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地窖

當熵不增小隊為解決戰士公會附近木屋裏的“抱殺怪”頭痛時,行者公會廣場上,封閉內測三元老也正在商量著他們的人發現的事件要如何解決。

“硬來是肯定不行了,下去多少人滅多少人,這任務擺明不是讓蠻幹刷怪的,咱們得另想辦法,你倆有想法沒?”

ID香草布丁、轉職為戰士的秦冠,整個人的氣質跟當初被全網嘲時的瑟縮樣兒有了很大區別,言行舉止裏沒了那種生怕哪兒行差踏錯的小心翼翼,說不出的自信放鬆,顯然,這家夥這段時間裏確實過得很愉快。

除了養成中的大佬氣質,秦冠身上的裝備在玩家之中也算得上頂尖:

腰間配的玩家標配鋼片刀,身上穿著件從NPC那搶來的帶鐵葉片護頸的半身甲,左臂上戴著個捆綁式的堅韌特效護臂,腳上還踩著雙有移動特效附魔的精良級鞋子。

“我沒想法,聽你們的。”

秦冠邊上,脖子上掛著欺詐寶珠、腰間插著暴擊匕首的給我吃藥,沒什麽幹勁地應聲。

相比秦冠的意氣風發,剛進遊戲時遊戲態度很隨意、玩得也很隨性的給我吃藥,反而變得消沉了許多……

《亡靈種族的誕生》世界觀突破任務時發生的“黑裝備事件”,對給我吃藥的打擊還是挺大的。

雖然當時那個史詩任務確實是他本人觸發的,他也沒白拿那把匕首,秦冠幫他湊的幾百銅幣他事後花了半個月工資才算把賬還清;奈何拉轟哥他們搞的那血盟要跟他們這邊搶人,他這事情又剛好卡在兩邊撕破臉的關鍵時間點上,於是這事兒就被無限放大來攻擊他本人、連帶攻擊他們三元老拉起來的團隊“立身不正”,搞得他特別地灰頭土臉……

如果《異界》是個市麵上常見的普通遊戲還罷,不玩遊戲的人不關心遊戲圈子裏的事情,玩遊戲的人每天要玩的東西多著呢,也沒啥興趣來吃這種算不得多可口的“瓜”;最多兩邊打個幾天的口水戰,出來點兒更有爆點的事情把這波風頭壓過去,便啥事沒有。

奈何……《異界》並不是普通遊戲,嗷嗷求號的雲玩家比能進遊戲的真玩家多無數倍,一幫人閑出屁來就恨不得天天看出殯,拉轟哥那邊有玩家把這事情“曝光”到玩家論壇,給我吃藥的“黑曆史”就這麽住在網絡上了……雲玩家罵他的聲音,甚至比真玩家罵他的聲音還大。

“老藥,你怎麽半死不活的,不早跟你說了嗎,別管外麵那些人說你什麽,我們自己人知道你是什麽人就行了。”秦冠勸道,“這世界上哪有人不被人說呢,要給別人碎嘴子幾句就往心裏去,別人不說,當明星的首先就沒法活了,哪個明星出名了不被人胡編亂造一堆黑曆史出來?”

“就是啊,像我,寫出本出成績的書,一樣要被黑。”妙筆生花也勸道,“當時咱們三個都在,暴擊匕首的歸屬我和香草都說過話的,要說人品有問題那咱們叁誰也跑不脫,他們是看準了你介意才精準打擊的你。”

給我吃藥連忙舉起雙手投降:“好了好了我什麽也沒說呢你倆就一堆道理,我這麽大人了還能不懂呢,我們就說活動,啊,就說活動。”

秦冠搖搖頭,也不再繼續提給我吃藥的傷心事,轉臉看妙筆生花:“花花,你看呢?”

