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互相試探
看完腦智中心的背景,楊秋陷入深深的沉思……
他是萬萬沒想到,盯上他這遊戲的不是某化部、工信部乃至警察叔叔,而是華夏國頂尖的腦科學、神經科學與AI智能技術領域的科學家……
要是被其它部門盯上還罷,楊秋大不了官網一關、不再繼續公開發放“內測號”。
雖然我沒審批但我也沒打算盈利,就是個自娛自樂的局域網聯機遊戲,還不像傳奇私服那樣有被遊戲公司告的風險,誰也管不著;要是這樣還不行,大不了咱收拾收拾把“服務器”搬東南亞去,反正咱這服務器本來也不需要多大的帶寬……
把頭盔當做獎品投入遊戲裏,還能持續地逼著玩家繼續肝——沒有足夠吸引力的前提下玩家是不可能任勞任怨挖土建房的,就算遊戲裏的角色不會累不會餓也不可能。
盯上他的是一幫科學家,這就讓楊秋有些猶豫了。
雖然他穿越的時候還是個十六歲的小屁孩,80%的人生都是在異界渡過的,對異界的常識比對地球的常識了解程度要深刻,但尊重知識、尊重科學家這個基本常識他還是有的。
想了想,楊秋打開論壇管理後台。
玩家論壇上沒有版主,隻有唯一一個ID為“製作組”的管理員,從論壇開放注冊之日起,管理員的後台就被各種花式求號的郵件刷爆,楊秋隻在最初的時候看了幾眼就沒再關注過。
這回楊秋打開後台,郵件內容倒是不僅僅是求號了,還有各種也不知道是正規還是不正規的公司發來的求合作求合體的商務郵件——有誇下海口能給《異界》遊戲拉到多少多少輪投資融資的,有明示暗示強力資本帶你飛帶你上市的,甚至還有豪氣衝天地想把《異界》收購並購的。
對於這類商務郵件,不管是正經公司還是騙子,楊秋統統跳過不理。
他是窮到兩袖清風沒錯,但他本來也不在乎錢這個東西。物質方麵的需求夠用就行了,依靠過量財富帶來的名譽地位,以對同類的剝削、霸淩、玩弄操控創造的滿足感、虛榮感,他壓根看不上——會追求這種原始本能的施法者,壓根走不到他這個程度。
會所嫩模這種上不了台麵的追求就更多別說了,連物欲、性欲這種低級本能都不能超脫,當個鳥毛的施法者?
別說是施法者了,地球上那些真正精神強大的牛人,有幾個是會追著金錢、追著異性屁股跑的?
更重要的是……在地球上,精神上有破綻還不算是啥問題,最多道德水平被人詬病幾句,其它方麵不會有影響,哪怕是知名演員曝出私生女醜聞了一句“男人都會犯的錯誤”就能贏得主流社會認同,照樣能混得風生水起。
而在魔法位麵,精神破綻就意味著站得越高,被汙染精神變成瘋子乃至失控、崩潰成肉塊或變成行屍走肉的可能性更大……
簡而言之,楊秋是不可能被所謂的利益打動的,別管是真正的資本還是假的騙子都沒可能引他多看一眼。
跳過這些商務郵件,又在海量的求號郵件裏翻了好會兒,楊秋總算看到了一封署名為“華夏腦智中心主任盧逸雲”的求合作的郵件。
這位盧主任的郵件相比各種舌燦蓮花的“商務郵件”就要務實嚴謹得多,懇切地提出了希望能與《異界》遊戲開發者交流的請求,並表示會對《異界》遊戲的核心技術絕對保密,包括且不限於采取將該遊戲的核心技術提升到華夏國國家機密等級的手段,承諾《異界》遊戲的核心技術擁有受華夏國法律保護的專利權雲雲。
除此外,這位盧主任還拋出了腦智中心願意為《異界》遊戲開發者背書,會極力為開發者申請各種福利,包括且不限於華科院院士待遇的橄欖枝……
言下之意,《異界》製作組願意跟腦智中心“交流”技術的話,華夏國科學界絕對會還以相應的待遇!
