氣血為主。

陳雲雲的情況,屬於肢端性白癜風,肢端性白癜風多發於麵部和肢端,按傳統中醫的髒腑定位,病位應在心與脾。

因心主血脈,其華在麵,脾主四肢,為氣血生化之源,心脾氣血的虛弱,勢必影響其所主部位的經絡氣血失調,進而引起局部皮膚色澤的變化,形成皮膚白斑,這也是白癜風的病變的主要類型,故在治療時,當以調補心脾為主。

陸軒沉思了一會,在陳雲雲的病曆本上寫下了藥方:生黃芪15g,何首烏30g,夜交藤10g,白芍20g,女貞子10g,當歸10g,紅花10g,墨早蓮15g,黑芝麻20g,防風10g。

隨後將其交給了蘇可楠登記進係統。

等陳雲雲拿著收費單據出去後,趁著季修文還沒起身的片刻時間,陸軒解釋道:“患者太多,我會根據情況讓你們自己也試試,有些東西,講多了你們反倒是記不住。”

季修文愣了一下,起身笑道:“不用跟我說的那麽清楚,我知道。”

真要每個患者都跟他們解釋的一清二楚,都讓他們試試,一天恐怕也就夠看十幾個患者,甚至如果出現一些疑難雜症的話,可能十個都不到。

陸軒自然沒辦法讓他們一一嚐試。

而且,一天有一兩個季修文就很滿足了。

去了大醫院,給其他醫生當助手,平均下來,一天還不知道能不能有一個。

就算有,也不可能有陸軒講得仔細。

陸軒笑笑:“其實你這兩天可以好好想想,係統學習的同時,專攻某一類病症,就像蘇可楠同學,她就對婦科病比較感興趣。”

提到婦科病,蘇可楠那張白皙的臉肉眼可見的泛起紅色。

季修文倒是沒去注意這些,而是站在原地想了想,隨後點點頭道:“好,我這兩天好好想想。”

他其實想學所有的科目,可也有自知之明,以他的天賦,想要將所有病症都學精學通,耗費的時間太長,而且因為學的太雜,可能會出現什麽都會一點,但都不精通的情況。

其他方麵,出現這種情況沒什麽,可中醫學卻是不行。

與其什麽都會一點,不如專精一點。

至於陸軒為什麽都會,而且看起來都很精通的樣子,季修文隻能在心裏罵了一句變態,隨後拿著收費單走進了中藥房。

陸軒也沒多說,他了解季修文的性格,知道他會做出一個選擇的。

周一的中醫科比以往更忙。

不僅僅有新的患者,還有上周需要來複查的患者,一整天下來,陸軒的手指都快按麻木了。

等送走最後一名患者的時候,陸軒忍不住起身伸了一個懶腰:“終於看完了。”

季修文這會是真的相信胡美蕎說的那番話了。

衛生院中醫科,已經不是忙不忙的問題了,而是掛號的患者太多了。

而且,因為他的到來,陸軒有意放開了上午的掛號,一個上午,除了兩次給他們試著把脈辨證浪費了一些時間之外,其他時候,陸軒基本上都是快馬加鞭,恨不得將一分鍾掰成兩分鍾用,中午加班到下午快上班的時候才看完了上午掛號的七十五號人。

賊恐怖。

季修文想到了自己待過的縣中醫院,有幾個中醫師能夠在一上午看完七十五號患者的?

沒有,一個都沒有。

不是看不了這麽快,也不是不願意加班去看,而是沒幾個中醫師能夠讓這麽多患者主動掛他的號。

這種情況,一般隻能在婦兒醫院看到了。

特別是市婦兒醫院,季修文去過一次,陪家裏親戚帶小孩去的,急診那邊,一個醫生一上午起碼能看一百來號病人,速度快的,兩百號都沒問題。

不過西醫與中醫不同,少了把脈辨證的過程。

而這些過程,都被現代化的醫療器械所代替了。

醫生需要做的,就是通過檢查見過確認病症,然後按照情況開藥。

收拾好東西,陸軒突然看向同樣在收拾東西的季修文:“晚上出去吃個飯?”

季修文抬起頭,“好啊!”

“正好我有事要請教一下……”

季修文張了張嘴。

陸軒從嘴型可以判斷出來,那好像是在喊……義父?

陸軒一陣無語,不過卻沒有離開,而是等程高雯和周麗婷來了之後,給兩人把了脈,開了這周的藥後才跟季修文一起離開了中醫科。

隻是剛從診室走出來,就被王友慶給攔住了。

見王友慶還沒走,陸軒先是一愣,隨後恍然大悟:“大叔這又是打算請客?”

“被你看出來了。”

王友慶齜牙:“不過我看你們兩個是要出去吃飯?”

陸軒點頭:“嗯,修文剛來,我這作為東道主不得請他吃一頓?大叔一起來吧,不過今天就不用您老請客了,我來。”

說完,哈哈一笑。

王友慶卻是微微搖頭:“算了,你們兩個去吧,我去了,小季恐怕也放不開。”

說完,還不等陸軒挽留,就提著包走進了電梯。

“沒關係吧?”

季修文倒是有些擔心。

陸軒擺擺手:“沒事,大叔就這性子,如果不是我們倆認識,他今天肯定帶你出去搓一頓了。”

“走吧,就去對麵的牛吃草吃一點。”

“行。”

季修文對吃的也不講究,他現在最著急的,還是想知道,這半年多的時間,自己這個好友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變化才能這麽大。

一天時間,對陸軒了解的越多,他心中的疑惑非但沒有減少,反倒是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