妙筆生花想了想才道:“活動公告裏麵有提到,籠罩流放鎮的陰影是‘被活人血肉吸引,於黑暗降臨時不請自來’,我感覺吧……這活動好像是比較另類的‘怪物攻城’。”

“誒,是有點這個意思。”秦冠一拍手,道,“天一黑鎮裏的NPC除了僵屍外都看不到了,躲起來了,明顯,這些亂七八糟的怪很可能會殺死咱們鎮裏的人類NPC,咱們得趕緊把這些怪搞掉。”

“既然是怪物攻城,讓我們打怪就完事了,搞出這麽多屁事來幹啥呢。”給我吃藥一臉蛋疼地道。

他們這邊人多,活動剛開始沒多久就有人發現了一間空屋後麵的地窖裏有東西,呼朋引伴地組了隊伍下去刷怪,結果剛下去就團滅了。

秦冠得到消息把刷怪團帶回來時,又有一隻小隊下去看情況,同樣慘烈地給秒殺下線……

“別的遊戲搞活動都是送福利吸引玩家上線,《異界》這遊戲發賬號都扣扣搜搜,肯定不能把這遊戲的活動跟別的遊戲放一塊看。”秦冠道。

“是這個道理,不是這種不怕玩家不上線的遊戲,策劃也沒底氣狗到這個程度。”妙筆生花點頭道,“活動要求是讓咱們抵禦侵蝕,地窖裏那玩意兒既然沒法打,不如咱們試試看能不能把那地窖給封死。現在反正NPC都躲起來了,咱們去各個工地偷點水泥木板之類的東西……一處少偷點,別太明顯應該沒事。”

秦冠&給我吃藥不約而同衝妙筆生花比起大拇指……好想法,他們就沒想到還能這麽玩!

不愧是文化人,腦子就是靈活!

說幹就幹,秦冠這個當老大的立馬領著人薅各處工地羊毛……

半小時不到點,以封閉內測三元老為首的玩家們便搬來幾百斤水泥沙石、二十多塊長短不一的木板,集合在第三大街的空木屋前。

“上了!”秦冠打頭,抱起幾塊木板,提起桶拌好的水泥就往木屋後麵走。

流放鎮的地窖除了跟地道連一塊的,基本上都不大,頂天四、五個平方的空間,要全部澆水泥灌進去的話夠嗆,隻封頂問題就不大。

這幫搬磚任務至少幹了幾百個工時的玩家極其熟練地把木板鋪到約有一米直徑的地窖口子上,縱橫疊了好幾層,往上澆水泥、封死……

“這樣能行嗎?”有玩家不確定地道。

“應該能行吧,就算悶不死裏麵的玩意兒,不讓人類NPC誤闖進去也算是解決問題吧?”另一玩家道。

“咦,我隊伍裏怎麽少了人?”有個幫忙拎桶子的玩家忽然莫名其妙地道。

“嗯?”正拿水泥刀塗抹的秦冠愕然抬頭。

秦冠:“臥槽!!”

這就一抬頭的功夫,秦冠便看見圍在外層的一名玩家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連掛掉的白光都沒有,就像是被剪輯了的電影片段一樣,憑空消失。

更讓秦冠毛骨悚然的是……他發現最多一分鍾前還跟他說過話的給我吃藥,不知道啥時候沒了。

“散!快散開!”秦冠猛然起身、滿頭大汗地丟掉水泥刀,順手拉了把蹲他旁邊的妙筆生花拔腿就跑。

“誒?香草你幹啥?”妙筆生花沒反應過來。

“人少了快一半了!快離開這!”秦冠邊跑邊喊。

他這一吼,眾人才驚覺身邊的“密度”稀鬆了很多……

“媽呀!”

“嗷嗷嗷!”

“見鬼了!”

“幸存”的玩家們驚慌失措地撒開細腿狂奔……

遠離了那處詭異的地窖、跑到第三大街街麵上匯合,各個小隊的隊長一點人,發現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團隊裏的人減少了將近三分之一……

“我特嘛是在玩網遊吧?我特嘛是在玩網遊沒錯吧?這、這尼瑪怎麽搞得跟恐怖遊戲一樣?”有玩家都快給嚇哭了。

“滿鎮子的骷髏僵屍,某種程度上說我們是在玩恐怖遊戲也沒錯……”也不是所有人都嚇到,還有人有心情吐槽。

“根本不一樣好吧!”給嚇到的玩家惱羞成怒,“美式血漿片跟日式鬼片能放一塊比嗎?!”