楊秋:“……”
他稍微想象了下自個兒親身亮相教科學家們學習魔法入門、初級冥想、念咒施法的場麵……自己都想對自己吼“住腦”。
這橄欖枝,沒法接。
地球人能不親身穿越到魔法位麵,最好不穿越——誰也說不清楚那個把他拖到異界的古神,會不會連跟他穿越過去的地球人也盯上。
雖然古神隻能向物質位麵投**神影響,這種投射影響到目前為止還隻是“觸角”的程度、沒真正引起古神“注視”;但連他這個在異界磨礪了三百年的高階黑魔法師對抗“觸角”都有相當高的風險性,就更別提一般人了。
穿越異界這個“核心技術”沒法拿出來“交流”,那一切合作都是扯淡。
“合作是沒辦法合作了,但也沒必要徹底割裂,說到底,我也是華夏人。”
想了想,楊秋給自己劃了一條線,跟這些科學家產生接觸的安全線。
他還是挺尊重科學家的,畢竟打小就能在教科書上看到三錢,看到華羅庚詹天佑,還有那些為了大蘑菇犧牲青春的老一輩科研工作者,以及網絡上人人都要拜的袁隆平。
於是……楊秋單選了盧主任的ID,拉到白名單,然後全選郵箱裏的郵件,全部加入“拒收郵件”黑名單裏。
隨後,在玩家論壇發布了條置頂:“《關於發放內測號的通知》”
“親愛的玩家:”
“因限於服務器承載力的技術問題和製作組本身資金緊張原因,本遊戲暫無能力大規模放出測試賬號。”
“但感於廣大玩家的熱情,經深思熟慮後,決定極限增加十個內測賬號。”
“內測賬號分發方式將於近期公布,敬請期待。”
“請勿在論壇裏反複發布求號相關帖,一旦發現,刪帖並禁言三天。”
“遊戲製作組。”
這條置頂發出來,楊秋便起身換了套衣服,出門吃飯。
他當時租下這戶郊區民房,除了這座民房是帶小院的獨門獨戶住所外,還有附近就有一家非常好吃的鹵粉店的原因……一天要不吃碗加滿鹵菜的紅薯粉,楊秋都覺得生活了無生趣。
等他飽餐一頓回來,平時隻在近黃昏時才把過期商品拉過來的超市送貨員居然大中午的就過來了,小貨車停在院子門口,送貨的司機還拿帽子扇著風,不住四下張望。
“張哥!”看見楊秋,司機便積極地出聲招呼。
楊秋在網上買的身份證姓張,他出門活動時也給自己施加了個偽裝幻影法術:在自身原本的相貌上略作加工,調整頭部骨骼位置、眉眼間距,眼睛略微縮小、嘴巴擴大,做到與身份證上的照片有八分相似的程度……
“今天怎麽這麽早?”楊秋笑著跟司機點了下頭,掏出鑰匙開院門。
“呃……我今兒下午點有事,就早點給你送過來。”司機強裝無事地笑著道,“小王,幫把手搬貨。”
“好勒。”跟司機來的一年輕小夥爽快應聲,手腳麻利地拉開貨車門。
“這次還有人來幫忙啊?”楊秋笑著看了眼搬貨的小夥子。
“誒、誒,這不我下午還有事嗎,就叫了個同事來幫忙。”司機強笑著道,似乎是怕楊秋再逮著他問話,也跑去搬貨,“張哥,還是放在老地方?”
“還放一樓倉庫裏,跟前一批沒用完的錯開放。”楊秋像是看不出司機的緊張,隨意地擺了下手。
一貨車的臨過期&下架商品搬完,司機拿了單子讓楊秋簽,楊秋打眼一掃,發現清庫存半賣半送的毛巾牙膏花露水裏麵居然還混著十個摩托車頭盔……
“這頭盔也是下架的?”楊秋隨口道。
“是、是啊。”司機擦了把汗,“一小廠家的貨,擺了半年沒賣出去,經理就讓一塊兒拉過來了。這幾個頭盔不要錢,算添頭。”
這話沒啥毛病,國內終端零售商本來就沒國外大超市那股洋氣勁兒,生鮮蔬菜賣場跟菜市場差不了多少,找錢時沒毛票收銀員還會搭你幾顆糖。
像楊秋這種付錢爽快事又少的收破爛的,賣你一車貨的過期商品送十個頭盔的添頭,一點兒也不過分。
但楊秋四十分鍾前才說要放出十個內測號,吃頓鹵粉的功夫十個現成的摩托車頭盔就到了手上,這問題就有點大……
楊秋狀若無異,笑嗬嗬地在單子上簽了名,回頭把院門關上了,他才自言自語了句:“這也太迫切了,就不能等兩天嗎,搞得這麽明顯也不怕把人嚇著……”
以華夏國基層動員能力,楊秋從一開始就沒覺得自己的偽裝能天衣無縫到永遠不被發現——反正他這個身份和他明麵上擁有的“財產”隨時都能扔掉,真到不得已的時候拍拍屁股走人就完事了。
唯一遺憾的,不過是不能在現實中見到家人罷了——雖然老媽老姐認不出他來,但坐幾站公交車,他還是能回去看看她們。
現在看來,情況到不了那一步,能在這麽快的時間內找到合適的理由把頭盔送過來的人,立場上還是比較友善的、至少是沒有敵意的,不然就是找借口請他去喝茶,先把他控製住了再談其它了。
“雖然沒法合作,但既然沒敵意,那就在雙方心知肚明的情況下PY一下吧。”
楊秋進到庫房,先把裝頭盔的箱子抱了出來……
大批量增加矩陣裏的烙印節點他確實有心無力,十個單位的話,還在承受範圍內。
他隻是區區一個遊戲製作人而已,科學家們再好奇,他也隻能向科學家們開放遊戲這個窗口,這是楊秋的底線。
至於科學家進了遊戲能探索出來什麽來,那就不關楊秋的事了。
這邊,楊秋著手將十個頭盔加工成“登錄器”時,另一邊,G省某地,以腦智中心牽頭、由各個“相關部門”精銳成員組成、並特意趕到G省展開工作的“專家組”,正在一幀幀地查看前方偵查員同步傳回來的第一現場接觸錄像。
至於這個專家組裏麵為啥會有華夏安全局、華夏公安大學的人,為啥能有權限取得前方偵查員同步傳回的接觸錄像,這個問題此處便不贅訴……
“……確實很像張某。”看完錄像,一名穿著製服、但很有學者氣息的老年男子哭笑不得地首先發言,“要不是確認張某確實在服刑,我都要認為有人徇私枉法把張某放出來了。”
“還是有區別的。”另一位同樣穿著製服,氣質要硬朗得多的中年男子道,“張某是X省人,從未來過G省,而錄像裏的男子普通話裏麵有明顯的G省口音。”
“各位領導。”盧逸雲不在乎錄像中人到底是誰,她隻關心能不能跟這個擁有黑科技的神秘人爭取到交流機會,迫不及待地道,“目標坦然收下頭盔,顯然並不抗拒與我們合作,我們是不是——”
“不要急,小盧。”最先說話的人是華夏公安大學犯罪心理係教授殷正亮,安撫地朝盧逸雲壓了壓手掌,“目標是不是有跟我們友好合作的意向,得看目標接下來如何采取行動。目前為止目標並未釋放過交流信號,這說明目標還是有所顧忌的,我們得耐心一點。”
盧逸雲欲言又止。
科研工作者裏麵盧逸雲絕對算是情商比較高且擅長組織工作的,上麵讓她來牽頭這個專家組已經很能說明對她的信任……但問題是科研工作者裏麵不是所有人都“通情達理”,比如華科院的柯經國院士,要不是她一天一個電話的匯報,柯院士老早領著學生跑到G省來了……
做神經科學、腦科學研究的,都必須要麵臨一個難題:植物人的大腦到底是否具有意識?植物人是否還能清醒?