“好了,都冷靜一下。”秦冠抬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大夥兒先安靜,又轉頭看妙筆生花,“花花,你看——”

秦冠聲音卡住。

完成一轉的玩家能從職業導師那領到初級武器,剛完成轉職的妙筆生花就跟熵不增一樣領到了條看上去跟拐杖似的粗木法杖,身穿小夥伴幫忙湊材料給她換的初級法袍——就一件直筒式的圓領窄袖過膝長袍——雖然質感跟老楊穿的騷包法袍差很多,但起碼有個法爺的樣兒。

這會兒,他們之中唯一的法爺,六神無主、慌得一匹,整個人哆嗦到那身法袍都像是在跳海藻舞……

秦冠:“……”

最開始時,對骷髏角色不適應的玩家其實很多,對僵屍NPC不適應的玩家更多,這遊戲的“畫風”實在太寫實了,玩家角色和NPC建模精致得過了頭——銅幣最緊俏那陣子有部分玩家不去刷僵屍NPC的任務、甚至不願意跟別的玩家抱團玩兒,原因麽就是實在習慣不來。

玩到現在嘛……神經再纖細的玩家,也能在幹完搬磚任務沾了一身泥後沒心沒肺地跳河裏刷洗自個兒的骨架子了。

隊友的手腳骨頭不小心給撞散,玩家們也能無所謂地幫忙撿了。

就連醜得像是剛從沼澤地裏挖出來的蠟化屍體的僵屍NPC,玩家們也見怪不怪了。

一言以蔽之,習慣就好……

但是吧,能習慣角色建模和NPC建模難辨真假的真實度,不表示所有的玩家都能適應驚悚恐怖類型的遊戲劇情,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也是有不能看鬼片的人存在的……

妙筆生花就屬於這類型,隻把這個活動當成普通任務的話她是無所畏懼的,發現這個活動裏麵居然還有恐怖元素在,她就拉胯了……

“好吧。”秦冠不得不暫時放棄指望他們團隊裏最可靠的智囊,沉痛地看向大夥兒,“情況就這麽個情況,地窖裏那隻東西沒法打,封也封不住,大家看,是放棄這隻怪另外找線索呢,還是集思廣益拿個辦法出來?”

一幫玩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後……還是整齊地看向了秦冠。

真沒轍,這活動做到現在,玩家們腦子裏除了操蛋和問候狗策劃全家,沒有別的想法。

“等、等下,香草。”嚇得不輕的妙筆生花緩過勁兒來,勉強地開了聲,“我想起個事,可能跟這活動有關係。”

“你說。”秦冠忙道。

“我們做《亡靈種族的誕生》這個任務的時候,莫裏斯的信裏有提到‘瘋狂、感染’這個概念,到最後一環的時候僵屍將軍還領我們去地道裏看過殘存的邪教祭壇。流放鎮的覆滅,是因為鎮民奴役虐待的外國人裏麵有邪教徒,邪教徒搞了血腥獻祭召喚不不可名狀的東西把鎮子禍禍沒了,這個你記得吧?”

“當然記得,這個任務的劇情再過十年我都忘不了。”秦冠一臉蛋疼地道,“嗯?你是說這活動跟亡靈種族的史詩任務有關?”

“我不敢說一定有關。”妙筆生花努力保持鎮定,“流放鎮的人類鎮民,並不是直接被邪教徒召喚的東西殺死,而是被召喚出來的東西感染,瘋狂,自相殘殺。”

“《複蘇的恐怖》這個活動,如果跟流放鎮的曆史‘一脈相承’的話,那麽這個所謂的‘侵蝕’,很可能跟覆滅前的流放鎮遭遇的情況類似。”妙筆生花頓了下,長吐口氣,“當然,這隻是我個人的猜測,不一定對……我認為,活動強行限製、不許我們擊殺也不許我們封起來的怪,很可能是被感染,被侵蝕的人類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