圍繞著這個課題,無數的腦科學、神經科學專家前仆後繼,想盡各種辦法探索大腦的奧秘,但至今依然沒有明顯的成果。
華夏國每年有近10萬患者因顱腦外傷、腦卒中、缺血缺氧性腦病等病陷入昏迷,繼而進入長期的意識障礙狀態,也就是所謂的植物人狀態;腦智中心近些年的努力,也隻能做到將相關神經表征與機器學習方法相結合,對患者意識狀態的臨床診療提供新的參考。
通過“頭盔”就能將人的意識牽引到“異地服務器”的《異界》遊戲橫空出世,對所有腦科學領域和神經科學領域的專家而言都是平地驚雷。
震驚過後,所有相關領域的專家們,必然會將這種難以理解的黑科技聯係到至今依然讓相關領域科學家們頭痛的意識障礙患者——如果通過腦波活動就能讓人的意識“活躍”在所謂的“異地服務器”中,那是否等於可以借助這個“遊戲登錄器”,讓意識障礙患者恢複清醒?
這是個能讓無數專家學者瘋狂的猜想,在對這個實驗的求證渴求下,那些擁有“遊戲登錄器”的網民們到底是真的在玩遊戲還是意識跑到了另一個真實存在的異世界去,都得暫時擱置。
殷正亮教授明白盧逸雲的難處,笑著道:“目標在讀取了你的郵件後立即放出十個內測賬號,又坦然收下我們安排過去的頭盔,我覺得應當盡快跟這位‘製作組’聯係,確認這位‘製作組’會將這十個頭盔投放到何處,我們也好判斷目標對我們的態度,到底是嚴防死守呢,還是可以考慮進一步合作。”
盧逸雲點頭,當即坐下來醞釀郵件內容。
安撫住專家組裏的“科學派”,接下來,殷正亮教授便與同行們討論起更深入的話題……
到目前為止,他們已經調動了不少基層警力圍繞著目標進行了各種調查,奇葩的是,即使在G省警務部門的全力配合下,依然無法查到這個神秘目標的來曆。
目標到底是不是華夏人?是華夏人的話為什麽沒有絲毫生活軌跡?戶籍警、網警部門幾乎查閱了國內三十四十年齡段男性失蹤人口的檔案,為什麽都無法跟對方的指紋、DNA匹配上?
不是華夏人的話又是通過什麽路徑進入國內的?
要知道G省並不是邊境省份,不存在外國人翻過某段偏僻國境就能混進來的說法。
當然了,專家組更傾向目標是華夏人的考慮,原因是對這家夥的生活軌跡進行調查時,發現這人身上的華夏國國民的生活習慣實在是太明顯……公交出行,租住民房,聯絡當地終端零售商收購臨過期下架商品,前往舊貨市場采購,跟監獄買手工工藝品等等,外國人真想這麽無縫融入國內環境,沒個十幾年的生活絕對學不來。
也正是因為對方像是空降於G省一般完全無法查到來路,專家組才沒有考慮直接接觸——萬一把人驚了、讓目標跟出現時一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已經知道目標存在的科學家們是絕壁要大鬧特鬧的……
楊秋把十個頭盔加工好,再開論壇後台時,毫不意外地收到了“盧主任”發來的、言辭懇切的求號郵件。
郵件中,這個應該是個學者的盧主任非常誠實地表示他們是正經的神經科學研究單位,希望能借助遊戲登錄器的頭盔來實驗植物人大腦腦波是否活躍、是否能連線到遊戲服務器,這個連線行為是否能刺激到植物人意識障礙的大腦、讓植物人清醒雲雲。
楊秋的地球常識僅限於高中生水平,還真不太懂這個,於是本來就打算把這批頭盔PY給科學家的他,便爽快地打電話給快遞站,把這十個頭盔寄了出去。